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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15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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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晋没想到他不过是才离开了些时日,他的人竟然就被欺负到了这种境地。
如果不是他正好回来,正好遇着了此事,或者他晚来一步,他都不敢想象这一巴掌下去,婉婉的脸会成什么样子。
他平日里心心念念、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千珍万惜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别人怎么敢……
他才回来都尚且能碰上这种糟心事,可想而知,他不在的那段时日她过的是什么生活。
澹台晋一脸冰寒地看着楚云妩,眸底散开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楚云妩有些怵。
眼前的男子眉眼俊俏,容貌出众,乍一眼看去,便会被其出色面相所深深吸引。
然而,楚云妩此刻却无暇欣赏他那过分俊美的颜容,因为他那全身正不断隐隐而发的凛冽气势已经完全盖过了那张皮相。
俊美风流的面容敛尽了笑意,薄唇紧抿,眉眼生寒,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刻薄得不近人情,眸底浓郁而又深沉,碎裂着无尽冰寒,令人望而生畏。
手腕上的束缚在不断收紧,楚云妩挣脱不得,痛得惊呼出了声:“晋皇子,您这是做什么?”
楚云妩见过澹台晋,是以知道他的身份。
澹台晋冷声道:“本殿下向来大度,从不打女人……”
不管她们私底下如何勾心斗角,只要不惹到他面前触了他的霉头,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犯不着真同一个女子计较。
但她今日这番作为委实让他动了真怒,即便他再有风度但看到方才场景的那一刹也是真的起了动手的心思。
倘若这要在风澜,敢打起了动他的人的心思,他早就让人将她拖下去杖毙了。但这还在玥曌皇宫,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怎么着也得卖景翕帝几分薄面。
是以,他只抬手制止了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楚云妩觉着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传来阵阵钻心的痛,见澹台晋牢牢地将绥晩护在身后,一副就是要为维护她替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皱着眉忍痛咬牙道:“她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弃女,又不受宠,晋皇子何必维护……”
“闭嘴!”澹台晋喝道。
一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方才还想要动手掴掌他的婉婉,澹台晋的眸中不由得漫起滔天怒火,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楚云妩被他眸中的冷光吓到,不安地抖了抖身子,想抽出手又抽不出来,又焦又躁,痛得满头大汗。
突然,一旁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微微扯了扯澹台晋的衣袖,轻声道:“放开她吧。”
绥晩抿了抿唇,说这话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闻言,澹台晋手一甩,直接将人给甩到了地上。
地上铺着少许碎石,手心被尖锐的石子擦破,当即渗出了血,楚云妩趴在地上,忍不住痛出了声。
绥晩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绥晩缓缓蹲下身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瞧瞧这小脸蛋,难怪把我父皇迷得三魂五窍。这勾人的眼神,别说我父皇喜欢,就连本公主看了也委实心动得很呢。”
指尖缓缓滑过她的脸颊,绥晩啧啧感叹。
脸上的异样让楚云妩不由得眉头一皱,紧盯着她道:“你想做什么?”
楚云妩头微微一偏便想远离她的手,绥晩偏不如她的意,手指依然紧黏着她的脸,缓缓滑至下颌捏着她的下巴,笑:“诶,急什么?让本公主再仔细瞧瞧,本公主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楚云妩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觉着她完全就是在羞怒自己,双手一抬便想要去抓她的手。
突然,楚云妩觉着下巴猛地一痛。
绥晩似乎才反应过来,道:“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用力过头了呢。”
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抱歉的样子。
绥晩手上的力道不减,依然紧紧钳着她的下巴,不知不觉又紧了几分。
“你……”
绥晩顺着她的话,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没做什么呀!”
