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已终老》君清兮

12、针锋

　　皇后呆呆的坐在几案前，没有笑容，如皑皑雪峰般冷寂，素心和水苏也不敢打扰她。

　　两人站在她身后，不时对视，却也都是无奈摇头。

　　“娘娘，陛下……”有宫女急急进来，“陛下来了，已在朝华殿了。”

　　也不怪她急成这般，她们几乎是亲眼目睹了帝、后在交泰殿的反目，帝君更是从未驾临过昭阳宫。

　　皇后也只是平静的起身，“摆驾。”

　　“是。”

　　朝华殿

　　今上高坐首位，一袭明黄缂金丝龙袍，衬得他修眉俊目，面如冠玉。

　　皇后心底浮起冷笑，看着仪表堂堂，却总干些下作之事，惹人生厌。

　　敛衣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安康。”

　　皇帝也只是嗤笑一声，并不叫起。

　　皇后径直起身，坐在了梨花木椅上，身姿笔直，如青松一般。

　　反正她该做的礼数都做了。

　　皇帝的面色几经变换，终究还是冷哼一声。

　　两人对视，目光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然后互相别开脸，皇后姿态优雅的拿起桌上的茶盏，捧在手中，淡然望着皇帝。

　　皇帝皱眉，厌恶的道，“你就是这态度？对待你的君夫？”

　　皇后悠然扬眉，缓缓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你不就是想用吴氏有孕之事羞辱我吗，在中宫爆出，现在羞辱的可是你自己吧。”

　　皇帝脸气的发青，怒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皇后脸上的讥笑更浓了，“蠢货。”

　　“云无忧，你还是看不起朕，朕是天子。”皇帝暴怒道。

　　皇后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眸中冰凉沉寂，如水般深沉。“天子，上天所授，你配吗？”

　　皇帝坐在椅子上，慢慢平静了下来，冷冷道，“今日宗室女入宫，不就是你授意的吗？说吧，想与朕谈什么条件。吴氏的孩子也是朕的。”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皇后清澈的目光有着洞察世事的犀利，“我要未央卫和禁军。”

　　“什么？你疯了？”皇帝震惊不已，“你要朕将命交到你手里吗？你休想。”

　　“陛下，时至今日，你还有说不的权利吗？从吴氏有孕在中宫爆出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宗室那里绝不会同意，大臣们都有私心，也会推动这件事。你已经骑虎难下了啊。”皇后渐渐敛了笑容，眼神清冷的可怕，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快意。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皇帝睁大眼睛，面色青灰，死死的看着皇后，“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要做什么？”皇后大笑，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她猛然回过头，目光灼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雷电般的厉色。“那就要问你了。你敢这么羞辱我，不就是以为自己是天子吗。我只想手握权柄，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朕是天子。”皇帝呐呐道。

　　“你是，可是他呢。他妨碍了你什么，灭掉他全族，威逼他出居，压制我入宫，以此羞辱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取其辱，当年你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再也不会做无准备之事。”皇后声音阴冷。

　　“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得不到自己真心想要的，真是可悲。我不能让天下人非议她，只能这样压在你身上，可是我不后悔。”皇帝一脸挫败，声音落寞，“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朕虽然是他唯一的孩子，可是他从来都不喜欢朕。他可以手把手教你，对朕永远都只是冷漠的。朕一朝登极，自然想要让所有人匍匐在脚下，更何况母妃被父皇以身生殉，朕更是……”

　　“那么就该把一切加在我们头上吗。你真是可笑。”皇后冷冷嘲讽道。

　　皇帝坦然看着皇后，“朕可以答应你，但是吴氏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皇后亦是坦然自若，道，“我会说服宗亲，留下这个孩子，他们不会看着你绝嗣，会答应，但是大臣那里，一旦提出选秀，我绝对不会让有人威胁到我。”

　　“你不是最不屑权势吗？如今也是怕了。”皇帝冷冷讥讽道。

　　“但是只有权势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啊，如果当年……”皇后面色冷峻，一双明眸寒光四射。

　　“朕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失败啊。”

　　“废后，陛下就不用想了，绝嗣也没什么，大不了陛下百年之后我们过继吧。”皇后面上殊无半分表情，口角利落而干净，没有丝毫感情的牵连。

　　皇帝闻言，面色一僵，然后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皇后快意的一笑，笑得肆意张扬。

　　南宫烨，昔年你以天子的权势逼迫我，害他如此，今日，我不过是还以颜色。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我们本就是仇人，还怎么恩爱相守，连表面都无法维系。

　　宗室再维护我，也不会看你绝嗣，过继更不可能，与其这样，还不如我先退让，让他们觉得我识大体，更偏向我。尤其这次牵涉祖宗家法，皇后正宫的尊严，他们更会偏向我。我也能将兵权掌控在自己手中，更以选秀之事将朝臣压制。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哪怕是要我手上沾满鲜血。我也绝不后悔。

　　南宫烨，恐怕我们以后只剩步步算计了吧。

　　“素心。”

　　“奴婢在。”

　　“出宫通知宗室贵女们，陛下答应了，让她们。”

　　“是。”福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