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身残志坚的毁容少年》许矜淮

6、暴雪，乔迁

　　第三天晚上，当安娜想再次出门时，被母亲发现了，她显得很生气，“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晚上出去跟什么野小子私会！从今天起，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着你，你别想再从阳台爬出去了！”
　　“不！妈妈，你不能这样！这是犯法的！你试图控制自己的女儿将她囚禁在家！”她控诉道，但是他们家是妈妈最大，连爸爸也会顺从，妈妈叫女佣收走了她的“作案工具”，牢牢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不自由的夜晚，和出门要被女仆跟着的白天。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这样的不安和痛苦就在前一天白天发生的事情点燃了。

　　那天，她照常出门，身后跟着一个女仆。
　　今天的街上吵吵嚷嚷的，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什么，“……你们要相信我，明天，就在明天！会有一场大暴雪！镇上会死很多人的！”安娜挤进人群，那是个穿着旧袄裙头发乱糟糟的老女人。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明天会有大暴雪，可是周围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只是在嘲笑她。
　　这时斜刺过来一个年轻人，他口道，“妈妈妈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明明叫阿笠把房门牢牢锁死的。”他揪住老女人的胳膊把她往人群外拉。
　　路过安娜身边时，老女人突然挣脱开了年轻人的牵制，一只枯黄的手像钳子一样扣住安娜，她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安娜说道，“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明天那场暴雪会带走你身边的人！他将会永远离开——”
　　年轻人马上回来拉开老女人，“妈妈回家了！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待着不好么！”渐行渐远。
　　那一刻，老女人最后那癫狂的模样如同录像半回放在她的眼前，安娜觉得有一股寒气直窜脚底，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那个人是谁啊？”
　　“哈，你是说那个老女人——那个神婆妮雅纳拉斯？她可在我们这里很有名，原本她还有几分能力，但是就在两年前，她的老公死了之后，她就疯了。前两个月还预言说会有陨石坠落在我们这里呢！”

　　晚间，壁炉里燃着火，爸爸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妈妈靠着椅背跟爸爸谈论着，安娜和弟弟妹妹坐在厚毛毯上，拿着童话书给他们将故事。
　　外面寒风呼啸着，冰冷刺骨，但是室内很温暖，“……邪恶的巫婆被打败了，从此王子和公主在城堡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安娜将完着一段，抬头看向窗外，有什么白白的东西落在窗子上。
　　“是雪！是雪！”安妮和杰伦拍手欢呼。
　　妈妈显得忧心忡忡，“这么大的雪，明天肯定会有很多人被冻死……”
　　呼的，安娜站起来往楼上跑。

　　她坐到书桌前，拿起钢笔一手漂亮的“斯宾塞”体字呈现在纸上，她写道——
　　致蝙蝠巷第五十八号的小王子
　　展信佳:
　　小王子，你好，我是安娜。
　　我很高兴能够在赫兹卡加斯认识你，你知道么，这几天可是我以前这十二年来过的最精彩最有趣的日子了。我觉得你一定是上天听到我的呼唤而派来的天使，这简直是太神奇了！你居然还会魔法！
　　哈哈，我早就看不惯乔治大叔的面包店的那个老酒鬼了，他特别讨厌我们这些小孩子，每次遇到都会十分粗鲁的冲我们大吼大叫，耳朵都要被他震聋了。还有，我觉得那个生日晚会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晚会了，谢谢你帮我举办的生日宴会，我很喜欢，真的！
　　哦对了！今天下大暴雪了，妈妈说肯定会有人被冻死的，永远沉睡在这个冬天里……
　　几周前，爸爸还在餐桌上嘲笑那个乱预言的老女人是个老疯子呢。可是它还真的就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点心慌慌的，有点害怕。不过因为有你在，所以我又不害怕了。^_^【这里画了个笑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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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没有想到扫把和箕畚竟然还喜欢聊八卦，它们可真能扯，我想世界上肯定不会有人认为还会有这样的扫把和箕畚了。
　　我真想来你家里找你，我真的很好奇，我想你居住的地方一定更加有趣！还有，就是我要搬家了，搬到遥远的纽约去了，据说要到那里的话还要坐那种大游轮才能到。再过两年我就要和表姐一样要去参加各式各样的交际舞会认识些同龄人了，说真的，我真心挺讨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的，他们通常都幼稚的可以。
　　可是妈妈说我们肯定是要这样的，这与肯定是要搬家搬过去一样，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好吧，其实居住在纽约还是有好的地方的，比如说可以去那里新建的游乐园玩，那里可是一票难求呢！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我去过了之后可以写信告诉你。
　　最后，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题……好吧，都写了好几张了，我还是该结尾了。对不起，这么多天都没有来找你。
　　最后的最后，要记得我，小王子。

