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有火光》茉遥

3、第三章

　　怕父母担心，章逸致没有把被困电梯的事告诉他们，只说下楼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母亲看她的脚肿得老大，让她请假，她没有同意，这条线索既然是她在跟进，怎么也得把那家物业公司的种种不合理行为曝光出来才行，要是这样的电梯事故再发生几次，被困的人就不一定都有好运气了。
　　母亲见劝说无效，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李主任那。因为章逸致经常帮忙照顾皓皓，李主任对她格外优待，一听说她行动不便，二话不说就批了假，让她脚伤好了再来上班。
　　章逸致觉得母亲小题大做，但也理解是出于对她的爱，便也就乖乖听从了。
　　她是闲不住的人，在家躺了两天，实在无聊得发霉，便去骚扰闺蜜。
　　她给薛然发微信：【亲爱的，在干嘛呢？】
　　薛然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在开车。”
　　电话那头确实有鸣笛声，章逸致看了下时间，才六点，不由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就下班？”
　　从事广告行业的人一向以“苦/逼”著称，加班是常态，正常作息是奢求。
　　“没，去谈一个客户。”
　　“你一个人吗？”
　　“嗯，跟我一组的同事家里临时有事，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我家然然真是人美心善。”章逸致由衷夸赞，而后又惆怅地感叹，“羡慕你们这种有班上的人，我在家无聊得都快发霉了。”
　　“……”薛然：“好想打你。”
　　“我是说真的，这两天我妈哪都不让我去，下楼丢个垃圾都不准。”
　　电话那头默了一瞬，提议道：“那你陪我去谈客户吧。”
　　一听能出门活动，章逸致立马振奋精神：“好啊好啊！跟你出去的话我妈应该就放心了！”
　　“你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接你。”
　　章逸致不知道薛然要谈的是什么样的客户，因为记者经常要出去跑采访，她平时就抹个防晒，素面朝天，T恤配牛仔裤，踩双平底鞋就出门了。但这回既然是给死党助阵，还是不能太跌份。
　　她换了一套自认为最得体的连衣裙，翻出压箱底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她有一头巧克力色的披肩卷发，柔顺富有光泽，日常都随意扎成马尾，此刻打算放下来，便用卷发棒定了一下型。
　　收拾完后，她站在落地镜前，满意地砸了咂嘴。
　　不知道李铭皓小朋友看到这样的她，还会不会说玥玥妈妈比她漂亮……
　　薛然的电话准时进来：“我到了，你下来吧。”
　　章逸致拿起手包，穿了双不算太高的细高跟下楼，她的脚还有点肿，但正常走路已不成问题。
　　薛然站在车门外，打算扶她上车，听见脚步声抬头，眼中闪出惊艳的光，调侃：“终于舍得打扮自己了？”
　　其实章逸致底子很好，上大学时，薛然被评为广告系的系花，她是新闻系的系花。只不过毕业后，脱离了校园里淳朴的环境，大家都学会用漂亮的衣服和精致的妆容包装自己，章逸致的天生丽质就显得没那么亮眼了。
　　章逸致眨了眨眼，俏皮道：“这不是怕给你丢脸嘛！到时候客户一看你那么光彩照人，我却灰头土脸，一个不高兴不跟你签合同怎么办？”
　　薛然被她的话逗笑，冷丽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
　　车子驶离小区，进入主干道。
　　章逸致想起正事，问：“然然，待会见到你的客户，我需要做些什么？”
　　薛然仔细地看着路况，目不斜视：“什么都不用做。”
　　“啊？”章逸致不解，“那你喊我来干吗？”
　　“你不是无聊么。”薛然顿了顿，“不过，我等下肯定要喝酒，你可以帮我开车。”
　　“好！”
　　章逸致答应得很爽快，谈客户她可能不在行，但开车还是能搞定的。

　　到达目的地后，章逸致望着头顶霓虹闪烁的“暮色”二字愣了半晌，神色复杂地看向薛然：“你没告诉我是来酒吧啊……”
　　章逸致的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医生，自小家教甚严，这种娱乐场所是绝对不允许踏进的。
　　薛然将车钥匙交给门童泊车，拉着章逸致下车：“你也没问啊！”
　　“……”
　　薛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这家酒吧很高档。”
　　既来之，则安之。
　　章逸致收起别扭，和薛然一起往里走。
　　她有些庆幸自己陪死党一起来了，不管这间酒吧有多高档，一个女孩子独自在里面陪客户喝酒总归有点危险。
　　里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闪烁迷离，章逸致好奇地东张西望。
　　有人坐在吧台前喝酒，和帅气的调酒师调/情；有人在舞台上跳钢管舞，舞姿热辣/性/感，引得底下口哨声四起；还有人在卡座上旁若无人地接吻……
　　章逸致赶紧移开视线，暗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薛然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但她知道章逸致是乖乖女，必定会觉得新鲜，就故意放慢脚步，满足她的好奇心。
　　突然，章逸致惊讶地“咦”了一声，薛然侧头看她：“怎么了？”
　　“我刚看到一个身影，很像前几天救我出电梯的那个消防中队长。”
　　“在哪？”
　　薛然知道她被困电梯的事情，又听她着重强调了对方帅气逼人的长相，对她的救命恩人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章逸致想指给闺蜜看，可那道身影和几个人擦肩而过后，转瞬就消失不见。她只好撇撇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不，一定是看错了。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章逸致有轻度近视，这种光线下看花眼是很有可能的，薛然便没在意，拉着她来到客户所在的包厢门外。

