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术学院退学记》小羚羊吃饱了

2、第 2 章

　　刘昊泽手脚都被捆得紧紧的，只能抬眼四处打量，困住他的是一辆破破烂烂，内壁都掉灰的破车厢。

　　“有人吗？”少年梗着脖子大声喊，“来人啊，绑架啦～～”

　　回应他的只有马匹粗粗的喘气声，还有疾驰而过的风声。

　　得，这就再清楚不过了，原本指望策反司机后逃逸，现在看来这个司机……压根不是人。姜还是老的辣啊，刘长德同志没留给儿子任何逃跑的机会。

　　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少年觉得自己的嗓子里痒痒的，用力抬起上半身，慢慢挪到靠边的地方，思考下一步对策。

　　这是要把他拐到哪去了？…唉，可能就是老刘之前被他拒绝了13627次的中国野鸡法术大学。

　　一大早被绑了，连包都没来得及拿，想到这里，斜眼乜着她妈准备的大麻袋行李，也不知道里面有钱没有。

　　作为一个从小和爸妈斗智斗勇的青年，刘昊泽早就养成了存钱的习惯：逢年过节的压岁钱，买酱油找回的零头，偶尔昧下的补习费……

　　大概是他家“不安全”的生活环境，让他形成了强烈的危机意识，现在唯一能感到心安的地方，就是他小背心内里缝的3000块钱。

　　3000块钱能逃到哪去？…

　　爸妈真的不要我了？…

　　唉，当个普通人真难啊…这样想着，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巨大的颠簸给震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

　　“我靠，你是什么鬼？”一个身穿白色长衫，脸色铁青还披头散发的人，正手提一盏纸灯笼照他的脸。

　　听到他这样说，不仅没有生气，还咯咯笑了两声，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咯咯咯，小哥不像第一次来，很懂嘛~”

　　刘昊泽：“懂..懂..什么懂。你能别掐着嗓子说话嘛，瘆得慌。”他抬眼看了看车外，一片黑雾迷蒙，什么都不看清楚。他问道，“这是哪？”

　　白衣人嘲道：“中国法术学院。本来例行应该加上'欢迎来到'四个字，但看你......我还是省了吧。”

　　“不是，”对他的答案显然不满意，刘昊泽解释道，“我问的是哪儿，哪个省，哪个县，回S市是坐高铁还是坐飞机更方便？”

　　啧啧，这个少年用伏波灵马拉着个破烂面包车，又被三角蛟龙的筋绑得严严实实，就算傻子也知道，这货肯定是被坑过来的。

　　可白衣人不在乎，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蓝色封皮的纸簿，又解下了腰间系着的白毫笔，两样一齐啪嗒扔到了刘昊泽眼前，“S市？没听过。快，签个名字，我好回教务司交差....想起教务司那帮秃驴，就可恨。大半夜派人做这种差事.....”

　　眼前的纸簿翻到了空白的一页，白毫笔尖已经沾饱了墨，却居然没蹭脏旁物。刘昊泽心里咯噔一声，斩钉截铁回答道，“不签”。

　　白衣人：“不签？？？”

　　刘昊泽：“不签，你就递给我一张白纸，万一以后说我欠你一百万怎么办？我不签，你把我赶出去我也不签。”说着悄悄看了白衣人一眼，暗搓搓希望这人赶紧把他赶出去。

　　没想到听了这话，白衣人不仅没生气，还点头赞成道，“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这样吧～”说着，右手在空中小幅挥动，只听到空气中传来了莫名其妙的沙沙声，白纸上竟逐字显现出“入学须知”四个大字，外加数十行蝇头小字。

　　“这总该签了吧？”

　　别闹，那还不如签一百万的欠条呢，刘昊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不识抬举的模样，可惹恼了眼前的年轻“鬼”，没好气地问，“嘿，你小子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回家！”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补了一句，“算了，家也回不成。你先把我赶出去，走一步算一步。唉。”

　　“赶出去？你想得挺美，最后问你一句，签不签？”白衣人眼中精光一闪，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我不…”刘昊泽想要回答的时候，身边无端飘出了一股异香，熏得人神智都恍惚起来，心想的是“我不签”，说出来时却变成了“我想签名”。

　　当真颤颤巍巍抬手，在入学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还自觉摁了手印。完成这一切，人就呆呆傻傻的，目光呆滞。

　　白衣人一把从他手里抽走了入学须知，“刘昊泽？”笑眯眯转身，“啰哩啰嗦，耽误我上夜班…”

　　至于面包车里的少年如何处置？

　　关他屁事。

　　“就一个时辰，大师兄就该来了，”白衣人边说边走远了，奇怪的是，他就像脚不着地一样，悄无声息，连半粒灰尘都没带起，“哎呀，这山路也够远的.....”