　　次日早晨，安娜终于甩掉了女仆来到小王子告诉他的地址去找他。
　　蝙蝠巷是个平民居住的地方，脏乱漆黑。
　　第一号，第二号……第五十六号……
　　怎么回事？没有五十八号。她瞪眼看着第五十六号的门牌，仿佛只要她努力这个数字就可以变成她想要的了。
　　她再走回巷子口重新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都没有第五十八号！

　　“砰砰砰！”她鼓起勇气敲响了蝙蝠巷第五十五号的门，敲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嘎吱一声的被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面带烦躁的青年人，两条粗眉紧紧皱起，显得十分凶恶。
　　“先，先生，您好打扰到您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问这里的第五十八号在哪里？我数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小姑娘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嗯……你是说第五十八号？……这里没有五十八号！这是不存在的！”他肯定道，“可是，可是我朋友说他就住在这里啊，就是五十八号……”
　　“那你肯定是被骗了。这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都知道的事，从来都没有五十八号！”他再次强调。
　　“好好吧，打扰了。”安娜退出来，垂头丧气的离开这里——这个她以前从来不曾来过的这里，这个仄逼的，肮脏的地方。

　　临离开蝙蝠巷的时候，她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这个巷子，下一刻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砰！”撞上了一个破旧的人力板车，她撞的踉跄后退几步，“嘿！小心点！”那个推板车的男人粗鲁的大叫。
　　她退后几步，把目光投向板车，上面盖着几块脏污的白布，透出人型的形状，隐隐传来一阵恶臭。
　　那是死人的尸体。一股恶寒直窜脚心，她快步走开。
　　但是她还是能听到推板车的两个男人的闲聊声——
　　“……这些讨人厌的流浪者，死了还要人帮他们收拾尸体……噢！真是臭气熏天！”
　　“快别说了，赶紧把它们运出去，都快中午了，我可不想中午了还得对着这些东西吃午饭。”

　　一阵风刮过，卷起白布的一角，露出一张小小的，稚嫩而又丑陋的被火烫烂的脸……

　　她回来了，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外停着的马车，她的母亲已经收拾好安稳的坐在里头了，她的妹妹和弟弟各自从车里探出半边身子朝她激烈的挥手，他们显得兴奋极了。
　　父亲迎上来拥抱了她一下，“娜娜，我想你应该快一点了，去换件衣服，我们就要出发了。”
　　“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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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衣服，她准备转身下楼，临到楼梯口，像是想到什么，她忽然转身回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她昨天精心写的信，那封写给“小王子”的信件，它已经不可能会被寄出去了，再厉害能干的邮差也无法将一个地址不存在的信寄出去。
　　她留恋的摸摸信封，放下，离开，她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她的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需要到一个更大更繁华的城市生活，这种小庄园已经不符合他们家的身份了，他们需要更好的。
　　在纽约安顿下来后，过上两年，等到她十四岁了的时候，她就该像年轻时的妈妈一样，像个花蝴蝶似的流转于各个交宜舞会，认识一些与她差不多大的家室相差无几的少年，然后找人嫁掉，生几个孩子，就这样过了自己的一生……
　　笼长的时光里从叛逆的少女变成一个矜持，高贵的贵夫人，那里却没有她想的“小王子”。
　　是的，没有小王子。
　　马车徐徐前进，毫无流连的前进着。耳边好像只剩下马蹄哒哒的声音。

　　庄园东侧带小阳台的房间，阳台上精心伺候的花已经掉落的只剩下枯枝败叶，房间里是那么熟悉，精致的昂贵的实木小圆桌上，一封粉蓝色的信件静静的躺着，干净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拿起来拆开阅读。
　　等到过上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十几年的时候，灰尘会布满这里，封存掉所有的痕迹，包括那封被遗弃的信……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