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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 128 章 ...

  •   隋谈的父亲入狱的那一年,师小楂的奶奶也去世了。

      这是师小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也是他放不下的牵挂。奶奶的离世,让他心里的另一份牵挂被无限地放大了。

      隋谈离开村子已经三年多,师小楂从未想过隋谈为什么还不来接他,也从不怀疑隋谈可能已经背弃了当年的承诺。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一旦怀疑了,就会被绝望所侵袭,师小楂不去想,只一心等待着隋谈来接他去上海的那一天。

      而如果等不到,他就自己去上海找隋谈。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修路,师小楂从出生以来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仅仅是山下的集市而已。他并不清楚上海离村子、离集市到底有多远,只是记得隋谈对他说过,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还要转三趟汽车才能到达山村。

      那不是师小楂穿着奶奶纳的布鞋、用双脚可以走得到的,于是他开始找村里那些出过远门的人带他出去。

      没有人肯带他出去。

      师小楂年轻,但是村里人并不是傻子。他和隋谈的事在村里并非没人知道,而村人爱嚼舌头,这种事没过多久就成了村里公开的秘密。师小楂在村里本来就因为无父无母、势单力薄而不受待见,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小小的山村,就快没有师小楂的容身之处了。

      这让他更加想要离开村子,去往上海找隋谈。

      可别说带他去上海了,他连能带他去省城的人都找不到。村里人并不要他的钱,只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更别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什么想要去上海。

      ——伤风败俗的勾当!村人在心里鄙夷着师小楂的存在。

      这时,村里开始修路了。

      听说是政府安排的。活儿被县里的一家企业给承包了,一开始来了好几拨人跟村长谈,具体谈了什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反正结果就是从那时候起,就经常有大卡车装着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在村里进进出出,用来预备着铺路。

      师小楂盯着那些大卡车,眼睛都发亮。

      他去问的第一个司机看上去很老实,听说师小楂想搭车出去,很是为难。那人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车队不是他的,这种搭车的事儿得问他们头儿。

      那司机看了看师小楂,欲言又止、遮遮掩掩道:“你……还是别去问他了吧。”

      师小楂根本没听进去,他第二天就去找到了车队的头儿,他们管那人叫“焦师傅”。

      焦师傅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的看上去很不好惹。师小楂找来的时候,他先是顶着一张凶悍的脸上下打量了师小楂几圈,直到师小楂都不明所以地开始发憷起来,焦师傅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和满口被烟熏黄的牙。

      “你要去上海?”

      师小楂点点头。

      “上海远着哩,你知道在哪儿吗?”

      “在、在东边,到了上海就到了海边了。”师小楂小声说着以前隋谈对他说过的话。

      焦师傅点了点头:“带你去上海也不是不行,但是上海太远了,我一年也去不了一两趟,要等去上海的时候才能带你去。”

      师小楂兴奋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希望,他连忙说:“没关系!我能等!只要能去就行!”

      “那行,”焦师傅把烟掐了,看着师小楂说:“这样吧,我也不可能天天来你们村,到时候别忘了这事了,你先跟我去县城,去了以后我什么时间去上海就能随时捎上你了。”

      师小楂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得这么顺利。他立刻答应了,然后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坐着焦师傅的大卡车去了县城。卡车里有很重的汽油味、烟味,但师小楂不在乎,马上就能去上海的兴奋和欣喜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丝毫没意识到整件事情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

      他很快就知道了。

      焦师傅没要他的钱,所以师小楂本以为去了县城之后,他要在车队里帮忙干活,抵充他要搭车去上海的车费。虽然车队里的事儿他可能什么都不会,但他可以学,对此他并不担心。到了县城就等于是跨出了去上海的第一步,师小楂这样想着,满脑子里都是隋谈见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但焦师傅并没有把他带去车队,而是将他带到了一栋楼房里。这房子是县城里建的住宅房,没有村里的房子大,但外面的小间是厨房和厕所,里面的房间大了一点,房间尽头还有个阳台,是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子。

      “你就住这儿。”焦师傅说。

      师小楂不解地看着焦师傅,焦师傅却把两重房门都锁了起来,然后走回了师小楂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听你们村里人说,你想去上海,是为了找你的小情人儿?”

