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是良宸》莫名其缪

2、初见·黑曜石

　　这厢，乔今夕在抵达这个世间的第二天，仍旧充满迷茫。
　　两天前的他正和考古队的其他成员欢欣鼓舞，一件一件的鉴赏这次出土的古物。这次的西域古迹出土了好些宝石饰品，甚至还有宝石和金子镶嵌点缀的刀鞘，完整度尚好，色泽也保存的极佳。
　　乔今夕四处转悠，走到最角落里，指着一块毫不起眼的青玉问道：“这块青玉鉴了吗？怎么就它没有绘图啊？”
　　乔茗夕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手中的宝石戒指，眼皮抬也没抬的答道：“应该是开掘的时候谁顺手带进来的，年代不久，就是块普通的戈壁石。”
　　乔今夕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态度，不甚在意的捏起那块黯淡无光的玉石，想随手把玩一下。谁料他刚触到玉石，明明坚硬的质地却变得柔若无物，宛如烂泥一般，手指轻松穿过，直接抓住了内里的硬物，圆滚滚的，应是一颗珠子。
　　乔今夕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只是晃眼的功夫，身处之地已恍若两世。
　　此时他似乎身处一个集市之中，身边往来之人皆着冠服衫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往来男子身穿绫织半臂长袍，发冠高高束起，女子黑发盘成云髻、望仙髻；半袖襦裙颇为轻逸；纱罗裁制的披帛缠于肩背和双臂之间，轻轻飘舞。而在这人群之中，竟不乏异域的面孔，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男子在挑选丝绸布匹，用尚不娴熟的中文与老板娘讨价还价。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乔今夕的样貌在人群中并不扎眼，即使服饰有些奇异，路过之人也仅是斜睨一眼，便继续挑选货品。乔今夕脸色发白，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不禁握紧拳头。
　　这一捏倒是让他发现了手中的异样，那青玉中的珠子还好端端的攥在他掌心。乔今夕站在路边摊开手掌，只见那珠子白玉色泽，放到光亮处看，玻璃珠子似的通透清澈没有杂质，与混浊的青玉截然不同；这会被正午的太阳一照，竟像是吸收了日光，自个也发起光来。乔今夕只觉得原本入手圆润冰凉的珠子越发烫手了，丝毫没有注意旁人的目光。
　　那珠子被太阳照的更亮了，以至于乔今夕被小太阳似的珠子晃了眼，仿若被那白光摄了心魂。等乔今夕缓过神来，他已经跪在地上，双臂反剪绑在背后，远处站了持刑杖的衙役。公堂之上，穿官服的矮胖男子厉色发问：“少年郎，你可知这偷窃该当何罪？”
　　乔今夕本就是沉稳的性子，听闻也只皱了皱眉，朗声答道：“乔某未曾偷窃，何罪之有？”
　　那官使了个眼色，便从旁上来一个衙役，手中端着内盛红绸的小屉，红绸上端放一珠子，白玉色泽，通透清澈，此刻却不再熠熠生辉，而是黯淡无光。另有一衙役手持一副展开的告示站在他身边，告示大字写：不正教主寻一失落民间的宝珠。下面有小楷描述宝珠的样式形状，且详写了这珠子的神奇之处——太阳下会发光。还有若见到便向官府请报，提供有效线索者赏五十两银子云云。旁的还配了珠子的图画——狼毫撇出圆圆的圈，十分形象生动。
　　乔今夕见了告示也不慌不忙：\"这告示只道是寻此珠子，并非是被盗走或被夺去，大人何以偷窃之名将我定罪？\"
　　坐在堂上的长须男子沉默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少年，似乎在思索这话的道理。
　　乔今夕继续缓缓道：\"这珠子是乔某在戈壁砂石滩里无意寻来的，若确是主人丢失，那乔某必定双手奉还；但若不是，那乔某定不认此等污名。”
　　“家师并非丢失或是被窃走了这珠子，只是想找这珠子和拥有这珠子的人而已。还望王大人不要错怪了这位小兄弟。”
　　男子的声音传来，一时间乔今夕仿若自己坐在童年时的家里，唱针缓缓滑过黑胶唱片的纹路，温润而又磁性的声色拂过他的耳畔。
　　乔今夕微微一愣，费力扭头去看他，才终于理解了声如其人的含义，却觉得有些许不同。男子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那分笑也明显的挂在嘴上，可那温润的声音和笑意却未为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上和煦的色彩。
　　男子带笑走近了，蹲下身子给乔今夕解绑：“王大人，家师想见见这位小兄弟，人我可以带走吗？”这么说着，他却不顾王大人的脸色，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兜，又从布兜里拿出一锭金元宝来，放在那衙役端着的小屉上，“这珠子我也想带走，王大人，您意下如何？”
　　堂上的矮胖男子顿时眉开眼笑，粗喘两声的跑下来，捏起金元宝来端详：“带走带走，珠子和人都给你。退堂！”
　　男子笑眯眯的朝正在活动手臂的乔今夕走过去，轻声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