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未央》纷飞点点

50、第四十八章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
　　皇阿玛的圣旨再度下来的时候宣布停了胤禩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这圣旨无疑又给这两个月来一直持观望状态的原本支持胤禩的那些人一个提醒，他们追随的八阿哥从此已经没有能力角逐那个位置了。
　　这对于我来说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早就知道历史的走向，于是当这些事真的发生了，也就没有那么不知所措。万幸的是胤禩受封贝勒较其他阿哥都早，平时俸禄也高。加上我这个郭络罗家的格格，就是那些嫁妆加起来，如果省吃俭用的话，也够我们用上几代了。
　　如今胤禩身子大不如前，我这八爷府的女管家可就当的名副其实了。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连旺叔陪着我整着桌上的银两，他十分同意我遣散家里的一些家丁奴婢，但只一条不能散了他去。他说，打八爷小时候开始，他就在旁照顾了，这辈子除非死，他绝不离开八爷，绝不离开贝勒府。身边的吉利和丁香也附和着说不愿离开。我自问不是个习惯呼奴唤婢的人，如今患难见真情，他们要留下，我也不好执意赶他们离开。
　　我对吉利道：“吉利，银子我和连旺叔都整的差不多了，你找几个人去把府里的家丁丫头都叫齐了在大厅等我。”
　　“是”吉利应声出去。
　　“丁香，”我道，“和连旺叔一起拿了桌上的银子银票，跟我去大厅。”
　　我坐在大厅的上首，过了不多久，吉利已经把府中的下人们聚集在了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的人。大家看着桌上的银两，议论纷纷。
　　“怎么办，八爷府真的不行了么？”
　　“福晋，只是要遣散我们么？”
　　“八爷失势了，咱们还是拿了钱走人吧。”
　　“八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不走！”
　　“安静一下！”我站起来喊道，满屋子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如今府中是个什么状况，八爷是个什么状况，想必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心里清楚。桌上的银两是为你们而准备的，毕竟主仆一场，八爷和我都希望你们能拿着这些银子另谋出路。你们要走的，我不强留，在连旺叔地方登记拿了银子便可离开，不愿意走的，八爷府欢迎你留下来。”
　　“这怎么办啊？”
　　“哦，八爷府真的不行了？”
　　“要不还是走吧……”
　　大厅里的下人们又悉悉索索地议论开来。
　　这时，府中的一个护院先走了出来，我拿了银子与他。
　　“拜别福晋”他对我抱拳道。
　　“好！”我嫣然笑道，面对着其他的人，“还有人要一起走的吗？”
　　见有人先站了出来，大家纷纷都走了上来。我一个个把银子分给他们。一时间便已经散去了一大半的人，真是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后来还剩下几个，怎么都不肯要银子，说是要留下来继续服侍我们。我便留下了他们。
　　我收拾着残局，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转身，见胤禩就站在我身后。负手而立，愁眉微锁。我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连旺叔：“剩下的，你们整理下吧。”说完，走到胤禩身边，淡淡笑道：“有点儿累了，我们回屋再说吧。”
　　胤禩点点头。
　　回到房中，我反手关上房门。他坐下，皱着眉看着地面：“怎么不和我商量下？”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抬目凝视着他道：“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喜欢一堆人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现在正好，遣去了一堆人，还省了不少开销呢！”
　　胤禩道：“也不至于把下人都赶走吧，我……还不至于落魄至此。”
　　我沉默了会儿，展开笑颜道：“也算不上落魄，你看如今这么大的府中，我们一家四口生活着不是很好。再说，这次事件，走了一批人，如今剩下的可都是忠仆啦！”
　　他苦笑道：“你呀！那往后怎么办，偌大一个八贝勒府，你一个人打理，会很辛苦的。”
　　我望着他摇摇头：“怎么会辛苦，有连旺叔他们啊。有你，有弘旺，有雨晴，以后我们一家人，只有幸福！”我坚定的看着他。
　　胤禩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深深的凝视着我。
　　我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脸开始微微发烫，一边还假装拂了拂脸道：“干嘛忽然这么看着我，我脸脏了么？”
　　他摇摇头，望着我的眼神深情里带着一丝迷离，低低的道；“很美！”
　　双手从我的手中抽出，一只手忽的揽住我的腰，把我揽进了他怀里，另一只手撑着我的头，滚烫的唇吻上我，柔情似水般化不开，我积极回应。如果下一秒等着我们的是地狱又如何？只要这一刻我们彼此拥有，就已经足够了……

　　百花开过，谢了，又开。康熙五十五年的秋天，天气还是显得有点闷热。然四季更替本就是大自然的定律，如同一场注定了的悲剧般无可挽回。
　　天气还是开始转凉了……
　　我出门置办些东西，路上遇到了十四阿哥。他远远的也看到了我，却驻在那里，不知向前还是离去。
　　转眼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自从“毙鹰事件”之后，大家都怀疑他。认为是他送去了那两只将死的老鹰，他想解释，可每次到了门口都被牛脾气的老十打了回去。后来皇阿玛越来越器重他，十四更是有口难辨了。
　　“十四弟！”我主动上前跟他打了招呼。
　　十四错愕的看着我。我看眼前正好有家茶馆，就说道：“愿不愿意跟我进去坐会儿聊聊？”他点了点头。
　　我们面对面坐下，见他一直沉默着，我淡淡的道：“那件事，你八哥和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没有怪过你。”
　　十四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见我如此说，只是轻笑道：“你怎么肯定不是我做的？”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轻声说道：“这礼物虽是你送去的，但你不会这么做。幕后黑手下了狠棋，先嫁祸了你，来离间你和你八哥的感情，又使你八哥获罪。一箭双雕，事后，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销毁证据。恐怕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阿玛竟然查也没查就给你八哥定了罪。二废太子之后，八爷在朝在野呼声最高，直接威胁到了皇阿玛的皇权，可八爷平日里做事谨小慎微几乎没有错处可循。只这次的‘毙鹰事件’却给了皇阿玛一个绝佳机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要胤禩再无问鼎皇位之力。我想，有心陷害之人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奸计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成功吧。”
　　十四道：“可我在这事儿上至始至终没有为八哥说过一句话。”
　　我凝视着他道：“还好你没有说什么。记得一废太子的时候，你为八爷求情，不惜以死相要挟，结果皇阿玛还不是拔剑要杀你，这次胤禩犯得的是忤逆不孝，诅咒皇阿玛的大罪，你不强出头，保存了实力。不然只能一起抱着完蛋。这点你八哥和我都明白，我们都没有怪过你，只是这两年你八哥身体一直不好，我也没机会和你细谈。”
　　“八嫂！”第一次，十四阿哥看着我，充满钦佩的眼神由衷的喊了我一声。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吉利冲了进来，“福晋，快跟我回去，八爷晕倒了！”
　　我和十四听后都脸色大变，站起，向畅春园住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