　　说罢，背影和声音都消散在了黑夜之中了。

　　翌日，六点。

　　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集结在学院的广场前。这个广场不过一个大学操场般大小，由青石板和石砺铺成，正对着一座烟雾缭绕不见顶的青山，而背对着则是一条溪流。

　　在聚集的人群中，有个小胖子格外惹人注目，他的五短身材搭配了一顶黄色圆边小帽子，身上背了一个方正的墨绿色小书包。眼睛圆圆大大的，额头上被初升的太阳，照出了许多汗水，正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只见小胖子手中拿着纸笔，唰唰记录些什么，嘴里叨叨着：“天乾、泽兑、火离......木乃伊？？”

　　不能怪他眼神不好，三角蛟龙的筋有个毛病，吸水就能膨胀。被人敞着车门，在露水浓重的室外待了一个晚上，难保不从捆着的粽子进化成缠着的木乃伊。

　　一蹦一跳，一跳一蹦，一蹦再一跳，一跳再一蹦。

　　“#￥#%#@%”
　　来人，帮我解开绳子啊！

　　“你哼哼唧唧说啥呢？要找回埃及的路吗？”小胖子被自己的幽默感逗笑了。

　　“21#@￥#%”
　　来人...来个正常人，帮我解开绳子啊！！

　　最终，解救刘昊泽的是一位年轻人。一位长相端正，可以说非常好看的年轻人。

　　身穿浅蓝色薄纱月牙底外罩，长发用琉璃镶嵌的发箍高高束起，牙排碎玉，唇若点朱，宛若古人模样。

　　重获自由的刘昊泽，开口就着急问道，“太谢谢您了，劳驾问一句，从这怎么回S市？”

　　“诶？你不是来上学的？”听到他这样说，年轻人惊讶。

　　“当然不是，我被我爸妈坑过来的。您能帮忙指个路吗？”

　　年轻人听了示意他稍安勿躁，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泛黄的册子，纤葱般的手指一翻，只见册子哗哗翻过去大半本，最终手指落在了一页上面。

　　“刘昊泽，男，十六岁，S市金手刘门长子。”年轻人温暖和煦地念出了刘昊泽的资料，然后又指了指最后那个签名和手印，问道，“这是你签的名吗？”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少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年轻人把册子收了起来，有点为难，“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敝院每年入学名额极为有限，凡是违约者——”年轻人顿了顿，安慰道，“缴纳些赔偿金就好了。”

　　赔钱好说啊，退个学而已，一千八百还是拿的出来的。刘昊泽立刻答应，“陪，我赔，要多少钱？”

　　年轻人伸出了2个手指。

　　刘昊泽：“二百？”

　　那人摇了摇头。

　　刘昊泽咽了咽口水，“两千？”

　　这次是点了点头。

　　算了算自己藏在内衣背心的夹缝里的私房钱，绝对够用。问他心疼吗？怎么会，这钱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准备的！能换回他渴望的“普通人生”，没有比这更超值的买卖了。

　　但接下来的话，让已经准备掏钱走人的刘昊泽僵在了原地，“没错，两千两黄金。”

　　什么？！两千两黄金？！！一克黄金能折合人民币350块钱，两千两就是....刘昊泽的小脑子正在高速运转，旁边就传来了小胖子的声音，“呃——折合人民币三千五百万...”

　　刘昊泽垮着脸问：“能分期么？...比如分个一千年....”

