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未央》纷飞点点

38、第三十六章

　　想起那占卜师最后跟我说的，将来会发生在我和胤禩身上的事，我就胆颤心寒。好在胤禛答应了我，以后保证不伤害胤禩，那么我如今就算是演戏，也要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胤禛眯着眼看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在我也老早习惯了他的“突袭”，镇定自若地淡然一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胤禛看着我的表情有点奇怪，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吃完饭给我弹首曲子吧。好久没有听到你弹琴了。”说完也不问我是不是愿意，就朝着门口喊道，“进来吧。”
　　门“吱呀”的打开了，进来的是那天给我送饭来的丫头，手里捧着一把琴。可能是跟胤禛跟久了吧，连他的丫头也有一张“万年寒冰脸”，至今都没听她说过半句话。
　　“哑儿，你出去吧！”胤禛对她说道。“雅儿”名字倒挺好听的。她温顺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胤禛走到琴边，拨了下琴弦，脸色深沉，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我看着他，早已明白他的意思。乖乖的走到琴边，试了下音，我淡淡的开口问他：“想听什么？”
　　他几乎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道：“还是那首‘小小’吧。”
　　“好。”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说将来要娶我进门，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小小的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稚嫩的唇在说离分。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等……”
　　一曲终了。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世事无常，当时“小小”的我们又怎么会想到今日的局面。胤禛也是一脸“回忆”着往事的神情。我在心里懊恼着，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听他的话，弹唱这首《小小》的。
　　良久，胤禛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个什么……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见他这幅样子，我只有假装若无其事，一脸谄媚的笑着，语无伦次。
　　他望了下门外，外头天色早暗了，院子里的夜风吹动着那唯一的一棵树，吹的树影婆娑。天上勾着一轮弯月，几颗疏星点缀一旁。
　　“原来天已经黑了呀，那今夜我就不走了！”
　　“啊？”我惊讶的下巴都快跌下来了，“为什么？”
　　“夜里下山的路不好走！”胤禛很认真的说道。
　　“哦。”我脑筋迅速的转着，“那你去找方丈大师给你弄个房间吧！净土寺应该有很多厢房的吧？”
　　“方丈大师一早就睡下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啊。”
　　“那……那……”我还在原地焦急的打着转，某人已经很不要脸的坐到了床上。刚才的愁绪在这一刻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胤禛道：“今夜我就睡这儿了，”看着我一脸纠结的表情，继续说道，“怎么是你说的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如今却要反悔了？”
　　我无语，那个“一生一世”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又不敢招惹眼前的“大爷”。于是看了看周围，忽然眼前一亮看到桌上的茶杯。于是走过去，拿起茶杯，往里面倒了茶。走到床边，绕过胤禛，把茶杯放在了床中间。净土寺的床板本来就硬，一杯茶放在上面，稳稳当当。
　　胤禛诧异的看着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绞着手指道，“床分你一半，不过咱们谁也别碰谁。行么？”
　　胤禛二话不说的抄起杯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狠狠的又摔回床上，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盯着我。
　　完了，又惹怒他了。心里暗暗的问候了下他祖宗十八代。然后生生的想出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内什么……我不方便！”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我，摆明了不相信我的“鬼话”，站起来，二话没说，把我打横抱起，扔在的床的里侧。
　　我是见识过他“兽性大发”的样子的。如今，他这番动作难免不让我胡思乱想。我本能的躲在床脚，拿了被子裹住自己。看着他，眼里蓄了泪水（关键时刻，还是得用上“眼泪攻势”），糯糯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他不理我，径自吹灭了屋里的灯。黑暗中，他走过来，在床上躺下。身子背着我。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冷哼”，像是他的自嘲，“我还能对你怎么样？！”
　　我无语凝噎，只得默默的躺了下来。本能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七仰八叉的睡在床上，胤禛早已不见了。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纳闷着，“雅儿”端着早饭进来了。
　　“雅儿，四爷呢？”我无意的问道。
　　“雅儿”见我问话，就“呀呀”的用手比划着，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雅儿”，而是“哑儿”，我在心里默默可惜着，这么灵秀的一个姑娘居然是个哑巴。可她比划了半天，我也没闹明白她要跟我说什么。胤禛这家伙，找个“哑儿”与我作伴，是想闷死我吧。
　　他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一进门就耷拉着个脑袋，我也没注意，自然的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走近才发现他的右眼“灰灰”的一块肿着，我诧异道：“你眼睛怎么啦？”
　　“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天也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鬼梦，吓得一拳拳打过来，还每一拳都打在这只眼睛上。爷有这么可怕么？”胤禛指着自己的右眼控诉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原来我睡着了这么“残暴”啊？！
　　“若不是怕吵醒你……”他不由自主的收了口，一向冷心冷面的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似的，一副委屈的样子，右眼又肿着，我不禁笑了出来，歉然道：“疼么？我帮你看看？”
　　他一边让我看他的眼睛，一边说道：“我要在这住几天。”
　　“什么？”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虽然知道他这样肯定是不会去上朝办事了，被文武百官看到，岂不要闹笑话，回去贝勒府，府中上下肯定要掀起不小的风浪吧。但要在这住下。我着实还没有那个决心。
　　他显然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不耐烦道：“放心，我吃不了你！”

