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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大雨依旧瓢泼似的在下,站在书房外侯着的管家听着屋里的吵闹声,心里不由替沈思莞捏了把汗。

      因为太太难产的事,思莞小姐千难万险出生,自小便是沈家最受宠的。从老爷沈震到桀骜的大少爷沈居淮,都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姑娘宠的没边。

      也是因此,思莞小姐没被拒绝过,没吃过什么苦头,娇纵任性的厉害。但凡是她想要的,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得到。

      但听里面老爷的雷霆之怒,就知道这次必定是拗不过了。

      陈管家长叹一声,苍老的眉目中透着无奈之情。这人呐,太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古话说,登高必跌重,思莞小姐这次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听到渐近的沉重脚步声,陈管家知道是沈震出来,忙弯下腰,恭敬地侯着。

      沈震经商涉政,久居高位,除了对夫人和思莞小姐温和些外,一向很是威严。

      陈管家在沈家待了三十多年,对他是敬佩之余又畏惧。

      木门被重重推开,出发一阵刺耳的“知呀”声,陈管家把头压的更低,希望避开来人的雷霆怒火。

      面前投下长而深重的影子,拐杖声敲在耳边,

      陈管家战战兢兢喊了声“老爷”。

      沈震沉吟一声,迈步向前,陈管家跟了上去。沈震下楼在沙发上坐下,矍铄的眼神望着窗外暗沉摇曳的雨,片刻后靠着龙头拐杖,缓慢而掷地有声道,“老陈,小姐待会出来要是乱跑,你就和保安把她扣住,关在房间里不让她出来。”

      陈管家不敢发话,过了片刻,听到沈震补充道,“不要伤了她。”

      他的声音疲惫中透着无尽的无可奈何。陈管家站在右侧,从他的方位看过去,正是沈震下颌刻板严苛的线条,以及发间丝丝缕缕花白的头发。

      他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爷在商场打拼了一辈子,威严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儿女。

      ……

      夏季雨后多是艳阳天,隔天一早,朗日悬空,万里无云。

      碧湖湾里,枝叶繁密,新生的绣球拥成一团,自西南角的小钟塔到东边的游湖,蓝色紫色汇成美丽的织锦。

      看着这样的美景,李玉芬心情大好,端着蒸饺豆浆回到餐桌上。

      “阿瞻呐,你出国出差一趟都瘦了,快尝尝妈做的蒸饺。”李玉芬还没落座,就先拿了公筷给谢瞻夹早点。

      “谢谢妈。”谢瞻毫不吝啬笑容,本就俊秀的面容愈发灼目。他给李玉芬和林文淑各夹了蒸饺,温声道,“妈,你们也吃。”

      还算有良心,没忘了自己这个亲娘,林文淑欣慰地点头,头点到一半,气的止住,就这么僵在那了。

      “阿萱,你也吃点,最近上班带皓皓辛苦了。”他夹了蒸饺给宋萱,语气格外温柔,像渗了蜜糖似的,甜的齁人。

      “嫂子,你和二哥好恩爱啊!”谢曼见了两人这一番“虐狗”行为,搁下筷子,捧脸笑起来。

      皓皓也跟着偷笑,只有林文淑和谢苒母女两,不约而同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

      嫁出去的儿子/弟弟,泼出去的水。

      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宋萱明显在状况外,她看着眉眼含笑,英俊到勾魂摄魄的谢瞻,不由自主想到他昨晚的行径,只觉得头疼。

      咬了口荠菜猪肉饺子,宋萱一面感叹“我妈的手艺真的没话说。”,一面忧心“看这谢瞻的举止不像想离婚的样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难为我!”

      ,她嘴里一刻没闲过,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谢瞻在持续投喂。

      直到李玉芬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见宋萱还没反应过来,只好直接点名,“宋小萱!”

      “到。”宋萱条件反射举起手,看着桌上面面相觑的几人,低低叫了声“妈”之后,与李玉芬大眼瞪小眼。

      李玉芬气的脸皮涨红,看了眼十佳好男儿女婿,又压下火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妈看你光吃饺子,怕你噎着。”

      说完,她递过去一杯豆浆,在宋萱木楞楞伸手去接时,以冰封般的眼神示意她“给我好好吃饭!”。

      宋萱意会,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谢瞻看着她沾到豆浆,微微泛白的鼻尖,唇角忍不住勾起。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可爱。

      看着兄嫂互动,谢曼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粒,心里疯狂冒粉红泡泡,“每天都在吃狗粮啊啊啊啊!”

