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阳光的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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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颂）
陆晓颂想见韩依依，可是她不知道该去哪找她，她不知道她在哪里工作，不知道她住哪里，最后还是康康出了主意，让她那些网友去约韩依依出来玩。
韩依依看到陆晓颂也在的时候，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后坐在了马文她们那边，喝酒抽烟，显得那么自然，眼神却再没看陆晓颂。
陆晓颂走过去，拉起韩依依去休息区。
“为什么不接电话？”陆晓颂问道。
“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韩依依看着别处。
“明明应该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大牺牲……”
“哪有什么牺牲，”韩依依打断陆晓颂，“ 你知道的，我早习惯了。”
“能一样吗？”
“一样。”
“……你明知道不一样，你这样让我很难过。”陆晓颂有些语塞。
韩依依听到陆晓颂说难过，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复杂难解，让人看着无比心疼。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陆晓颂又问。
韩依依沉默了几秒，很小声的说：“ 我没脸。”
“你……我……我实在不懂，明明是我对你充满了愧疚，要说没脸的人也应该是我，为什么你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知道自己很烂，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从没想过让你看到我的交易现场，那是我认为最不堪的一幕，比让你看到我和男人上床还不堪。”韩依依又低下头去。
“那不是场交易！你是在救我！”陆晓颂提高了分贝，有些激动。
“一样的，况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招惹到那些人，平白无故的挨了顿打。”
“韩依依，你要我说多少遍？这不一样，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伟大！至少我认为你很伟大！”
“陆晓颂，你不要再安慰我了。”韩依依抬眼，竟然滑落两滴泪珠。
陆晓颂一直看着那两滴泪珠从韩依依脸颊上滴下去，突然一把抱住韩依依。
韩依依的身体轻轻的颤了一下。
她们谁也没说话，就那样抱了一会儿。
松开后陆晓颂说：“ 你把你账号给我，我把钱存给你。”
韩依依没接茬，反而问：“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张佳楠的？”
“你怎么知道张佳楠？”陆晓颂反问。
“那件事情不就是她摆平的吗，我自己的事情我当然清楚。”
“你消息挺灵通嘛，就是在酒吧认识的。”陆晓颂回答，“ 她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这丫头出了名的狠，你还是不要跟她混一起比较好。”
陆晓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认识的张佳楠开朗直爽，性格很好相处，但是和“ 狠”挂不上边啊。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出了名的小太妹啊，她爸就是混社会的，前段时间让人给砍死了，她妈以前跟我是同行，后来失踪了。别看她年纪不大，复杂着呢。”韩依依给她解释道。
这段话陆晓颂消化了好久，也算给她解疑了，怪不得张佳楠可以轻轻松松的解决上次的事情。
她没法想象，如果是她面对那样的现实，会变得多么的阴郁，她突然觉得，也许阴郁本身是别人惯出来的毛病。真正孤苦无依面临绝境的时候人反而会变得坚强，还有学会伪装。
就像张佳楠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用“ 阳光”来形容的女孩子，竟然有着截然相反的一面。
＊
陆晓颂没听韩依依的话，她没办法远离张佳楠，尤其是女孩子带着今年的第一缕春风笑容灿烂的走向她的时候。
什么太妹，不过是性格倔强罢了，什么太狠，不过是面临伤害的反应而已。
