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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岑笙 ...

  •   长安城
      “爹爹,那是什么?”一个锦服小童仰头问着一旁的中年人,顺着小童手指的方向,十米开外,一个高高的戏台搭在路边,戏台下拥簇着不少的人,红色帷幕拉开,一个如七岁孩童般高的提线玩偶显露出来,玩偶穿着青色齐胸襦裙,白的渗人的胳膊,小腿上用四根结实的红线提着。
      唢呐声,胡琴声一响,玩偶便动了起来,玩偶做得很是逼真,朱红的唇透着水润的光泽,如墨般纯粹的长发,发上一个小小的冠,横叉尖细木簪。脚上的铃铛随着乐音的节奏点发出声响,可惜那空洞的目光和过分白的皮肤,不然可是个妙人。
      表演很短暂,大约一刻钟,瘦高的穿着道士服的老人拿着木碗,收了满碗铜钱,台下的叫好声依旧不断“再来一个~”“太棒了!”当然,更多的是戏谑的调戏声,
      “这玩偶比醉仙楼的头牌还好看”
      “假的娃娃你也要,哟”
      “你懂什么!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哈哈”
      帷幕下,玩偶对着镜子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剪刀剪开身上的红线,须臾间,冒出红色的血珠,疼痛感,羞耻感,早已消磨了。
      用清水洗净脸上发青的白粉,红润的小脸显露出来,这脸说美太弱,说妖太过,倒是真中一个媚字。可是眼睛中确实没有少女的青涩,如果青涩毕作茶叶,最美自然是刚泡开的一瞬间,而她的就是茶叶煮过再泡,还滤三遍那种。
      “媚奴儿,来,你的饭。”被叫做媚奴的玩偶,接过一个黄色的窝头,轻轻的咀嚼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她漠然的眼神还是激怒了老人,“他娘的,老子供你吃喝穿住,还敢给老子使眼色!”语毕,老人便拿起长长的软鞭,打在媚奴的背上,腰间。老人很精明,只打不露出来的地方,“啪~”“啪~”尚且没有老人腰高的小孩,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硬是用牙咬住下嘴唇,不肯发出一点□□。
      是夜,长安城的街道上只剩零星的大户人家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月光惨兮兮挂在天幕,媚奴儿站在窗口望着那灯笼,痴痴地。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打更的人敲响锣,扯着声音叫着,像极了午夜发情的野猫。
      戏班子的某个房间里,火烛摇曳着身姿,颤巍巍的照亮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她的手上正磨着一个尖锐的木簪。
      “五更天。”敲锣声再次响起,瘦高的老人正躺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块银锭子,女孩换上道士服,毫不犹豫刺向老人的心脏,又狠狠地扎上几次,手法利落,血溅了女孩满脸,她用衣服擦掉血迹,把簪子又插入自己冠中,老人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中倒映着女孩的笑颜,灿若金莲。女孩笑起来,轻轻的,连肩都颤抖起来,紧接着女孩哭了,她杀人了!她慌忙的从一个木箱中拿出一张卖身契,接着她转身离开,头也没回得喃喃道:“是你逼我的,永别了。”
      三日前
      戏班依旧搭在长安街上,记不清这是他们去的第几个地方了,戏班一共五个人,吹唢呐和弹扬琴的,打杂的,还有媚奴儿和班主。自三岁起,媚奴就开始假扮玩偶来表演,身上早已扎满了针眼,密密麻麻。
      日光懒洋洋笼在人们身上,长安城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和凑热闹的百姓就聚在戏台下看戏。话说这长安城的王孙贵族有三大癖好,一是豢养娈童,而是饮酒作赋,三是爱逛花楼,其中尤以宋氏三代嫡长孙宋舒然为长。
      那日,粉色花轿里坐着宋舒然,真卷起花轿的链子,偶然间看到戏班子里的表演,狭长的眼溢满戏谑的光:“这娃娃真好看,哼~”接着叫人停下花轿,拿着羽扇走出花轿,身旁的碧色罗裙丫鬟举着大大的芭蕉为宋舒然遮太阳。
      “这是谁啊?好大排场。”
      “宋氏嫡长孙,你连他都不知道,这可是个活祖宗。”
      “哎哟,小声点,可别被他听见。”
      宋舒然一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附身对一旁管家说:“把这个娃娃买下,无论多少钱。”管家愣住,恭敬回答:“可,少爷,她是个假娃娃,不是真人。”宋舒然嘴角轻轻一扬:“本少爷阅女无数,怎会看不出真假。”“可是,少爷都有6房了,再加我怕老爷不高兴。”宋舒然眉头一蹙:“我自有用处。”
      舞毕,戏台后面,媚奴儿正在拆红线,班主大笑朝媚奴的位置跑来“哈哈,发达了这次。”媚奴毫无表情吐出一个字“饭。”班主递给她一个窝头继续说道:“我把你卖给宋舒然了,恭喜你啦!”手中窝头颤掉了,媚奴望着班主:“你不是从不把我卖给任何人吗?”班主瞪了她一眼说:“那还不是钱太少,这次可是百两黄金!”
