《女皇的奇丞相(gl)》无岸之人

33、一醉方休福禄殿 恩断义绝来世修

　　奇苍沿着街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没有方向，不知目的。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一如往常。但她却觉得恍如隔世般陌生、凄凉。
　　”小二，拿酒来。”奇苍独自一人倚窗喝了一壶又一壶，杀父仇人，呵呵，原儿竟然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自己所爱的人竟然与她不共戴天。奇苍有一种，身体被烈酒撕裂的感觉。但是，身体的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钝痛。那种钝痛，像把利剑，一下一下戳着她的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让她无处躲藏。
　　“再…拿酒来……越烈越好……”
　　“客官，小店快要打烊了，您看……”
　　“拿酒来…难道还怕…怕我不给钱！”
　　小二无奈，只好再端上一壶酒来，“客官您喝醉了，还是担心身体为好……”
　　“我没喝醉，谁说我喝醉了……”
　　夜深了，奇苍一人摇摇晃晃地走回宫去。他不想回宫，也不想去凤起殿，但一想到原儿可能会担心，还是决定回宫吧。
　　她不想见、也不敢见原儿。一想到懿原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她的心就钝痛地不能自己。
　　她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座别院，找到一张床，躺下就睡了。
　　懿原刚在书房批完奏折，发现奇苍还没来找自己，于是便问身边的丫鬟，
　　“皇夫可曾回宫？”
　　“奴婢不知，没有看到皇夫身影。”
　　“这么晚了，皇夫怎么还没回宫？”懿原心里隐隐地担忧。苍儿从来都不舍得她担心，每次外出都准时回宫。这次难道是遇上什么事了。
　　“皇上，皇夫已经回宫了，但没有去凤起殿，奴婢看见她往福禄殿去了。”一名奴婢慌慌张张进来报告。
　　“去福禄殿了，她去福禄殿做什么。”懿原压下心里的疑惑，“你们都退下吧。”
　　“是。”
　　懿原感觉坐立不安，便放下手中的书折，往福禄殿走去。福禄殿是先皇留下的一座冷殿，平时很少人踏入，平时只有几个丫鬟在这打扫卫生。皇夫前脚来了，后脚皇上也跟着来了，丫鬟们都十分好奇。
　　苍儿来这儿做什么？懿原心里正疑惑着，却看见一间卧室的门敞着，地上都是碎裂的瓷器和掉落的书简，一个人影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懿原定睛一看，这还有谁，不是苍儿吗？
　　懿原禀退身旁的丫鬟，示意她们轻轻离开。丫鬟们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开了。
　　懿原走进去，坐在奇苍床边，刚俯下身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苍儿喝酒了？”
　　她感到奇怪，苍儿从没有喝过那么多酒，何况还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苍儿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懿原只怪自己粗心，这么久了都没看出苍儿有心事。她一直以为苍儿的心明亮如镜，不会有沾染尘埃，现在看来，是自己没关心好她，想着想着心里十分难受。
　　懿原让丫鬟打热水来，用毛巾替奇苍擦擦脸，俯下身来，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头发。睡着了的苍儿看起来像个婴儿一般软糯可人。她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懿原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苍儿 她的视线掠过她乌黑的发梢、精致的五官，突然在眼角眉梢处停住。那里有一丝泪痕，竟然有一丝泪痕。懿原停下了在她鼻尖摩挲的手指，皱起了眉头。
　　苍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想到她今天外出可能真的碰上什么事了，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悄悄叫暗卫跟着她了。
　　“原儿，原儿，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离开我……”。
　　“苍儿，朕在这，在你身边。”
　　懿原抱住正在梦艺中的奇苍，替她擦干额角的汗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朕在这，朕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二日，奇苍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宿醉感让她难受至极。
　　原儿去早朝了吗？自己好像不在凤起殿里。待他渐渐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回忆便向潮涌一般涌向她。
　　原儿，她的妻，竟是自己杀父仇人吗？她的心瞬间跌入冰谷，痛不欲生！一边是自己誓死相爱的妻子，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眼眶，她该如何抉择？
　　懿原下完早朝后，便来到福禄殿看望奇苍。
　　“苍儿，你醒了？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发生什么事了？”
　　奇苍不敢看懿原，她怕自己忍不住，有些情绪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苍儿，你到底怎么了？”
　　懿原坐在床边，想去拉奇苍的手，被奇苍推开了。
　　“苍儿，若是朕做错了，你告诉朕，朕不会让你受委屈！”自己的关心被推开，懿原觉得莫名地难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苍儿。
　　奇苍抬起头看她，眼睛通红，眼角挂着泪珠，声音哽咽不安。
　　“若原儿犯的是身不由己，不可补过之错，又当如何？”
　　懿原暗暗吃惊，她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自己做了哪般事，让苍儿如此伤心。
　　“苍儿，”懿原顿了顿，“朕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苍儿可以告诉朕，倘若真是朕做错了，朕一定尽力弥补！不要和朕闹变扭好不好？”
　　奇苍望着懿原的眼睛，两行泪珠滚落下来。懿原十分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二十五年前，你父皇懿昇在三军山歼灭离国军队三十万，离国皇帝离晟在三军山被奇军乱剑刺死，皇后绥宁氏在后宫自缢身亡。”
　　“这事朕知道，后来我父皇懿昇称帝，建立了奇国。怎么了，苍儿，这有何不妥？”
　　奇苍哀怨地看着懿原，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知道，离国皇室后裔并没有被斩尽杀绝，有一位公主流落到民间，至今还活得好好的。”
　　懿原大吃一惊，“竟还有此事，朕怎不知道，那位公主现在……？”懿原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在奇苍的眼睛看到了什么，火焰抑或真相。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那位公主是……苍儿？”
　　”正是，我就是离国公主，离兰。”奇苍闭上眼睛，痛苦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懿原突然觉得身体软绵绵地，毫无气力，以至于身体不断向后退，跌落到椅子上。
　　“苍儿，朕该怎么办？你要杀了朕吗？”
　　懿原十分委屈地看着奇苍，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和无奈，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我夫妻一场，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今日你不杀了我，明日你我便恩断义绝，再见时便是仇敌。”奇苍冷冷地说出这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痛击在自己的心里，也痛击在懿原心里。
　　”好一个恩断义绝！”懿原觉得心头奇痛无比，一阵暖流涌上喉头，她用锦帕一擦，竟然殷红一片。
　　“原儿，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不然我今日就向你辞别了！”
　　奇苍看着懿原锦帕上的殷红，恨不得懿原一剑杀了自己，那样自己就不会那么疼痛，也不会那么无助，那么不舍。
　　“朕不杀你，朕怎么舍得杀你，我想看着苍儿你怎么复仇，怎么让朕死在你的剑下的！”
　　说完，懿原起身，走出福禄殿，明明眼前青天白日，她却觉得恍如走在暗夜里，一步一步那么漫长、艰难，摸索不到方向。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丫鬟们纷纷跪地。懿原走着走着，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奇苍望了懿原最后一眼，看她跌落在地，看她被丫鬟扶起，看她被抱着离开福禄殿，心中默念着我执。一个“断”字可得！她必须忍住，忍住，原来人在梦里也会痛，但愿痛到不会醒来。
　　这一去，不是生离死别，也是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