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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宣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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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了几日,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云曦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府。
好奇相国用了什么奇招顺利把她带出去,相国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相国出门公干,私下跟云大人索要云曦作陪,却只字不提为何,留给云家无限遐想!老夫人虽在意孙女的名声,却也觉着相国是个良配,象征性地反对几句,便也随了云大人的决定。
马车出了城,一路东行,直达宣城。
宣城土地肥沃且水源充足,适宜耕作,由于离皇城不远,自古便是都城的粮仓。如今的宣城,不断扩耕,每年农产量足以养活半个梨国,除了上贡朝廷和发放赈灾粮,连附近军队的粮饷也靠其供给。
不愁吃穿,宣城的百姓过得有滋有味,小城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各行发展势如破竹。
相国本次之行没有官文,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有心者自然也能猜到大致行程。所以,当宣城知府到城门迎接时,相国也不意外。
知府陈江特意备了丰盛的晚宴,为相国接风洗尘。一路舟车劳顿,云曦和几位行家都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陈江小心翼翼地问道:“相国此次考察,只带了7个随从,可还够用?”
可算是问到了云曦心坎上,一行七人,除了相国春阳和秋蝉会拳脚,她顶多算个半吊子,其他三位兄台都是纯粹做生意的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有个意外,那铁定完蛋。作为上次游街刺杀事件的经历者,她这一路都担惊受怕。
云曦嘴上不停,眼神却时不时瞄着相国,期待他亡羊补牢,慎重考虑大家的安全。
“不知陈知府指的哪方面?”相国瞥了眼身边男扮女装的云曦,狼吞虎咽,吃相十分难看,但好在眉清目秀,一双灵气的大眼透着几分智慧,倒能充当半个秀才:“若说行家,这四人足矣,人多反而太招摇;若说护卫。。。。。。沿途各州府安保都做的不错,没出什么差错,宣城作为粮草重地,安保想必比其他州府更胜一筹。”
云曦叼着个大鸡腿,竖着耳朵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官场话,急得生闷气:贴身护卫,就说要不要吧?反正她觉得很是需要。
春阳秋蝉身手虽好,但一有事肯定先护着相国,她顶多自保,剩余三个倒霉蛋可咋办?此时她面上平静吃喝,心里倒是为同伴们操碎了心。
“宣城得知相国要来,安保已提前排查了多次,城门也加强了巡防,请相国放心,也请诸位安心。”
梨国的安保并不差,皇城刺杀事件若不是有意安排,也没那么容易上演,陈江知道,相国敢这么随意出门,背后不知还有多少暗卫跟随。
“我们此次,实为暗访,尽量不要扰民,你只需调配相关专员随时配合就好。”
相国虽未明示,但其意思陈江已悟了个十之八九:要做什么,怎么做,你别问,凡事都等临时通知!本想从相国口中试探一二,好提前安排,奈何相国不愿接招,他便不敢再多问。
陈江的心里有些打鼓,说不怕那是假的。也不是第一次见相国,往年回都城述职时,在朝堂上都有接触,但像今日这样,直接面对相国的视察,还是头一次。摸不清相国到底只是单纯的考察,还是另有目的。
像宣城这样的肥沃之地,要问责有的是借口!要想过关,只能随机应变。
膳后,陈江按照要求把宣城相关文献呈上,又吩咐专职的官差待命,便怀着忐忑的心干自己的事去了。
云曦晚膳吃得太撑,夜里睡不着,挑了几本文献正在房里翻阅,突然“啪”地一声,半扇窗户被重重关上,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
云曦当即拔出佩刀追出去,那人已不知所踪,只见窗台上多了个显眼的纸团,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怕那人再次返回,她锁好门窗,吹了灯,静静观察屋外的动静,奈何死寂一般,直到后半夜,才手握佩刀,趴在床头浅睡过去。
翌日一早云曦便将晚上的事告诉了相国,奈何相国没当回事,说官衙的治安很严,特别他们一来,更是加强了防备,刺客根本进不来,许是院里的猫狗上了窗台。
当日,相国像没事人一样带着众人到处转悠,所有人都很投入地发掘商贸契机,唯独云曦谨慎地东张西望,一路疑神疑鬼。
考察一整日,众人都很疲乏,云曦也不例外,昨日本就没怎么睡,今日公干一天,再多的恐慌也抵不过困倦来袭,早早便睡下。
刚过三更天,“砰砰砰”地敲窗声吵醒了她,轻打慢敲,三声一组,一个黑影附在窗前,她仔细瞧看,确定不是阿猫阿狗后,再次拔刀,壮着胆子起身,刚靠近窗台,黑影又一闪而去。窗边仍然留下一个纸团,只是这一次上面画了个奇怪的图案,云曦百思不得其解。奈何外面黑灯瞎火,她不敢冒然追出去,只得忐忑地缩在屋里等待天亮。
几个行家住一个院,相国单独住一个院,都没像她这般遭遇,如果真如相国所说,不是刺客,那便是内府衙门的人,她辗转反侧,想不通为何独独自己的窗前有人来探?
