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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夜半时分,郯城城中最大的医馆百草堂的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这么晚了,谁呀?”
      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大堂内留守的伙计,伙计打开大门,见到门口几人皆是一身血衣,吓了一跳。

      “大夫,救他。”绥晩当即出声。
      门口的伙计也看到了七星背上躺着的血人,立即让出路来,道:“你们快进来,我去后堂找大夫过来。”

      伙计急急忙忙去了后院。
      后院的老大夫睡梦中被人叫醒,听到前厅的情况,急忙披了件衣袍就从榻间爬了起来。

      老大夫让人进了内堂,将人放在床榻之后,就将其余的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伙计和七星。

      一个时辰后,内堂的房门被打开,老大夫走了出来。
      绥晩赶紧走上前去,问他:“他怎么样了?”
      老大夫身子微佝,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道:“若他能平安度过今晚,方无大碍。”
      他朝身后的七星唤道:“你过来,我有事和你交代。”

      老大夫领着七星去了后院。

      绥晩即刻进了房间,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让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她走进房间,地面微湿,床榻下边放了好几盆血水,伙计正站在那收拾地面的狼藉。
      床榻之上,容砚紧阖双眸,面色惨白地伏倒在床间。

      “辞之……”

      .

      “属下没有保护好主子,自甘请罚。”
      七星半掀衣袍,朝前单膝跪地,脑袋深深地垂了下来,脸上尽是自责与懊悔。

      前方负手而立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竟是之前年老体迈的老大夫。
      彼时,老大夫完全换了一副风骨,背挺如青松,丝毫不见之前的佝偻之态。
      老大夫面容依然平淡无奇,但眼里却洋溢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矍铄精光,一眼看去,便知此人深不可测。

      他叹了口气:“这是他的命数,怨不得你。你起来罢,他才是你的主子,是惩是罚,待他醒来之后自然会有决策。”
      七星缓缓起身。

      老大夫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递给七星,道:“他已无大碍,明日就能醒来,倘若他夜间发热就把里面的药丸给他喂下去。”
      “是。”
      “我等会就得离开,我让阿沥留下来帮你们,照顾好你们主子。”
      他拍了拍七星的肩膀,缓缓消失在浓幕夜色里。

      清烛半褪,窗纸上投着的影子左右晃动。
      倏地,影子朝右一歪,砰地一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绥晩揉了揉胳膊,缓缓从地上爬起,朦胧的意识也渐渐清醒。
      她看向床榻之上,男子面色微红,眉间紧蹙,她走上前去,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瞬间灼伤了她的手心。

      “辞之……辞之……”

      外间守着的七星听到内间的声响迅速走了进来。

      “宫姑娘。”
      “他发热了。”
      七星赶紧掏出瓷瓶,递给她:“这是大夫留下的,说若是主子夜里发热就给他吃下去。”
      绥晩接过药瓶,倒出一颗精细的黑色药丸,给人喂了下去。

      片刻过后,绥晩探手试了下他额间的温度,皱眉:“这热度为何还没退?”
      “没那么快,背后伤口引起的炎症,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
      房内蓦地响起一陌生男子的声音,音色清润如流水,舒缓地拂过耳廓。

      两人顺着声音来源抬头望去,医馆的伙计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伙计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少年。
      少年一袭青色的流云锦,五官精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清冷的墨眸淡如水,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墨发仅用一根青色的布条束着。
      少年道:“如今他才发热,没有几个时辰这热度是退不下去的。”

      少年让伙计把手中端着的水放下,见两人愣怔地看着自己,浅浅皱眉。
      他抬步走到床侧,伸出两指朝床上之人的脖颈处探了一下,又抬手撑起他的眼皮,一番检查完毕,道:“人死不了。”

      “你……”
      绥晩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少年,遂然一听到此话,便冷了脸色。

      少年眼神浅浅地略过她,朝后边的伙计唤道:“阿遂。”
      阿遂从水盆里拧起一方帕子递给他,少年接过帕子,伸手便欲去解容砚的衣衫。一只纤柔玉手横亘而出,抓住他的手腕,逼问:“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
      少年淡淡开口:“大夫。”
      绥晩一愣,少年的眼神凉凉落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上,道:“你可以松手了?”

