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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剑 ...

  •   第三剑
      斩月从齐府一路走来,发现想要以生面孔在这皇城脚下扎根是根本不可能的,到处都是齐府的眼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视此事如刀剑的齐家大少爷,还不得生吞活剥地让她不得安宁,斩月没有走正经街道,而是顺着房檐屋脊一路出了城,她觉得既然之前都说放过齐云天,总不能不到一刻钟就食言,于是,轻甩衣袖,伸长的部分为自己裁了一个面巾。

      这里女子出门多少有些遮掩的,除了出门做生意的,或者武行出身,正经人家的小家碧玉,也都会带着纱帽或者面纱,只是斩月觉得那面纱若隐若现的,就用白色缎子当面巾来用。这样一来,在城外野间独自一人走着,引起的旁人侧目,多是猜测这女子脸上定是患了什么疾症,一般人,到不愿意在跟前多做观察。

      天色渐暗,昏黄将连绵数里层峦叠嶂的山脉照的不真切,斩月以为一路再也不会遇到人烟,只是山腰的一个转弯,沿着山路从两山间相接壤的部分,横生出一水人家。

      那些联排或一层或二层的独户,没有院子,门口就是山路,印着山那头的夕阳,山路一边是山间溪水,溪水一侧又是大山,这些住户,灯火不甚明朗,多是黑着火光,窸窸窣窣,仔细听得,应该有不少人家,只是蜿蜒随那山路旁的建筑,一路远去。

      斩月有些头疼,她不晓得怎么以一个合适的借口借宿,而寄希望于朴实的民风,算是这会可以想出的最豁出去的主意。一边想着,一边如同那书里写的山野狐媚,倒在路牙子上,不愿意多做移步。

      此时,山坳里隐约传来架子车的声音,斩月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因为这白衣,倒显得有些森人的寒意。

      可能这条路上一般没多少闲人,又或者这个时段这里鬼怪丛生,那架子车哐当哐当的颠簸声,像是一部压碎肉的机械,按时按秒地移动着,斩月闻得声音近了,却诧异这牛车也可以这般速度,一个走神,那牛车却硬生生停在自己面前。稍微吓了斩月一跳。

      很普通的大黄牛,细口嚼着鼻篓子里挂着的小草,架子车上有一男子,那人先是张望一下,后反手一跃,落在斩月跟前,用脚轻轻踢了踢斩月道,“你可是山大爷家的。”

      斩月缓缓起身,看向那男子,见其皮肤黝黑,身材结实,一脸不知险恶的正派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男子先是无动于衷,后似乎被感染一般道,“山大爷那家这几日被派出山了,得个把月才能回来,走之前交代过,要是有女子来这里寻他,让我先照顾着。”

      斩月原本只想稍作休息,过个夜就离开,只是听这男子的话,她似乎连借口都不用想了。

      “喂,你到是说句话。”斩月眯着眼笑着,一边觉得此人傻的冒泡,一边为自己省了口舌暗自庆幸。

      见这天色越发晚了,男子摇摇头道,“也是的,这山里面,能见着个人都不错了,山大爷每次也骗不了几人。”

      斩月没有漏听那几个字眼,男子单手一拽,便将斩月拉上牛车。随后忽然紧张往后一望,急匆匆,驾车往自家屋子奔去。

      那么一瞬间,从后山暗谷里,传来的气氛,令斩月浑身不适。而悄然划过心头的恐惧却被她忽略。

      男子利落地卸了牛车。将后排放的三坛子酒搬下,而后却将那牛领进屋内,这屋子也就只有一层,一边用来给他宝贝阿牛休息,一边一个简易木床是自己的。

      斩月跟着牛一同站在屋内,看着男子,不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男子将房门上锁,却不点灯,对着斩月低声道,“这地方,夜里千万别出房门,只要太阳下山,外面是断不可逗留的。”

      斩月为了避免被追问,便将不说话进行到底,偏头看着男子,一眼睛的疑问。

      男子无奈地瞅着这白衣女孩,借着窗户纸外现在的月光,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后仿佛自己吓自己般又站好道,“山大爷走前,将他家门钥匙交给我,说有姑娘来就领你过去暂住。”

      斩月点了点头,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自然是更加美好的事了。

      男子又道,“只是今日你遇到我,我见你似乎开前并不了解我们村子的古怪,怕吓到你,而且今晚也没有时间带你过去,就先委屈在我这里,不过你放心,山大爷跟我们这些长工不同,他还帮主子做着买卖,他家可是三层。”

      看了会斩月,男子安慰道。

      听到言语里的心疼,斩月不知怎么回话,只得笑了笑。

      这夜,男子将那仅有的床让了出来,自己跟牛一边挤着。

      深夜时候,虽然睡的很熟,可房外一墙之隔的位置散发的气味实在让人无法安枕。

      好在一夜没有发生什么,太阳爬山后,男子便带着斩月继续往前走,走了半个时辰,斩月想起那头牛,又想到昨日那牛定也是累的。

      在打前儿的一户三层独院大屋下,男子从身上掏了钥匙,边开门边道,“这村子能自由些的也就我跟山大爷,他负责替主子打理买卖,我负责一些农耕活计,可是山大爷家经常娶妻,那些女的见山大爷常年不在,也难忍寂寞,多是跟村里其他人好了。后来,山大爷就是我们村里给男娃介绍对象的。说来奇怪,这山里头,女娃极少。”