　　胤禛在寺里呆了几天，除了白天来看看我，到了晚上就乖乖的回去寺里他自己的厢房。陪伴我最长时间的还是那个叫“哑儿”的丫头。“哑儿哑儿”的叫一个姑娘真难听，想那胤禛也是个文采出众的人，怎么会给人家姑娘取这么个名字啊。后来他说是怕麻烦，就随便这么叫着。于是那天在我的建议下，他想了想，给“哑儿”取了个新名字，他说“哑儿”是他在一个下着霜雪的早上在街边捡来的，那就叫她“晓霜”吧。
　　“晓霜”的名字问题算是解决了。我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对胤禛说道：“明儿个我想出去走走！”
　　胤禛本来祥和的脸上顿时陇上了层“寒气”，默不作声的看着我，脑门儿上明显的写了两个字“不准”！
　　我当然知道对胤禛硬碰硬是不行的，我只能软言软语道：“我都在这呆了好一阵子了，每天不是听光头和尚念经，就是青菜豆腐配白茶。快要闷死我了！我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哪怕是看看街道人群也好……”
　　“你要看的不只是街道人群吧？”他冷嘲着，明显话里有话。
　　我张了张口，想争辩几句，但又怕惹恼了他，就更别想出去了，只好一再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好女不跟男争，“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晓霜跟着我一起去。”
　　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晓霜，犹豫了一阵才皱着眉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晓霜下了山。走了很久才走到大街上。秋日的京城大街上依旧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点也没有秋天会有的萧瑟。我满怀心事的走着，脚步却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知不觉就快走到八贝勒府门口了。不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我下意识地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一辆马车在八贝勒府门口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青色的衣袍在风中摇曳着。他又瘦了，脸色也不大好。迈上门口石阶时，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好在吉利在身边及时扶住了他。
　　胤禩，你怎么了？心里着急着，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却被晓霜一把抓住了手臂。她的力道很大。我回头看她，她对我摇了摇头。我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再看胤禩，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四下逡巡着。我被晓霜拉着，又躲进了那个角落里。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他突然推开吉利，跑到街上大喊：“淳儿，淳儿！是不是你回来了？”
　　我想我怎么可以这么心狠，眼睁睁的看着他绝望的跌倒在大街上，吉利迅速跑了上去，扶起他，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才困难的站起来，转身向府里走去。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寂寞。我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指甲用力的抠着掌心，不让眼泪模糊了他的背影，我一点也不觉得痛，因为掌心再痛也没有心痛。那种痛，就好像心被千刀万剐着，这种痛挡不了也收不住。

　　“一缕情一丝愁，恨时光匆匆，落花风总惹人烦忧。红尘化浮云，此情何悠悠，道神仙羡鸳鸯到白头。一缕情一寸愁，恨相思难懂，多情人总换得心痛。恨时恨物，恨尘心难懂，奈何人名利全看透。物换星移人事全非，有谁怜惜旧人枯萎，春来秋走聚散瞬间，相思快乐总难两全。”
　　相思无解，可他是否知道我的相思？人说曲能传情，他能听到我的歌声么？能知道我的思念么？

　　“你去见过他了？”背后陡然传来了一个冰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