云曦心中虽有些窝火,却也隐忍不发。所谓事不过三,若再次来犯,她便亲自抓人,等人赃俱获,再去相国跟前问罪。
第三日,云曦早早吹了灯,和衣而卧,室门轻掩,窗户大开,就等着好戏重演。果不其然,三更一过,一个纸团飞了进来。那人似是知道危险,所以连影子都没出现。
云曦打开纸团,气得七窍生烟,皱巴巴的纸团上画着一坨恶心的大便,气得她将纸团狠狠揉捏,砸在地上。
她确定这官衙内绝对有人装神弄鬼,还专找她这种面善的人捉弄!三天了,她忍无可忍,不管事情有什么隐情,不管来人是何原因要制造麻烦,她都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戏弄。
云曦算准了只要自己不回应,那人定会再来。第四日天一黑,她就躲进院角的灌木丛中,三更鱼儿上了钩,她立马掏出袖箭,对准黑影猛地一射。
只听那人“哎哟”一声,云曦“嗖”地窜出去,给他吓了个趔趄。她趁机扑上去,摁住那人,又被他反制,虽然云曦常常自嘲自己是个半吊子,可身手还是胜于常人,与其厮打几个回合,才被绊倒在地,那人趁机而逃。
云曦哪肯罢休,起身锲而不舍地追着黑影跑,看那人一瘸一瘸地,就知道自己那一箭扎得很深。最终,围着花园绕了几圈,黑影跳进了相国院里。
云曦再也不管不顾,敲开了相国的门:“我抓到了那个恶作剧的人,又被他跑了,上你院里来了!”
借着月光,相国瞧着气喘吁吁的云曦,又看了看宁静的小院,不以为然地说:“你莫不是又。。。。。。”
“哎呀,没有没有,千真万确!”云曦不耐烦地打断不肯相信她的相国,说:“你看,这是前两日的证据,这几日他都来!”
相国看着云曦手里的两个新纸团,陷入沉思。
“我就奇怪了,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缺德!今日被我逮了个正着,他的腿中了我一箭,明日咱们只需排查一下府内谁有腿伤,便可知是谁!”
相国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如何解释才能了结此事。宣城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他却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
“这些年宣城发展迅速,与工商农兵各部皆有对接,城里的官吏对上对下都有油水可捞,造就了一些贪官污吏,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难免有一些仇恨冤屈,想必那人不便现身,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们的注意,替人伸冤。”
“那也该来敲你的窗,找我作甚?”
“敲我的窗?恐怕他当晚就走不出这个院子!”
那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谁。论拳脚,云曦确实是个软柿子。
“不管什么冤什么仇,咱们此次是来考察的,其他的事就暂且别管了!”
“那怎么行!”云曦反对:“虽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若取之无道,便是坏了规矩。人一旦不讲道义,小则乱家,大则毁国!”
云曦义愤填膺:“宣城虽小,可这些都是百姓的父母官,是梨国的基石,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任由他们贪赃枉法,梨国迟早完蛋!”
梨国虽然军事强大,经济跟东边的天祥国比起来,却不尽人意,发展经济是重中之重,但云曦一席话怼的相国也是无言以对。
道理都是对的,可实际实施却不是那么回事,朝廷用人从来都是抓大放小,只要不冲破底线,这些非黑非白的小官,都不是他眼下要处理的。
“咱们只有七个人,想要对付这些老奸巨猾的蛀虫们并不容易。”相国哄道:“等明日出了城,我自会给皇城消息,让他们去查!你且先回去补觉,我让春阳和秋蝉给你们站岗!
纵有一身正气,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云曦语气柔和了许多:“那你呢?”
“放心,他连你都伤不着,还能对付我?”
黑夜中,云曦在两护卫的保护下出了院子。
屏风后一阵响动,黑衣人走了出来:“对付你我还是行的!”他捂着伤口斯哈一声:“咱们交手我可没落过下风!”
感受到黑衣人的不服气,相国嘴角微翘,无意地打压让他莫名地解气。
“你的伤势如何?”
“无妨!”黑衣人意难平地说:“这丫头,花拳绣腿,还真以为打得过我!要不是你不让伤着她,我还真要再摔她个屁股蹲!”
相国瞥了眼他的伤口,挖苦道:“我看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屁股墩吧!”
云曦说射中了腿,没想到箭却插在他的侧臀上!黑灯瞎火手一抖,难免失手,可一想到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还要明日一一排查所有人的大腿,相国不禁轻笑出声。
“你还好意思笑,今日也是上天保佑伤的是屁股,要是她技术再差点,射中了我的头,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相国点了灯,为黑衣人拔箭,包扎伤口。
“你到底画了什么,让他逮你的心如此强烈?”
“我明明画了团火,奈何她怎么就看不懂!”
“不是让你画那个?”
“第二日便画了,我看她无动于衷,也不知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昨日便想着威胁威胁她!”
相国拨了拨灯芯,展开云曦留下的纸团细瞧了会,又费解地看了看黑衣人,一脸迷惑。
“纸包不住火呀,你不会也不懂?”
“这是火?”
“这难道不是火?”
相国无语,沉默良久,说:“她确实脑子还没灵光到有这般领悟,再者。。。。。。你们国人的画风已经抽象到了这个地步?”
他顿时领悟到云曦口中“缺德”的含义,感受到了她被冒犯的愤怒。
黑衣人本是按计划试探云曦,见她久不接头,便反过来用激将法警告她“纸包不住火”,若她心虚就会给同伴传递消息,奈何她软硬不吃,反被激怒。
“看这情形,她应该不是局中人!我试了她好几次,她像个傻子一样无动于衷。”
相国点头:“皇城也来了消息,她的铺子没问题!”
“后面的行程可还要带着她?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人送回去?”
“不用,带在身边反而能安皇城人的心,我们走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不出你所料,你前脚刚走,就有北边的人进了都城。”
相国皱眉叹息:“看来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城!”
梨国确实需要发展经济,不过在这之前,不得不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他抚额冥思,感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即刻回去,按照计划行事,等我号令!”
黑衣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感觉成败在此一举。他跳窗前,慎重地提醒道:“我为你当牛做马小半年,等事成后,别忘了你承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