      大门打开后,偌大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是棵枇杷树。青苔石阶看得出常年无人打扫,房屋里到是干净的很。

      “我有时候想取水,就自己过来,一来二去不好意思,会替大爷打扫下房间,只是那门口的青苔,每次都扫不干净,可能因为这里离水湿气重,适合它们生长吧。”男子说着便将钥匙给了斩月。

      望着斩月不明所以的眼神后,道“这屋子是睡觉休息用的,饭食你可以来我家,大爷刚给我说了亲,那女子也安顿在附近,她午饭时候会到我家做饭,你可以过来一起吃。”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可偏偏刺的斩月别过脸。

      这时,男子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一个葫芦,边朝外走边笑道,“这井水做的汤,要清冽些。”

      斩月见男子走了,自己便顺着楼梯挨个房间走了个遍,未见奇怪之处,赌气般,中午也并未为了个把饭食来回走上两个小时。

      夜里太阳快落山时,门口突然有人敲门,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斩月不情不愿起身,一开门却见是那男子。手里拿些油饼,跟水果一脸歉意道,“今天主子突然让我去隔壁山的地里收果子,中午没有回去。这会才想起来,你一定饿了,你们的伙食只有得山大爷回来才能发放,这段日子你还是跟我没过门的老婆一起住吧。”

      本来就不高兴,一听到什么又是有主的,斩月一脸不快的摇头,不客气地拿走食物便要将房门上锁,这时那男子却未离去,讪讪道,“我不敢将阿牛牵来,院子它夜里不能待,太阳快下山了,我这会跑不回去,今晚借宿一下,还请谅解。”

      斩月将信将疑看着男子,男子红着脸道,“快些藏起来,我一会给你说。”

      可以听到那男子的心跳地极快,斩月便点了点头。

      男子前脚踏进屋子,转身锁门,立即拉着斩月往里屋跑,房门在关的一刻,斩月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

      等男子进屋后,他却不在说话,只是坐在对着窗口位置,看着外窗发呆。

      斩月无法问他缘由,便直接回屋睡了。

      夜里,听到那男子走动的声音,斩月却没有起身。

      第二天,斩月醒来床头是些干粮跟果子。

      斩月纳闷,那男子却已经离开。这里已经是山头了,有了这些食物,她可以离开这里,往另一城池去,可是一时间,斩月却不愿意立刻离开。

      她依旧好奇这里的古怪,一出房门,看着那头的路,斩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她想知道,这里往前会是什么。只是斩月前脚刚走,后脚从一侧房墙根走出一名男子,正是赶牛车的那位,一脸的惋惜。

      走了好久,除了山路,根本没有其他,自己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想着斩月便想着拐走一人,突然记起那个小子,觉得挺有意思,就反方向往回走去,只是她不知,在她出房门的那一刻,在屋外逗留一整晚的黑影,已经随她走了一白天。

      斩月折返之后,路过山大爷的房间,直接往那小子的住处跑去,伴着月色跟脚步声,越走心越焦,一步赶一步的,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跟着自己,扭头一看,斩月是头一回看到这种东西,黑色的长毛,熊一样的模样,却比大象都巨大,还想跟那小子进行下去,不得已,斩月只得一路狂奔,到他门口,使劲敲门。短暂的停顿后,听到一女子的呵斥,而后还未等斩月决定干掉那魔物,自己却被人一个力道搂进了怀里,随着房门关闭的一瞬,那外头的魔物像是失去了目标,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

      “我以为……”男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磕巴道。不料床榻上的女声不悦地打断道,“小哥是胆子比爷大,夜里也敢开门会情人了。”

      “敏诺,我知道今夜是我们的大日子。”男子猛然将斩月松开,转身道。

      “只是救人迫不得已,不如这次就这样,择日在迎娶你进门。”男子像是艰难地说了这段话。而那女子正经了表情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给你说的第三门亲,今天你若连我都拒绝了,那么,日后,怕是没人哪个爷门子里出来的会上你的门了。活该你一辈子光棍。”

      “我不会看着她送死的。”男子紧握着拳头,道。

      “那好,事情就这样,你的三门亲都没了。爷房里的不会再跟你的,还有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个哑巴,估计爷念在你经常在山野间出生入死的,会赏给你吧。”女子说的轻松,接着道,“山神已经醒了,每一次你这个位置的,都会因为农耕触怒山神,而活不过二十。想着你父亲那一辈起码还知道死前给自己留个种,可惜,你这小子不开窍。看来要断香火了。”

