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久不离》草茧

4、第三章 梦里时分 初相见

　　安顿好了花公子后，玖玖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师傅喜静不同，她这个人喜欢热闹，喜欢游山玩水，喜欢凡尘世俗，房间里的小玩意不少，没事干的时候，她会摆弄着它们玩，什么鸳鸯笛，花灯笼，锦鲤图，沙海螺……最后，视线总会落到那个露出一条白色头带的木箱子，然后就是，怔怔发呆……
　　她其实没想把话说得那么重。
　　也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他。
　　可是看见他，她就会忍不住地回想起那个五年，回想起那个被称作“绝境逢生”记忆，和……那个人痛彻心扉彻底绝望的面容，只要一想起了这些，她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越想越深越深越累，想得再多，也终究是于事无补。
　　夜深时分
　　俄而，似有一阵哭声传入耳，那声音好不真切，却煞有其事，断断续续地哭了有那么一会儿，床上的人听见隔壁房间合门的声音，睁眼，携剑，毫不犹豫地朝屋外走去。
　　玖玖是在睡意朦胧中被这声音吵醒的。
　　醒来后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既然睡都睡不着了，那她倒是要去会一会这个害她不能入眠的罪魁祸首。
　　可直到走出了古兰城，也还是只听得见那声音，仍然寻不到来源。
　　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转眼腰间孜然已握在手，玖玖静心洞察着四周。周围已是人烟罕见之地，古老城的边境跟许多仙人驻守之地不同，没有坚固的抵御魔物用的屏障，全凭着莫问仙人在外的名声，才没有魔物敢踏入城门猖狂。
　　但城外就不同了，纵使那仙人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至于闲到连自己家门口的琐事都管。所以此地治安极差，活人一般不住这里，大晚上的，又岂会有哭声传出？
　　“你要装神弄鬼地继续哭下去，我可走了啊”
　　此言一出，那声音真就戛然而止，利索地就从树荫后走出了出来，玖玖看去，是位额上镶有凤梨纹样的小生，模样倒是几分清秀，可表情……像条死鱼。
　　小生恭敬道“深夜造访，多有打扰，晚辈奉家主之意前来有要事相商”
　　玖玖打断道“在这之前，能否容我一问？”
　　小生道“何事？”
　　玖玖道“你个大活人，不光明磊落地进城找人，半夜三更，装鬼假哭唬人，为何？”
　　小生一本正经“晚辈耳闻玖玖大人不会对有困难的人视而不见，时间有限才出此下策，若不合适，晚辈道歉”
　　玖玖没辙了“行吧……什么事？”
　　小生道“玖玖大人，请您务必帮帮家主……”
　　玖玖问“你家主哪位？”
　　“缎绫城城主，罗氏”
　　未见其名，光听那姓氏，就足够让玖玖脑海里搜罗出一张脸。
　　那是在幻生境修炼的第一年，正时性子顽劣的少年，对方是童言无忌，而她是听不得半句闲语，耐不住半点性子……
　　还是雏鸟般的仙家子弟们，在少年时代会迎来的第一场人生的重要考核，五年一度，为期一年的“仙门会试”。
　　在这场漫长的比试中，合格者便会获得之后在幻生境修炼五年的机会，此等灵气充盈之地，就是什么都不干地待在那里也能灵力蹭蹭蹭地往上涨，乃修仙者之宝地，不消说定是众目睽睽，竞争激烈。
　　一旦你三生有幸地通过了仙门会试参加了五年之修，恭喜你，你的地狱之旅便开始了。
　　这里有戒律五本，同人等高，放心，不用你倒背如流的，一般的用处是你犯了这里面的规矩后用来负重跑圈的；这里有恶尊三位，资历深厚，放心，他们一般不整死人的，只会让你觉得比死了人还难过，咳，闲话就此打住。
　　总之，等你万般艰苦地度过了那个五年后，你提升的将不仅仅是灵力，还有对一位灵力者来说的各种素质，这些素质往往会决定一位灵力者的一生的何去何从。
　　比如说，你武功盖世，那么墟生涯就是五花大绑也要把五年后的你给劫走；或者你学业成绩好，又懂得经营管理之道，并且在幻生境待满五年，那么锦华都的大门会无条件为你敞开，诸如此类。
　　反正，只要你拥有了在幻生境修炼满期五年，出来后就等于拥有了一张金子招牌，日后不怕找不着活干，而且干得活，全是些想不光宗耀祖都难的事。
　　可是这金子招牌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啊，光是要获得这个资格就很不容易。千里挑一的标准，你不是那人上人，就只能巴望着那扇金光闪闪的大门对你说“兄弟，五年后见”。
