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们帮我来复仇》念知行

25、青阳

　　冬菊的哥哥去城内采买了，要五日后才能回来。晨起，冬菊就对嫂子言要去新的府邸做丫头。头冬菊嫂子嘴上不留情道：“走了好，走了清净。”

　　冬菊行李几乎没有，家徒四壁，除了当初出府时随身带的首饰，这几日年度日，差不多的也完了。就随身打包了两件秋冬衣物。

　　这头许君一大早就出门，不能再步行了，得雇个马车，手上出来时带的有几两碎银子，足够租一辆最普通的车马了。

　　临走了，冬菊嫂子倚着门道：“你哥肯定惦记你，地方定了记得回个信儿。”

　　冬菊眼睛有些红：“嫂子，我屋那枕头下有给我哥留的东西。我去的不远，得空了就回来。”

　　冬菊嫂嘴上不耐烦，但念想这几年，自己丈夫经常外出做买卖，就这个妹子作伴，往常让她干嘛就干嘛毫无怨言，偶尔顶撞几句，都不过玩笑话。今儿要走，倒是有些不舍了。

　　“好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眼前碍事儿。”冬菊嫂子道。

　　车马已经牵到门口了，马夫正在等着。

　　冬菊嫂看着一身素气的冬菊，取下来头上的银簪子，戴到了冬菊的发上：“这些年，你的东西都贴补家用了。出去没个脸面会行。你好好带着，不许给我弄丢了。

　　冬菊忍不住想哭出来，转身拿手背扶去了眼泪。登时上了车，不再做留念。

　　祖茔之处在新安县东北端，青要山则在最西南端，县城环着山，路途不远，可是要绕山行进，从晨时出发，到了晌午才绕过了青要山。这一路，主仆俩有说有笑，大多讲着幼时的事迹，若说冬菊刚被买来的时候，孔月的母亲见她是个懂事儿文静的丫头，不曾想，渐渐的，被孔月带的凌厉的起来。小时候欺负邻家小哥嘴上丝毫不饶人，平日在冬菊家中，倘若冬菊真的跟嫂子拌起嘴来，那嫂子恐怕也说不过。

　　从昨晚孔月说了自己原委后，冬菊便不再开口提大小姐了，生怕孔月心中伤心。也知道二小姐现在的处境。

　　车马绕过了山，就不那么崎岖了。

　　孔月看了看车帘外，是一望无际的稻穗，农耕者在辛勤的劳作。往后，就是新的生活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的风声要来抓她们。想必，是彻底逃脱了。

　　“月儿，这儿离春莺坊越来越远了。”许君也扒车帘往外看。

　　孔月突然想起了什么：“许姐姐，那神仙姐姐现在怎样了？”

　　“她啊，她的任务完成了，自然是升仙了。”许君编道。

　　孔月若有所思，想着想着不知觉眼睛又红了。昨晚说道孔婉时孔月就哭了一回，现在没再提，定是又想到了姐姐，自己的逃走会不会连累了姐姐。

　　冬菊为了分散孔月注意，打帘问了马夫还有多远。马夫回道：“最多半个时辰。”

　　“二小姐，你快看外面。”冬菊道。

　　原来走过了那边田地，就到了洛河。“这儿也有洛河？”孔月问道。

　　“对呀，这就是京城洛阳里的洛河，也是咱们以前曾去玩过的地方啊。二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了？有次你读完曹植的《洛神赋》非得要去趟洛河，看看那里到地有没有洛神。”
　　孔月笑道：“记得记得，那时候你心里怕是在笑我傻吧。”

　　冬菊撇嘴道：“小的可不敢呢。”

　　不知觉间车马越行越慢，原来祖茔之地多设在半坡之上，房舍一般建在坡下。绕过最后这个山坡就到了。从上午出发，到下午申时，马车足足行了有七八个时辰。

　　冬菊只来过一次，记不大清。知道此处亦是个村落，名唤青家村。孔府当年所盖的房舍有两间，从外表看，十分好找。车马到了村口就停了，三人下了车，顺着村中唯一的一条路寻着，彼时村中少有人在，正是炊烟灶火升起的时候，房屋建的十分稀疏，走一射才见一户。

　　三人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两间房舍红墙灰瓦，全然不同先前走过见的那些土坯房。

　　“就是这儿了，没错的。”冬菊叫道。又细细上前看了看木门，红木大门有一排门钉。冬菊小跑两步，上前是使劲儿敲了敲门：“方管家，方管家。”

　　叫了几声，这房子的大门没开，另一侧紧临的房舍大门却开了。

　　“谁呀？”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把门打开探出了身。

　　冬菊一看，这不认识啊？莫不是认错了门，上前问了一句：“方旬竹可是在此居住？”

　　幼童奶声奶气道：“我爷爷正在屋里呢。”