      ……

      一顿黏糊磨蹭的早饭吃完,谢瞻从头到尾无比殷勤,爱意都快化成实质透过眼睛充满空气了,宋萱几乎无法呼吸。

      好在上班时间到了,宋萱换好鞋,迫不及待往外冲,电光火石的刹那,门被人按住了。

      身后贴过来一个有力的身体,身体主人毋庸置疑是谢瞻,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在她的尾指,有种若有若无的亲昵。

      “阿萱,走这么急干嘛。”

      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被“门咚”宋萱当场僵硬了,她不敢回头,就这么立成一棵小白杨。

      “我上班时间也快到了,开车送你。”谢瞻松开压制她的手,宋萱终于解脱,害怕这人在做什么出格的事,宋萱只好点头。

      “走吧。”他睨一眼宋萱鼓成金鱼的两腮,忍俊不禁。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宋萱一路一言不发,谁知谢瞻也没再找话题,认真地将她送到补习班附近。

      一停车,宋萱急不可耐地下来,走了好几步,被人喊住。

      “阿萱。”

      男子白衣黑裤,站在有些老旧的路口,时光都温柔地慢下来。梧桐树影筛过阳光,打在他俊美的面孔上,有那么一刻,宋萱仿佛看见午夜梦回时出现的漫画少年。

      宋萱一阵目眩,回过神来,想着自己竟然对着“渣男”犯花痴,又气又恼,没好气道,“干嘛。”

      “你忘了这个。”谢瞻好脾气地扬起手上拿着的教案。他的声音偏凉,听起来似乎连燥热的夏天都清爽不少。

      心里暗骂自己丢三落四,宋萱接过教案,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连再见都忘了说出口,宋萱踩着小高跟,哒哒跑进补习大楼。

      谢瞻目送宋萱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摆放的发财树后,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发酸,跑的那么快,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从什么时候起,她那么怕他了?

      回到驾驶座,谢瞻透过车窗玻璃望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流,许是夏天太过炙热,他昏了头,莫名想起和宋萱刚遇到时的情景。

      如果说现在的宋萱是一块想要游弋远走的冰,那么当年初见时的宋萱就是燎原的火,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撞入他的生命。

      谢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很快又淡下去。他很少让自己回想过去,因为那实在是一段割裂的、黑暗的——难以启齿的记忆。

      ……

      那时候他大概二十一二岁吧,一个男孩少年向青年的过渡时代,应该是最光鲜美好,青春恣意的时候。于谢瞻而言也不例外。

      谢瞻出生在江城一个富足家庭里,母亲美丽大方,父亲温文尔雅,从小到大,他都是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同学众星捧月的对象。

      除了青春期偶尔的叛逆,他在性情和学业上,几乎是无可挑剔。

      如果说非要挑出生活中一点不满,谢瞻觉得大概是性格里有点苛刻的完美主义。

      这一切都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破裂,彼时谢瞻正在生日宴会上切蛋糕,接到母亲的来电,那个向来温柔自持的人颤抖着声音跟他说,“瞻儿,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话只说了半句,她便无法控制地抽泣起来。谢瞻在一阵晕眩中起身,尽最快的速度打的回家。

      别墅门口停了警车,远远的围了几个邻居,指指点点地议论什么。谢瞻心中发冷,拨开人群往里走。

      诡异的平静与喧哗交织,谢瞻站在大厅里,远远看见母亲瘫在沙发上哭,八岁的妹妹抱着玩具熊呜呜咽咽抹眼泪,大理石地板上满是玻璃渣。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员在问话,不时记录着什么,谢瞻出声时,卷发凌乱的林文淑才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眶,妹妹赶紧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小声地喊“哥哥。”

      “怎么回事?”他竭力克制,才忍住胸腔翻滚的呕意,镇定地问。

      “你爸出事了。”林文淑双手盖住脸,崩溃地大哭。

      检查人员似乎做好了笔录,完全没在意如坠冰窟的谢瞻,一行人风一般快步往外走。擦肩而过时,谢瞻触到那些人嘲讽的目光,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

      事到如今,他只要不是个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他们家也要完了。

      在绝望袭来之前,谢瞻最先想到的却是,不可能,父亲光明磊落,乐善好施,做了很多好事,怎么可能贪污。

      “妈,爸不可能贪污的,我们得想办法帮他洗刷冤情,救他出来。”他几乎是跪在林文淑面前,祈求她解释清楚一切。

      林文淑定定地看着他,神情愈发痛苦,然后又转成冰冷。

      “冤情自然要洗刷,但是本就有罪就只能伏法。”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吐出最残忍的定语。

      于是关于父亲这个人的一切,自此盖上黑暗腐朽的棺盖。

      谢瞻的整个少年时代,终结在这个最寒冷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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