这话明明是笑着说的,绥晩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嘴角一敛,眼尾一压,绥晩突然松手,下一瞬,猛地出手扼向她的脖颈,眼里现着狠戾的冷光,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楚云妩被她扼住咽喉,双颊红透,憋得透不过气来,双手不停拍打着她的手,想让她松开。
“你……松手……”
绥晩对她的挣扎恍若无睹,右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冷冷道:“我从来就没把你放在过眼里,不与你计较是我大度,你倒好,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其实你在本公主眼里根本就只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楚云妩用力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只觉着自己快要窒息。
“呵!”绥晩冷笑一声,终于将手松了开来。
“咳……咳……”
绥晩缓缓捏起她的下巴,道:“我母妃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教,你以为父皇有多喜欢你,你不过就是个替身,一个只能借着别人名头而活的永远见不得天日的替身。”
楚云妩脸色一变,这话可谓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绥晩手一拧,便将她的下巴甩了开来,拍了拍手,眼里是说不出的嫌恶,仿佛方才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绥晚缓缓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纤纤十指,道:“我劝你还是夹着点尾巴得好,这宫里眼红的人多得很,别不小心就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到那时,都不用本公主亲自动手,这宫里随便哪个魑魅魍魉都有得你受了。本公主这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手中的帕子一松,甩至她的脚边。
绥晚转头对着澹台晋道:“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绥晚先一步朝前走去。
澹台晋看着她单薄瘦削的背影,眸底压抑着显而易见的心疼,他上前两步,低声问:“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以为那女人被禁足在倾云宫,有景翕帝的人严密看着,应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何况,还有景翕帝和容砚在京,他就放心地离开了一段时日。
不曾想,就是这数日宫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待他得到消息赶回京城,便犹已晩矣。
绥晩道:“不想让你担心。”
澹台晋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你以为你就赢了?”
绥晩的脚步一顿。
楚云妩趴在地上,突然间就失了所有风发意气,她垂着头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个替身,就只是个替身而已。”
楚云妩笑得苦涩,突然,她止了笑,抬起头来看向绥晩,眸底是一片恨色,她道:“你以为皇上就有多爱你母妃?”
“不是。”她摇头,“他爱的一直另有其人,我是替身,你母妃也一样,也是替身,我们都只是替身……呵呵呵呵……”
楚云妩止不住地凄厉大笑,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低喃道:“都只是她的替身……”
绥晩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提步便走,渐渐将那凄厉的笑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澹台晋走在她身旁两步远,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两人沉默着走了良久,绥晚开口道:“其实她说得对。”
澹台晋似乎想到什么,倏地惊愕着扭头看她。绥晩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情绪,即便是澹台晋此刻也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但他却是听懂了她方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是在肯定楚云妩说的那句,她母妃也是个替身。
绥晩微垂着眸,神色淡淡。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这就是为何父皇待母妃的态度奇怪,似宠又不是亲,他只是想透过母妃来追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不爱,所以即便离世也没有半分伤心,甚至立马就宠上了别人。
母妃是那人的第一个替身,楚云妩是第二个,之所以更为宠楚云妩,也许是楚云妩与那人更相似,等到某一日出现另一更为相似之人,楚云妩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母妃。
说到底,都是因为不爱罢了。
绥晩觉着心底一片凄凉,如果母妃只是替身,那她呢?
她又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身份?
澹台晋几步走到她身前,停了脚步。
绥晩抬头看他。
澹台晋微微俯下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婉婉,你还有我。”
“噢。”绥晩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绕过他大步朝前走去。
绥晩的脚步一顿。
紧接着,澹台晋长臂一伸,将人扯到了怀中。
怀中的人微微颤抖,她低声道:“师兄,你不会走的对吧?我只有你了,就只有你了……”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腰间的衣料,骨节用力得微微发白。
就像以前每次她受了委屈一般,澹台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低声安抚:“嗯,别怕,我会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澹台晋早已自责得不能自已,他的小姑娘啊。
她以前从来不会露出那般狠厉神色,不过才数日工夫,那个温软娇俏的小姑娘就好像一夜之间突然成长,棱角锋利,锐不可当。
曾经那个温软可人的小姑娘,虽单纯得不知世事,但眼里永远有着最亮的光,无忧无虑地笑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可如今的她,只要有人靠近,浑身上下就开始冒出无数尖锐的刺,严防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有机可乘,坚强得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自己。
虽说澹台晋以前一直希望她能好好保护自己,可也绝不是用这样惨烈的方式。
她浑身竖起的尖锐就好像一根根倒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口,扎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伤口,不停地淌着血,除了疼便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懊悔。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