　　原来是方旬竹的孙子。当年孔府被抄家的时候，还没有他呢，应是出来后生的。

　　冬菊把行囊往肩上屡了一屡，兴奋的回孔月道：“二小姐，没错的。就是这儿了。”又蹲下对幼童道：“可不可以帮姐姐们传个话，就说旧主回来了。”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旧主是什么意思，但却记住了冬菊的话，转身蹦蹦跳跳的穿过院子回了屋。

　　须臾功夫，方旬竹忙迎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孔月，虽然几年不见，个字高了些，但模样没有变，从小看到大，不会看花眼的。

　　方旬竹当即把正在屋中劳作的婆子和儿子儿媳全部喊了出来，并着刚才的孙子。

　　“二小姐，方旬竹在这里给您叩礼了。”说着双膝跪地，磕头跪拜。方氏婆子和儿子儿媳见大掌柜的都如此了，其余人全都照样跪拜下去。

　　孔月急扶着方旬竹：“方管家，您已年过四十，不必再向我行跪拜之礼。”

　　方旬竹不依，非得把头磕下，才起身。

　　孔月见到伺候了孔家几十年的老管家又是伤心一番。

　　原来自那日起，方旬竹就携了一家老小来到这祖茔之地，房舍有两间，每日都会让儿子媳妇去打扫，两间都打扫。方旬竹一直坚信少爷小姐们会回来的。大的那房空着，等着主子们回来居住，自己则带着小的们住在紧邻的这套房，里面共计五间，足够居住。

　　等了五年，终于把二小姐给等来了。

　　方旬竹立刻着婆子和儿媳妇先腾出两间房来，明儿一早再将隔壁房舍好好打扫了给孔月居住，自己和儿子则去准备晚膳。

　　奔波劳累了一日，三人草草吃过，躺下就睡了。

　　第二日一早，孔月醒来，就见冬菊打好了洗脸的水，方旬竹的婆子备好了早饭。天不亮方家全家都去另个房舍干活，这头孔月醒来，吃过饭就被请到了那镶着门钉的院内。

　　此院入门就是刻着黄山松的影壁墙，过了院中甬路，正面三件上房，左右各四间。

　　孔月打量着干净的院子，一尘不染，除了比以前的府邸小些外，没什么区别。

　　“方管家，辛苦你了。”方旬竹跟在孔月身后。躬身道：“二小姐哪里的话，往后这院子二小姐居住，我们还住在隔壁，至于冬菊和这个许姑娘，西边已腾出两间房来，供她二人居住。”

　　冬菊和许君各自跑去看自己的房间。

　　剩下孔月和方旬竹，昨日方管家只字未问孔婉孔朝，想着孔月舟车劳累，就没多问。现在无人，方管家踌躇着道：“二小姐，既然官家把您放了，那大小姐和大少爷呢？”

　　孔月低了头，许久。坐在屋内的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脱了左脚的鞋，取了剪刀将鞋子一口剪开。

　　方旬竹不明，依旧垂手立在一旁。

　　“给，这是我以后的新名字。”孔月将从鞋中取出的户贴递给了方管家。

　　“新元十年河南省新安县青阳户贴”方旬竹读出声来：“这是？”

　　“这就是我以后的户贴，从今往后我也不再叫孔月了，你们要唤我青阳。方管家，过会儿将你家眷都叫来，此事也不能瞒你们。”

　　孔月早已将方旬竹当家人看待，自是不准备隐瞒。等到人都到齐了。孔月讲明了她是从春莺坊逃出来的，有了新户贴，往后就脱胎换骨，新人新姓。

　　“方管家，我的事儿你都清楚了。我还是要再问你一遍，你可还愿意跟随着我。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方旬竹弯腰向孔月作揖：“至死相随。”

　　孔月起身：“好。方管家，有些事儿需要您办。我准备女扮男装参加童试，你先到知县那里询问下考试日期和报名情况。再者，找下最近的书肆。平日我可默些书拿去卖，毕竟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再者，有件当急的事儿，可吩咐方义政去办。”

　　方旬竹立候着等孔月调遣，听到要让他儿子去办，生怕儿子不稳重把事儿办砸了，忙回到：“什么急事儿，我来也行。”

　　孔月取了包裹里的一些金银首饰：“路途有些遥远，你有些年岁了，还是让他去合适些。这些首饰拿去当了换些银子，到偃师县的春莺坊，找我姐姐孔婉，带我看看她如何了，再讲我到此的事儿告诉她。”

　　方旬竹接过首饰，即刻让方义政出发，未耽误片刻。

　　往后安顿下来，怎么筹银子却是大事儿，孔婉给的首饰明日再去当一些，先买些纸笔和书籍，童试年年都有，有时在年后，有时在秋后，不知今年是否过了。

　　一切都安顿打理妥当，孔月坐在房中的椅上，看着院中光景，一个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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