      闻言,绥晩即刻收回右手。

      少年给容砚解了一颗衣扣,绥晩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做甚?”
      “给他净身,降温。”

      少年倏然想到何事,解扣的手一顿,看向她:“你还不出去?”
      绥晩脸色一霁。
      “莫非你要看着?”少年皱眉。
      绥晩立刻如风般退出房间。

      待绥晩出去后,一直沉默寡言的七星当即掀袍跪地,恭敬颔首:“七星见过小公子。”
      少年甚不在意地摆手,让七星起身。
      他稍后退几步,将手中的湿帕递了出来:“你来。”
      “是。”七星接过湿帕。
      “阿遂,过来帮忙。”

      三人忙活了整夜,容砚身上灼热的温度才渐渐褪去。

      卯时三刻,床上的男子睫毛微颤,悠悠转醒。
      容砚缓缓睁开眸子,眼里浮现一丝困惑,背后蓦地传来一阵剧痛,混沌的眸子瞬间清明。

      “醒了。”上方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不浅不淡。
      容砚由于背上有伤,人只能趴在床间,他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也只是一方青色锦袍。

      “主子,您可终于醒了。”
      “七星?”
      “扶他起来。”

      七星上前,小心地扶着容砚坐起。
      直到人完全坐起,容砚的眉头都是深深皱着,不曾舒缓下来。
      容砚无法背靠床头,就只能侧着身子靠在了一旁的床柱上。待他坐起,这才看清了床前的青衣少年。

      “阿沥?”
      竹沥将药碗送出来:“给他喝药。”
      七星接过药碗,扶着容砚喝下,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唇间弥漫开来,久久不能散去。
      容砚蹙眉:“怎多放了二钱黄连?”
      竹沥不答反问:“听说你是为了外间的那个姑娘才受此重伤?”

      容砚淡淡点头。
      竹沥嗤笑一声,拿过空了的药碗,道:“这便是了,为了让你吃点苦长点记性,舍身救人不是那么好救的。”

      “早知你将自己捯饬成这副模样,我就应该在药里加点毒药,眼不见心不烦。”
      话落,他便拿着空碗大步出了屋。

      容砚失笑:“他这可是在怨怪我?”
      “主子,您可知当时有多危险,您怎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剑呢?万一……”
      七星一顿,后面的情形他不敢再想,若主子真的出了何事,即使他以死谢罪也难逃其咎。

      “抱歉,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是属下武艺不精,没保护好主子,七星自愿领罚。”七星跪地。
      容砚看他,“你们这都是在怨我?”
      “属下不敢,请主子责罚。”

      容砚抿唇,沉思半分,道:“你如今若是受伤了,谁来保护我。”
      七星一愣。
      容砚淡淡一笑:“这事日后再议,你先起来。”
      “是。”

      “空青呢?”
      “躺在隔壁房间。”
      容砚不解:“我记得只罚了他三十杖。”

      七星上前,在他靠着的一侧垫了些软絮,道:“主子是只罚了他三十杖,但他觉得自己失职,加了一倍的杖数。昨间夜里,他听闻主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自许失职,在外跪了一夜,今早得知您并无大碍,又去刑房领了一百杖,都是让人抬着回去的。”
      “倒是难为了他。”

      倏地,他抬头看着七星,似笑非笑:“你不是认为自己失职,怎么没有和他一起去刑房领罚?”
      七星讪讪然摸了摸鼻子,“那还不是为了亲眼看见主子您醒过来我才放心。”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他才不和空青一般糊涂,这种受罚的事怎么能赶着上。

      容砚浅笑,也不戳穿他那点小心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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