　　祁霁推开包厢门，面无表情地朝坐在正中沙发上撩妹的沈舒航走去：“找我什么事？”
　　“你说你好不容易休假，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出来放松放松啊！”
　　沈舒航示意身旁一个美女起身给祁霁让座，穿着超短裙的美女连忙站起，娇媚地去迎祁霁入座，但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迈着长腿径直走向侧边没人的沙发。
　　美女吃了瘪，一脸讪讪，又不敢重新坐下。
　　沈舒航揶揄：“你也就这张脸能骗骗人，真要跟你这冰碴子谈恋爱，没有哪个妹子受得了。”
　　可不是？祁霁的好皮囊让他从来不乏桃花，上学的时候高冷痞坏的分/裂/气质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军校历练完回来，痞坏的少年气蜕变成禁/欲的男人味，而高冷更甚，更是成了收割芳心的利/器。
　　他们富二代圈子里最有名的白富美尹璐自从见了祁霁一面，就彻底沦陷，一心想睡他。
　　说起尹璐，沈舒航真心觉得此乃奇人也。
　　尹小姐家底雄厚，长得也确实肤白貌美/胸大/腰细/臀翘/腿长，就是脑回路异于常人，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别的女孩子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矜持，喜欢祁霁也只敢暗搓搓地送秋波，而她则高调地纠缠，开着豪车围追堵截，不仅圈子里人尽皆知，连消防局的领导都被惊动了。
　　祁霁厌烦至极，直接向上级申请调去外地支援，归期不定。
　　尹璐追他只是心血来潮，她个性张扬火辣，却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看出了祁霁对她无心，便也就潇洒放手。
　　况且凭她的家世和美貌，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放弃了祁霁这棵树后，尹璐果然没多久就和另一个高富帅在一起了。
　　沈舒航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祁霁，还调侃：“你可以放心回来了。”
　　祁霁这才重新调回来。
　　想到这里，沈舒航有些好笑：“这个尹美人确实有点本事，虽然苦追了半年什么都没得到，但能让你躲她到千里之外，也算是破天荒了。”
　　“……”
　　沈舒航啧啧两声：“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被你这样甩了脸，我以为她再见到你怎么着也得报仇雪恨，结果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竟然还跟你称兄道弟，真是匪夷所思……”
　　祁霁没理他，也没喝酒，拿起电视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切换。
　　沈舒航：“……”
　　来这种地方看电视，他也是服了。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
　　沈舒航瞥了一眼站着的美女，美女会意，款款走过去开门。门外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一个清冷，一个娇俏。
　　这样的打扮，不可能是服务员，美女稳妥地问：“你们是？”
　　章逸致的眼睛几乎无处安放：这么少的布料，确定能遮住春/光？
　　薛然则从容不迫地自报家门，“我是奥美广告公司的薛然，约好了和沈舒航沈总谈合作，请问他在吗？”
　　“稍等。”美女转身往里走。
　　透过半开的包厢门，章逸致看到她俯身对一个被美女环绕的俊美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男人抬眼瞥向她们，神情十分的漫不经心。
　　美女重新走到门口，道：“沈少请你们进去。”
　　包厢里除她们外有六个人，两男四女。
　　章逸致紧跟着薛然走到懒散坐在沙发里的沈舒航旁边，听好友再次做了个自我介绍。
　　“哦，薛小姐。”沈舒航轻佻地点了点章逸致，“那她呢，也是你们公司的？”
　　她们是站着的，他是坐着的，气势却一点没被压倒。
　　“不是，她是我朋友。”
　　闻言，沈舒航极轻地笑了一声，桃花眼中全是玩味：“薛小姐跟我谈合作还要带个外人来，怎么，怕我吃了你么？”
　　这话直白且不怀好意，章逸致有点不舒服，腹诽：真是个纨绔子弟。
　　薛然却波澜不惊：“沈总误会了，我只是怕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回去。”
　　不是她自己挖坑跳，而是既然对方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沈舒航慵懒地笑：“既然有代驾，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薛小姐的酒量了。”

　　薛然是北方姑娘，从小泡在酒缸里长大的，酒量好的不得了。
　　毕业散伙饭那天，整个学院的男生都喝倒了，醉态百出，她却依旧神色清明。
　　所以，章逸致并不担心薛然会被灌醉。警惕地审视了一会儿沈舒航，发现这个富二代虽然言语轻浮，但并没有揩/油这种猥/琐的举动，她渐渐放松戒备。
　　没人搭理她，她有些闷，又不好低头玩手机，视线便漫无目的地乱转。
　　然后，她就愣住了。
　　原来她没有眼花，侧边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冷峻男人，赫然就是救过她的那个巨帅无比的消防中队长！
　　她是有轻度近视，可他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她绝对不会认错。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他禁/欲/刚直的气质与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格格不入，他和沈舒航这个花花公子究竟什么关系？
　　章逸致脑子里有一连串的问号，盯着祁霁的目光便有些发直。
　　沈舒航注意到了，他并没有认出她，只不屑地想：又是一个花痴女。他望向祁霁，对方依旧是冰山一样的冷漠，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然就起了恶趣味，沈舒航对章逸致道：“这位小姐，还没请教你的芳名。”
　　章逸致的注意力都在祁霁身上，没有听到沈舒航的问话，还是薛然用手肘轻碰了她一下，才如梦初醒：“怎么了？”
　　沈舒航心中嘲讽，面上仍是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章逸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却还是乖乖回答：“我叫章逸致。立早章，闲情逸致的逸致。”
　　沈舒航并不关心她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只道：“章小姐，你想不想帮你的好朋友拿下合作？”
　　“……”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章逸致不是傻白甜，当然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谨慎地没有回答。薛然也防备地望着他。
　　沈舒航仿佛没察觉到她们的敌意，用下巴点了点祁霁的方向，气定神闲地笑：“去给我的朋友敬一杯酒，如果他喝了，我就考虑和薛小姐签合同。”

　　三更完成，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