她已经爱上她了，她也坚决的相信，她面前的张佳楠才是最真实的，别人口中的，不过是一只全副伪装的刺猬。
“陆晓颂！你怎么笑的那么傻？”张佳楠走近，一根指头顶在陆晓颂脸颊上。
这种小幼稚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因为我看见你傻，所以配合一下嘛。”
陆晓颂约张佳楠出来，是为了问清楚那件事的始终，她还是很害怕那些人会找韩依依或者张佳楠的麻烦。
张佳楠形容起打架的事情眉飞色舞，显露出了太妹的本色，但是在陆晓颂眼里，还是可爱的不行。
“我就叫几个哥们儿去了，我这几个哥们儿都是各种娱乐场所看场子的，比那几个怂包壮多了，往那一站他们几个就怂了，你不知道后来他们求饶那怂样，哎呦太搞笑了，有一个还哭了，鬼哭狼嚎的喊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妈的港片看多了吧，我能干那犯法的事儿么？哈哈哈！”
“打架斗殴也是违法的。”陆晓颂扶住张佳楠肩膀，生怕她笑太夸张栽过去。
“我那叫主持正义！”张佳楠依旧嬉皮笑脸。
“行行，你厉害。”
“那你看我这么厉害，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张佳楠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只要不让我卖身，啥都行。”
“大爷我给你赎身，”张佳楠绷不住又笑了，“ 让你脱离单身的苦海。”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陆晓颂跟着耍贫。
“少装傻，你就说从不从吧。”张佳楠抱着胳膊，满满的大姐大范儿。
“从，小女子不敢不从。”陆晓颂发自内心的笑了。
“那行，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行，你说啥是啥。”
两个人相视傻笑，阳光很好，照在雪地上有些刺眼，映得两个人的脸颊更显得红扑扑的。
“那接下来呢？”陆晓颂问。
“牵我手啊！”张佳楠伸出手。
陆晓颂一把握住，心里暖暖的。
两人在一起没几天，陆晓颂就退租了小阁楼，搬到张佳楠那里，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室友合租。
收拾东西的时候，对着笑笑那箱东西头疼了很久，虽说早想着哪天变卖了，可一直舍不得。陆晓颂想着张佳楠肯定不愿意收留一个死人的东西，当初李胜男都劝过她赶紧处理掉，留着晦气。
咬咬牙，去电子城把电子产品处理了，没想到笑笑这些遗物还挺值钱，卖了几千块。又把剩下的衣物给了收废品的。
东西收拾好，陆晓颂躺在硬床板上，看着低矮的天花板。
这小阁楼有太多回忆，这是她离家后的第一个“ 家”，她在这里忍饥挨饿，受冷受冻，她也在这里失去尊严，但此时要离开了，她想到更多的，是欢乐。
她和笑笑把衣服摊在床上，桌子上，嘻嘻哈哈的换好出去玩。那么冷的天气，俩人饿着肚子互相讲笑话，笑着笑着就暖和起来……
“笑笑，哥走了。”陆晓颂对着空气说。
坐起来，还是有些留恋，又去天台抽了根烟，来回踱步了几圈。
门锁“ 咔哒”一声锁上的时候，眼泪才流下来。
有些东西，能忘的就忘掉吧，那些心酸，那段屈辱，还有笑笑。
*
“陆晓颂，你自己看吃点什么，我出去一下。”张佳楠才刚进门，接了个电话就要走。
“刚回来，这又着急去哪儿呀？”陆晓颂跟到门口，“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跟人约架了。”张佳楠说的像是约人逛街一样轻松。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什么叫‘又’啊，别人不招惹我我打别人干嘛？有一傻B在贴吧里骂我，你说我该揍她不？”张佳楠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意陆晓颂的态度。
“人家说你坏话你又不疼，你看，你打在人家身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也得疼，是吧？要我说骂回去也就得了。”陆晓颂劝道。
“你懂个屁？你懂什么是‘尊严’吗？我没想到你能跟我说这种话！我太失望了，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张佳楠摔门走了。
尊严？她怎么不懂？过去老师冷嘲热讽的当着几十个同学的面让她别拖全班后腿的时候，她知道什么是尊严，家长会后陆伟杰在校园里打了她一巴掌的时候，她知道什么是尊严，被人打到满街人都看她的时候，她知道什么是尊严，饿到去偷东西的时候，她依旧没忘记过什么是尊严，还有在摄像头前脱掉上衣的时候，她曾以为她忘记了，但就是尊严这东西，硌的她寝食难安。她怎敢忘记？