      师小楂愣住了,呆呆地向上看着焦师傅意有所指的脸。

      “你跟那小白脸儿,睡过觉了?”

      焦师傅的语气、神态,都让师小楂意识到了危险,他猛地一抖,整个人往后退开了两大步,却一下子抵到了房里紧靠着墙的那张床边上。

      “我把话跟你说清楚吧,”焦师傅吊儿郎当道,“你想去上海,可以,我带你去,但是我生意也不是白做的。钱我用不着,你那几个钱也去不了上海,但是你陪我睡几觉,咱俩这买卖就算成了。”

      “不、不要!我不要!滚开!”

      师小楂惊恐地推开焦师傅想逃。但他本就身材瘦小,哪里是焦师傅的对手。

      他呜呜哭着,嘴里不知被塞了什么,深深地塞到了舌根,让他叫也叫不出来。身后痛得他几乎昏死过去,他紧紧闭着眼睛,只能听到床在嘎吱作响,混杂着焦师傅令人眩晕的粗喘声。

      “你自己掂量掂量,”完事之后焦师傅坐在床边抽着烟,而师小楂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焦师傅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传到他耳朵里。

      “横竖我已经睡过你了,你要是听话,不跟我较劲儿,我去上海的时候就把你捎过去,到那时候咱俩一拍两散。你要是不听话,”焦师傅看着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师小楂,露出了一个阴阴的笑:“我有的是方法整治你。这里是县城,不是你们村,你就算是死在这儿了,也没人知道。”

      师小楂半眯着眼睛,从焦师傅的角度看不出他是不是醒着,又在想些什么。其实师小楂自己早就知道,即使是在村里,他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要是没了,村里人只会高兴,并不会有人过问什么。

      从父母接连离开村子之后就是这样,从没有过什么改变。在村里生活的那些年,也就只有和隋谈相伴的那段时间里,师小楂才算是个真正活着的人。

      他有的选吗?为了去上海,他有的选吗?

      第二次也和第一次一样痛,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更痛。焦师傅已经不堵着师小楂的嘴了,痛到极点的时候师小楂只有把脸埋在枕头里低低地哀鸣,他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什么、叫了什么,直到身后传来焦师傅带着粗喘的、意味深长的问。

      “‘小谈’?就是你那姘头?”

      师小楂并不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低低哭叫道:“小谈……我疼……”

      后面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狞笑着响起:“不疼,小谈来疼疼你……”

      焦师傅好像喜欢上了这样的游戏,或者说他特别享受这种用隋谈的身份来欺辱师小楂的快感。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强迫师小楂叫着“小谈”,而他则以“小谈”的身份自居。久而久之,只要这个幽闭的房间里一响起“小谈”这两个字,对于师小楂来说,就是凌|辱的开始。

      师小楂从来没想过,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名字,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折磨他的利刃。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每一次师小楂都会问焦师傅什么时候去上海,每一次的回答都是“再等等”。师小楂也反抗过,他曾经在夜里从阳台上翻了出去,摔扭了脚,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第二天就被焦师傅扯着头发又拽回了那间小屋。

      从那之后师小楂的身上甚至栓了条链子。

      他感到绝望了。上海……他刚跨出了第一步,就被永远地拴在了这里。师小楂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埋在自己的怀里,颤抖着默默流泪。他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别的怀抱可以容纳他瘦弱的身子。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焦师傅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来到这里,扒光师小楂的衣服——夏天他根本不让师小楂穿衣服了,即使穿,也只能穿一些他带过来的,女人穿的衣裙,这似乎是焦师傅的另一种趣味。