　　就是在这样艰巨的淘汰赛中，脱颖而出的本是少之又少，自然个个都是精英之才。在精英们中一般是蓝裳黑冠居多，可今年偏偏多了一个考核成绩远远压了他们一大批的紫裳白冠，让人如何不恼？如何不疑？
　　又听闻这位紫裳白冠姓苍，便更是嘘唏不已，有的道是走后门进来的，还有更过分的，直接抹黑到家主头上去了，叫一个气血方刚的小姑娘，怎么忍？
　　“有胆，你就再给我说一遍！”
　　“哼，说说怎么了，本来就是，莫问仙人，称他是仙，世人问而不答，求而不见，装什么高深莫测！还古灵之神族呢，分明就是故弄玄虚，徒有其名罢了，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信口雌黄的是罗家小主罗博佑，一个被宠坏的小霸王。因为罗家地位在众小生中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得罪不起的，所以他在许多还没有背景的学徒中勉强算得上是个人物，也充其量是个小人物罢了。
　　但这个小人物却偏偏敢触碰日后风云人物之一的逆鳞，看来实在是见识短浅，有眼不识泰山，可怜，可怜……
　　“很好，小崽子，姑奶奶今个儿就教你看看，什么叫有所为！”
　　不用孜然出鞘，小姑娘提起袖子就能干架，凶得很，就没有见过如此野蛮的女孩子，罗家小生惊呆了，来不及躲，一个红印子就扇在他细皮嫩肉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可恶！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呢，还怕了她不成！”
　　被这么一吼，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真不服气，一群人一拥而上将玖玖围住了。
　　这是典型的单方面群架，一群人打一个人，而且那个单个的还是个女娃娃，于是，自然就有了看不下去的一些人。
　　“都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落下，一位仿佛凝结了天地之寒气的少年迈步走来，人群间自然分出一条路来，让那少年通过。
　　说是少年，可他身上却无半点浮躁喧哗，说是老成，可那张云容玉肌的俊美脸庞，宛如经莲池之洗涤，纯洁得不容人侵犯，涣散出的少年英气，亦是无人可挡。他的名声在众家子弟中可不比此届难得的女流之辈小，而且正相反，他的名声是好得人尽皆知。
　　他就是排名在“仙门会试”位列第一的幻生境掌门第一门生，同时兼此次五年之修的首席弟子代表——白流牧。
　　“发生了什么？”
　　深深沉溺在那双浩瀚宁静的蓝眸中未能回神的玖玖，一时间失了声，给了另一边恶人先告状的机会，罗家小主指着自己脸上的红色印记，诉着苦，众人也是纷纷七嘴八舌，说得都是玖玖如何罪无可恕。
　　而这时，却有一个截然相反的声音，从玖玖身后的不远处响起。
　　“胡扯，老子都看到了，这帮废物自己打不过还要送上门来，怪谁？“
　　比之白流牧的清冷干净，那人是如同熊熊烈火般炙热，拔弩的口吻透着浑然天成的桀骜，如果说，白流牧是池中莲，使人心悦诚服，那这位定是狱中火，狂野得令人不得不为之折服。
　　“你这说和没说有何区别？“
　　那团“火”身边是位样貌干练的公子，说话声音温润如风，虽不比他身边的这位有那样强烈的存在感，但其容貌和蔼可亲，总是温柔微笑着的，眸中透着莹莹碧草的翠绿，使这个人看起来很温顺很好相处，令人安心。
　　他同样也是目击了刚才那起纷争一部分过程的旁观者，本来正打算劝身边之人帮帮那个小姑娘，正因白流牧来得及时，他俩才一直袖手旁观到刚刚才出声。
　　“白公子，这场纠纷的确错不在那位姑娘，虽然都动了手，但起因是由罗公子挑起，那姑娘是情有可原，还望你莫要责怪“
　　这还是在这里第一次有人帮自己说话，玖玖望了一眼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白流牧会意，湛蓝的眸瞥了一眼玖玖后，转过身，少年宽阔的后背将身材娇小的玖玖完全罩住，那个低沉清朗的声音如柳丝悄然拂过姑娘的耳畔，心，恍若被拨动的铮铮琴弦，漾开了涟漪……
　　“你们，随我走“
　　在那个仙嫡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的一刻，一个着装既非蓝裳更非紫裳年龄却与之相仿的少年站在白流牧前面遥遥看了一眼玖玖，银色的眸瞳流过一丝皎洁的光，没说话，搭着白流牧的肩同他一起走了……
　　这是他们在幻生境的初见，好巧不巧的，除了晚他们一年进来的花公子之外，那次偶然的碰撞让“仙门会试“的前四名都见了个面，可以说，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