      原本当那女人说到把斩月赏给他时,一脸的窘迫,可揭开后面的三门亲事黄了的原因,不得又变的铁青。

      “山神醒了,过几日,山大爷回来前,我会按照主子的吩咐去活人祭的。你且放心,随你喜欢的汉子过一辈吧。”男子没有看向斩月,对着敏诺道。

      说完,便一人挽着牛蹄子睡去。

      是夜不过一个时辰,大家都各自睡下,忽然听得后山上一阵女人的嘶嚎,吓得敏诺一个挺身,抓着枕头瑟瑟发抖,嘴里抖着,“不可能,不可能,山神冲女人下手了。”

      斩月睡眼惺忪地起来,一睁眼,见男子正看着自己。忽然那双眼睛又充满了疼惜,斩月纳闷着,而一旁的敏诺道,“我以为只是个哑巴,没想到还是个聋子。”

      “也好,你们凑一对,起码能保证你们的孩子不会重蹈覆辙,在去做这个跟山神作对的活计。而活人祭的种子又得去山神庙里求了。哈哈哈,山神怕是感应到了,开始吃女人了,这是要产种子了。”

      敏诺笑得疯癫,她知道,一旦农耕没有后种,山神便会吃女人。

      “你干什么!”忽然敏诺冲到男子跟前,扒衣服,男子紧张地一把将敏诺推开。倒地的女子,哭泣道,“刚才是山神的警告,山神已经怒了。你夺走了他的目标。”

      “外面的那个女人是谁?”忽然敏诺问道。

      “明天就知道了。”沉默很久,男子答道。

      斩月又躺回床上,转身看着未合眼的男子,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起那女子刚才的举动,忽然笑着伸出手来,对着男子一笔一画写到“我要跟你生孩子。”

      那男子原本想着要在山神彻底醒来前,将她送出去,可是忽然发现这个姑娘不能言语也有耳疾,思来想去,仿佛除了山大爷没有人可以给她一条明路,可这时,那天真的眼睛里童趣似的跟他比划的说辞,却刚好给了他近日一切烦忧的答案。

      虽然满心雀跃,脸涨的通红,可是想到可能她也是出于自保,这般心思下不免也有些失落。

      见男子没有反应,斩月的小脸一下垮了。水汽腾腾地十分委屈。男子无法,只得敷衍地点了点头。见状,斩月这才笑开了花,她终于找到个伴了。

      敏诺却无法安睡,道“晚了,山神先动手了,活人祭也救不了剩下的女子。封印对他无效。郡,我劝你明天一早赶紧送这女娃走吧,你若是真心喜欢她。”

      “最后一个进来的女子,会成为全村生孩子的工具,这个我知道。”郡低声道。

      “所以,明天我会娶了她。这样,只要她在山大爷的房里就不会有事。山神不进男人的屋子。”

      “那么,我呢?”敏诺问道。

      “……你可以先躲这里,直到,我死去。”郡想了想道。

      “我会为你留种的,你放心,等这丫头明天走了。”敏诺半响不吭声,忽然开口道。

      “不需要。”郡回道。

      “你当真要利用她,断你们农耕活人祭的命运。”敏诺笑得刻薄,她不相信有人会见了她不迷恋的。

      “我见到她,除了想在一起以外,还没有想过利用她。”郡却不上套,闭着眼睛道。

      “你怕什么,这个又聋又哑的年轻姑娘,是不会有反应的。”敏诺又笑了两声。她知道,村里明天一定乱了。

      不过一大清早,外面就吵开了花,之前的长工全都聚集起来,将山野间的几具女尸摆到村头,案几上烧了三炷香,女尸周围全是当季的鲜花,尸首惨不忍睹,这些男人跟她们是没有感情的,即便有过几次婚姻的关系,拖着这些都只当是米袋一般。

      一男的点着烟道,“郡,会字,死前给山爷留个言,让他多找几个女的,等山神重新产种子,等种子长成人,重新□□,也得个把年了。”

      郡将敏诺跟斩月关在屋内,一早就出门跟其他村民交代去了。

      郡知道,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跟他都是一样的,替他们挡灾难的黑鱼。死活没了,换一个就是,根本不值得留恋。

      郡在众村民监视下,发誓五日后活人祭,这期间,女的全部在造人堂等着受死,当然除了个别有真感情,不用去那里等山神打牙祭。

      不过,这是很少的,因为,男人们也怕女的不够了,自己也成了牺牲品。

      斩月的到来,没人知道,大家伙不见敏诺,便知道,这是郡准备给自己留种的,也不在意。

      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敏诺骑在阿牛身上,郡拉着斩月现在床边。

      斩月盯着郡不动弹,郡将拾掇好的三只香火放到窗口,红色的麻布蒙住整个窗户。村里人知道,这是喜事,也知道,郡十分重视这喜事,因为别人顶多门头三根香,那里去找那红布头啊,想来不知道这小子这些年多惦记找个好亲事,竟然准备了红布,只可惜,再过五日便要去活人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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