      这一天也是一样。师小楂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污斑,这种疼痛,他已经很熟悉了。

      他不熟悉的是破门而入的喧闹声。他扭头向门的方向看过去,一群男男女女从那扇小门里挤进来,焦师傅匆忙地套上裤子,却被为首的一个女人抡着什么东西就打在身上。那女人冲着焦师傅抡了一下子之后,眼睛立刻向床上的师小楂看过来,那张本来就挤得看不清长相的脸顿时更加狰狞起来,然后劈头盖脸地冲着师小楂打了下来。

      疼痛,师小楂已经很熟悉了。他几乎没躲,躲也不知道怎么躲——他还被拴着呢。

      令人头晕目眩的疼痛中,他隐约听到了“男的!”“被捆着!”这样的字眼,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丢上了一辆臭气熏天的车,然后又被运回了村里。

      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丢在了村口。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师小楂这段时间里的事立刻在村里被传开了,在他一瘸一拐地艰难回到老宅的路上,他经受了无数鄙夷目光的洗礼,经受了无数明里暗里的唾骂和嘲笑。他以为回到老宅了,把门关上了,那间他住了二十年的房子可以成为他暂时的避风港。

      但当他回到老宅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村长带着一帮人,在他的家里指点江山。

      他们要分家!

      师小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痛也顾不上了,突然就冲了上去扒开那些人,冲进了老宅里。

      “你们干什么!”他用一把嘶哑的嗓子吼道,“我还没死呢!家里什么都没了!你们还惦记什么!”

      家里的确什么都没了。原来后院里还有块豆田,圈里养了几只鸡鸭,但是为奶奶下葬的时候,师小楂已经把鸡鸭和豆都卖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村长背着双手,用嫌恶的眼光打量着他:“没死是没死,但是村里的规矩,家里没男人了,就算是绝户了,要分家——你看看你的样子,还算个男人吗?”

      师小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依然穿着那天焦师傅带给他的那条不能蔽体的裙子,其它什么都没有了,裙子被打得、勾得破了几道口子,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肌肤。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半长不长的头发披散着,一身不要脸的打扮,就像他走回来的路上听到村人说他的那样——不知羞耻。

      旁边一个人见他愣神,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地嘲道:“可惜了,不是个男人,也算不上是个女人啊。要是个女的,那时候在村里让那小老板睡大了肚子,不就能名正言顺地跟着去上海了吗。”

      男人们发出了恶意的、猥琐的笑声,有人接话道:“我看那小老板本来就喜欢女人,咱们村里没几个像样的,才让这小子凑合着了。回了上海,人家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你要是不被他搞大肚子,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喽。”

      “……搞大肚子……女人……”师小楂喃喃道。

      “就是。”男人们附和着,“你现在就挺像女人了,这小裙子穿的……比镇上的骚娘们儿还够味儿。要是再搽个口红、描个眉抹个粉……啧啧、没准儿还真能怀上呢。”

      男人们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村长呵斥了一声:“正经事儿不说,尽说些不干不净的——他家那几棵山楂树咋弄?谁要?”

      “这年头,谁还种山楂啊,累不说,还卖不了几个钱。”有人嫌弃道。“干脆啊,就当做做善事,那几棵树就还留给这小娘们儿算了。他不是就爱在那几棵树下面跟那小老板搞吗,”那人猥琐地顶了顶胯,脸上也露出了恶意的笑容,“咱们把山楂树给他,看他能不能就着树给那小老板生娃。”

      “那生出来的还是人吗?是山楂吧!”

      “那他就是山楂娘了,哈哈,山楂也得管他叫娘!”