      媚奴儿连夜跑到打杂的狗哥房间,狗哥比媚奴大三岁,他十三,穿着灰衣,皮肤黝黑,剑眉星目,个子也比媚奴高一个头。 “丫头,来这干嘛?”狗哥问媚奴,说着还用手打了下媚奴的头。“是不是太想你狗哥呢?”狗哥笑得没心没肺,媚奴儿淡然说:“班主要把我卖了,给宋舒然。”狗哥瞬间敛了笑容:“这老畜生!你打算怎么办?”媚奴儿直直的看着狗哥:“我要杀了他,并拿到卖身契。”女孩声音很小却是无比坚定。
      月光撒进房间,两个小孩各自紧锁眉头,眼睛里都透着担忧。
      吹唢呐和弹扬琴的被狗哥支开了,媚奴儿成功杀了班主,可这天地悠悠,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回到房间,对着铜镜中自己笑了:“这脸,要着有何用,无故多填祸端。”说完便拿起冠中木簪划上自己脸。
      “这一笔,我敬我自己,嘶~”光滑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猩红的血印。
      “这一笔,我敬班主,谢你把我逼上绝路。”额头上再添一笔。
      “这一笔,我敬曾经那个玩偶,从此我是个人。”脸上又多一笔。
      铜镜里的女孩自顾自的笑了,笑完她拿起斗笠戴在头上,离开戏班,她在长安街道跑着,脸上是硬生生的痛,像撕裂开,她还是再跑,不知道跑哪去了,直至撞上一顶马车。
      “何人?”车夫大声呵斥道。
      媚奴儿不语。
      “姑娘,你且把斗笠摘了吧,我好看看你额头伤势如何?”马车里传出温润男声。
      媚奴儿起身想离去,一阵风吹起她的纱,露出她满脸的血痕和额头新添的血坑,汩汩的往外流着血,甚是吓人。
      “此女,好丑,主子还是别看了,浊了您的眼。”
      “无妨,把这个女孩带回府吧。”男孩下了马车,大约十几岁的模样,白色衣裳自是清贵,样貌上等,却也称不上惊为天人,但通体散发一中干净的气息,让人看着很舒服。
      男孩伸出手,笑吟吟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媚奴儿摇摇头,她不想回答这个标着舞姬玩偶性质的名字。
      “那你就叫许卿吧,嗯?卿卿栩栩动人。”
      许卿,许卿,我叫许卿,媚奴摘掉斗笠,对着男孩笑了,在那一瞬,男孩觉得女孩也不是那么难看。
      “对了,我叫岑笙,以后你跟着我。”
      有没有那么一种人会在你绝望时拉你一把,也许是去天堂或是地狱,但在那一瞬,女孩确实被打动了,以致许多年后回想那个场景,她都不后悔自己所作所为。
      街道的某处转角,狗哥拿着一只叫花鸡,准备喊媚奴儿和自己一同离开,却看到她上了那么华贵的马车,把叫花鸡又放进口袋里,一旁老爷爷说:“好了,加入我们吧,孩子。”
      命运的齿轮就像失控的马车的轮子,毫无规律的转动,且无法阻止。
      承武43年,世上再无媚奴儿,只有许卿。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作,不定时更新。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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