　　年轻人：“恕不赊欠。”

　　此时远在S市刘家大宅的刘长德先生及夫人，正甜甜蜜蜜地腻歪在沙发上，享受着冰葡萄和言情剧的快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宝贝儿子正在开始新的旅程。

　　“我叫三金，来自B市，我们家是搞卦理研究的。”小胖子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巧克力棒，友善地要分给身边倒霉的刘昊泽一根，“别丧气了，这也挺好的，好多人想来都来不了。”

　　零食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整个人没精打采道，“我叫刘昊泽，来自S市，我爸搞古生物研究的，我妈搞对外研究的。”

　　小胖子见他拿着巧克力棒也不吃，劝了两句，“来都来了，要吃赶紧吃点。要不明天，这些东西都得上交。”

　　“？？？”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新生前七天要辟谷的，也就给口水喝。”

　　一听三金这样说，刘昊泽更觉得生无可恋了，叹了一口苦气出来。不过转念又想，这才到哪跟哪啊，不至于放弃希望。退学退不成，难道就没有没其它法子了？

　　刘昊泽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走在最前面，踩着祥云带大家逛校园的大师兄——就是张口就要2千两黄金那人。见没有人注意这，才贼头贼脑附在胖子耳边，压低声音说，“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吗？不花钱那种。”

　　“呵，”三金听了就被逗笑了，“这你就别想了，还记得自己怎么来的吗？”

　　刘昊泽仔细回忆了回忆，摇摇头。

　　三金：“我也不知道，你瞧，我手机在这连个信号都没有。刚刚集合的广场瞧见没？”

　　刘昊泽：“嗯嗯，空旷的那个。”

　　三金：“咱透过现象看本质，那是个先天八卦阵。”说着，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个红皮小本，“我都记下来了，这阵厉害着呢。”

　　刘昊泽也伸着脑袋盯着他的小本本看，只见一堆弯弯曲曲，七扭八折的鬼画符，半个字都看不懂。等想要回头再看看广场时，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云雾朦胧，完全遮住了山下的模样。

　　“各位公子，这里是食堂，是上冥想、静休，还有吃饭之处。”大师兄离墨悄无声息飘到了三金和刘昊泽身旁，再跟大家做新生指引，“刚刚我们经过的十七处院落，分别是梦阙、雷洲、阴阳司、执禄司..等等，各有各的职责。既是各位在未来四年的学习之处，部分院落也有行政职责。”

　　他对刘昊泽二人笑了笑，“两位师弟，有什么问题？”

　　“呃...呃，我们在讨论毕业后的职业发展。”

　　离墨：“哦？其实近几年，我们法术学院毕业的学生，有了很多新的就业方向。”

　　三金特好奇：“听说五花八门的？”

　　离墨点了点头，当做承认了：“有马氏集团里创业的，比如开展网上灵异咨询业务、异次元情感咨询业务、制作福禄保平安符文业务；还有，投身于线下房地产建设的，比如看风水的。”

　　“师兄，什么叫异次元情感咨询？”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看到大家露出的热烈好奇的表情，离墨会心一笑，“近几年阴间人口也爆棚，难免有些落网之鬼，流落人间。虽然人鬼疏途，但就有那么几对谈恋爱的。”

　　刘昊泽：“师兄，我有问题！”

　　“那你问吧。”离墨笑了笑。这位师兄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温暖和煦。

　　“学校分配工作吗？”

　　“顺利毕业的话，执禄司会为大家引荐至法术公务职位。”

　　刘昊泽同学很快抓住了关键词，“顺利毕业？那毕不了业，怎么办？考试难吗？毕业难吗？”

　　显然大家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唰唰竖起了小耳朵。

　　那人斟酌了半天措辞，才委婉说道，“能顺利毕业者，十之有一二。因为我们每隔四年才招一届学生，难免苛刻些，无法毕业的同学，那发展就看个人的喜好了。”

　　苛刻好啊！严格好啊！刷的人多更好啊！在一片哀鸿遍野中，刘昊泽同学的心中，则是又阴转晴，瞬间阳光灿烂。

　　很好，只要不努力，就能顺利地毕不了业。

　　只要顺利地毕不了业，就能任他发展，顺便让老刘认清他就不是做这一行的料。

　　美好的米虫人生刚刚关上了大门，又很快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还是360度落地无死角的阳光房大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