      这些话,师小楂一句都没听进去,事实上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算七八糟的东西不断狂蹿着,但只有一个声音清晰到了可怕的地步。

      隋谈不来接他,一定是因为他不是女人。

      *** *** *** *** ***

      这段师小楂的成年戏拍了很久,比预计的时间要超期将近一周才拍完,主要是容意作为导演,在很多场景中很难做到导演和表演一起完成,必须要先拍一条,通过观看拍摄效果来和摄影组讨论细节,然后才能正式进行拍摄。焦师傅被捉奸在床的那场戏容意用的还是一整个长镜头,拍摄难度极大,就这么一个长镜头,拍了将近一百遍容意才满意,用的还是手持的拍法。收工的时候摄影师的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容意也被揍得浑身都疼,尽管手腕上被绑着的地方做了保护,但解下来的时候还是被磨出了血花。

      曲海遥心疼得要命。其实这段时间的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容意的意思是让他干脆出去放几天假,出去工作也好、玩也好,随他的便,反正别待在剧组里。容意的想法其实挺对的,前阵子曲海遥入戏太深的事容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担心曲海遥要是看了这段时间的戏,心里会更难受、更缓不过来。

      事实上曲海遥的确是相当不好受。他不是第一次围观容意拍激情戏了,但是这种男人被强|暴的戏份本来就为数不多,现在参与表演的还是容意,曲海遥觉得这简直是对他身心的一次巨大的打击。现在容意已经不需要佩戴动态捕捉装置了,他是通过化妆来使自己的形象贴近二十岁时的师小楂。这段时间以来导演和主演两项工作确实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折磨,容意的体重比进组的时候下降了近二十斤,瘦弱的状态一下子就出来了,在和膀大腰圆的焦师傅的演员对抗的时候,那种瘦小的、尽力反抗但仍然被压制的感觉抓得非常准确。

      自己男朋友被别的男人推倒在床上,扒光了衣服酱酱酿酿……容意苍白瘦弱的身子露出来的那一刻曲海遥的眼睛就红了,之后的整个拍摄过程他脸色一直很难看。管小军和小年在旁边看得战战兢兢,生怕曲海遥脑子一个短路,直接上去把人家焦师傅的演员给暴打一顿。

      曲海遥当然不会冲过去把人家给暴打一顿,事实上这段时间每天在片场他都很安静,收工之后也没有过多的打扰容意。但即使如此,拍完这场捉奸在床的戏之后,曲海遥还是抱着容意腻歪了很久。

      “真不想让你做演员……”曲海遥把脸埋进容意热烘烘的小肚子里抱怨着。其实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容意有多惯他,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人,万一容意真因为他这么一句无心快语而放弃了表演,那他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曲海遥蓦地抬起头来向容意看过去,容意的表情却很是戏谑,至少看不出有任何把曲海遥这话当真的意思。

      “这也要吃醋?”容意拍着曲海遥的脸难以置信道,“我们俩的戏可是眼看着也要拍了。跟我们俩的戏一比,这些都是毛毛雨,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曲海遥鼓着脸,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孩子气。但是他因为这段戏的事儿憋了好几天了,再不借着机会跟容意撒泼打滚,他感觉自己看着人家焦师傅的眼神都要飞出刀子来了。

      他不用说,容意也明白他的心思。要说有些事也确实奇怪,容意明明很不喜欢孩子气的人,但是曲海遥在他面前耍赖,他就怎么看怎么可心。容意笑眯眯地捧着曲海遥的脸亲了一口:“你这么不情愿啊,那……我们就把我们那场戏拍得天雷勾地火,随便让谁一看都火气上翻,行吗?”

      曲海遥抬着头看他,半晌才点了点头:“行……可是我更想你只让我火气上翻,只在我面前天雷勾地火……唉你不用管我啦!我就是气儿不顺,缺少你的抚慰!缺少你的关爱!你要关爱我这个空巢小人啊!”

      容意差点笑倒在床上。他用膝盖撑起了身子,然后一下子把曲海遥扑倒在床上,抱着他打起了滚。

      “会有这么一天的,放心吧!”

      曲海遥半个头被蒙在了被子里,模模糊糊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就来关爱你抚慰你!空巢小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不是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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