她们在一起之后这是张佳楠第几次出去打架了？陆晓颂记不清了。她一般不会叫上陆晓颂一起，陆晓颂觉得她是认为自己拿不出手。
张佳楠很好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升成一场群架。她尝试劝说，但从来没成功过，张佳楠一开始还是和她讲对方怎么过分，后来干脆像今天这样，变成责怪陆晓颂。
张佳楠回来，脸上挂了彩，被人挠了一道，有些渗血。
“要不要处理一下？”陆晓颂问。
“不用，你夸不夸张啊？屁大点伤。”张佳楠心情很差。
“今天不顺利吗？”
“我说你怎么净乌鸦嘴呢？谁告诉你我不顺利了？还是你盼着我不顺利？”张佳楠开始瞪眼睛了。
“楠楠，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关心你。”陆晓颂压着火。
“你找事是吧？还没完没了了？”张佳楠语调抬高了。
西西从她屋里走出来，这也是个T，她们的合租室友。
“你俩别吵了，成天吵，多伤感情啊。”
“不是，西西你给评评理，别人惹着我了我叫人去打架，陆晓颂在这叽叽歪歪的教育我，回来我本来就气不顺，她没完没了的找事！”张佳楠指着陆晓颂。
“张佳楠你好好说！到底是谁没完没了？我关心你我有错了？你气不顺拿我撒什么气？”陆晓颂彻底怒了。
“我就拿你撒气怎么了？你每天吃我的喝我的还睡我的你还有理了？凭什么我得养着你？”张佳楠一步步往前冲，西西赶紧一把拉住。
“就因为我现在不赚钱，所以所有的错都是我的？”
“妈的以前还知道做做兼职，挂上我了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了！我他妈就是养了个小白脸！”
“张佳楠，工作的事我跟你说过，是人家不要临时促销员了，而且我妈也在帮我找，我没有要靠你养着的意思，你有必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陆晓颂突然觉得好无助。
“我哪句不是大实话？我看你就是过的太舒坦，习惯让人养着了！”
“张佳楠！你他妈不要太过分！”陆晓颂吼了一声。
“艹！你他妈就这样跟我说话的？”张佳楠挣脱西西跑过去甩了陆晓颂一巴掌，“ 你给我滚！”
陆晓颂穿起外套只拿了手机出门了，春天傍晚，明明风是暖的，陆晓颂却觉得不及当初雪地反射的光那样温暖。
张佳楠也许根本不是她一厢情愿以为的那个张佳楠，她以为她阳光，开朗，而现在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冲动，暴戾。
早知如此，当初在觉得美好的时候就该远离，而谁又是先知呢？
也许就该听韩依依的。
陆晓颂拨通韩依依的电话。
“姐，有空吗？我想喝酒。”陆晓颂和张佳楠在一起后就一直叫韩依依“ 姐”了。
“有心事啊？”韩依依问。
“没有。”
“没有才怪，见面说吧。”
“你能来接我吗？我身上没钱。”
韩依依打了车去接陆晓颂，俩人去了烧烤摊。
“她嫌我不工作，嫌我让她养着了。”陆晓颂愁眉不展。
“还没找到工作啊？”韩依依问。
“我妈托人问着呢，我自己实在是不好找。”
韩依依从包里抽出几百块钱递给陆晓颂：“ 你先拿着花吧，别委屈了自己。”
“姐，你以为我叫你出来是跟你要钱的？”陆晓颂很干脆的推开韩依依的手。
“你叫我声‘姐’，我就得管你不是？”
“收起来！”陆晓颂很不高兴。
钱，钱，钱，都是钱，钱能解决一切吗？的确没钱要饿肚子，可是就算饿过肚子，她现在这种情况谁平白无故给她钱她都会觉得耻辱。
韩依依想了想收起来了，想着找个机会找个借口再塞给她。
酒一瓶接一瓶的灌下去，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陆晓颂觉得生活太艰难了，好像怎么活都活不好，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好结局。
陆晓颂倔强的梗着脖子，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下来。
韩依依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心疼的是陆晓颂的遭遇，欣慰的是她肯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她很信任她。
不由的抓起陆晓颂的手，把她拉进怀里。
“想哭就哭，使劲哭。”韩依依拍拍陆晓颂的背。
陆晓颂借着酒劲使劲哭了一场，末了使劲擦了把眼泪恨恨的说：“ 妈的我都没地儿去了！”
韩依依笑了出来：“ 没事，今天去我那住。”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阳光的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