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后我惊艳全网》梓不语

112、决裂

　　“夫人，您的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佣人端来一碗深褐色的汤药，双手捧给一位面色苍白的女人。

　　女佣姓吴，五十多岁，别人都叫她“吴妈”，在袁家兢兢业业服侍了三十年。而她面前那位看上去久病不愈、精神不济的女人，便是袁青砚的母亲。

　　苦涩的中药味直冲鼻腔，袁母忍不住捂上了口鼻，眉头紧蹙，嫌弃地摆了摆手：“天天喝也没见好，还是不喝了，听天由命吧。”

　　“那怎么行呢？梁医生说过，您的身子太虚，不能操之过急。这是他亲自调配的方子，最是滋养温补了，而且里面有几味药难得得很，少爷托了好几个朋友才搞到。就算不为别的，您为了少爷这份心，也得努力让自己赶快好起来呀。”吴妈不急不慢地劝说道。

　　袁母出嫁前，吴妈就侍奉在其左右，因此深谙对方的脾气。知道袁母吃软不吃硬，也知道对方最看重的是什么。

　　“阿砚肯定费了很大劲，花了许多钱才买到药……对，我不能浪费……”果然，一提到儿子，袁母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主动端起碗，十分配合地将那一碗药全喝了。

　　吴妈用纸巾为她擦了嘴，接着又拿出早已备好的蜜饯。

　　盐津梅干、蜜渍金桔和奶油杏干共三样，整整齐齐码放在乳白色的骨碟里。袁夫人怕苦，每次服药之后都得吃些甜甜的果脯蜜饯压压嘴里的味道。

　　然而这一次，袁母却并未对那酸甜可口的蜜饯多看一眼，只拉着吴妈的衣袖急急问道:“阿砚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我记得上次他回来还是过年的时候……”

　　“是啊，少爷平时工作很忙，经常一出差就是两三个月。不过只要他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夫人的，昨天晚饭时他不是还与您视频聊天了吗？”吴妈说道。

　　“瞧我这记性……唉，人上了年纪不服老都不行，别的不说，这脑子就先不中用了。”袁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轻笑道。

　　“哎呦，您可不能不中用！咱们少爷还没娶到少夫人，还没生大胖孙子，到时候他还得指望着您替他带孩子呢！”

　　吴妈半开玩笑的话成功逗得袁母笑出了声，原本苍槁的面容也似乎添了几丝生气。

　　梁医生调整了用药，这几个月来袁夫人除了偶尔记忆紊乱，失眠、焦虑和幻听等症状减轻了许多，情绪比以前稳定了不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甚至学会了使小性子逃避吃药，医生说这是病情起稳好转的表现……虽说少爷不常回家，但他对自己母亲的身体却时时刻刻记挂着，工作再忙也是一天一个电话三天一个视频从未间断过。

　　诸天神佛在上，看在少爷如此孝心的份上，求你们让夫人快些好起来吧……默念完这些话之后，吴妈将手里捻着三支香恭恭敬敬插在了香案上。

　　而隔壁的厅堂里，袁母拿起一个iPad。

　　自从上次在电视节目里看见柏晨诱发了她的情绪失控，屋子里的电视机和台式电脑全被袁青砚搬走了，连吴妈偶尔用来听黄梅戏的收音机都没放过。好在袁青砚也怕她和吴妈两人待在家无聊，便留了个iPad下来，里面下载了几部电影，也能联网……当然，网络上某个特定人名的相关信息已经被袁青砚事先用专门的软件过滤屏蔽，若非特意去搜索，一般来说是看不到的。

　　电影都是爱情轻喜片，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套路以及并不好笑的笑点，袁母又刷了会某音，发现也没什么好看的。

　　正当她准备关掉iPad早点休息时，系统推送了一条银鹰盛典的直播。

　　袁母原本对什么直播是压根不感兴趣的，但恰巧在推送的图片上看到了冠名方——“极光TV”。

　　尽管她的记忆时而紊乱，但对于儿子费尽心血经营的公司叫什么名字还是记得的。

　　阿砚最近这么忙，应该就是为了这个盛典吧……想到儿子就在盛典现场，袁母不由得眼前一亮，一片沉寂的眸子里久违地有了光彩。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台上歌舞升平，花团锦簇。

　　台下其乐融融，时而传来阵阵掌声。

　　一片和谐的气氛中，夏臻却觉得度秒如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台前不断变换的璀璨灯光，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节目。

　　看到她无意识绞紧的手指，知道她的忐忑与不安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袁青砚难掩内心的忿恨。不过他并未将这种情绪显露一丝在脸上。

　　“臻臻，你究竟怎么了？我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面对夏臻，袁青砚依旧是往日人前那般温言细语，极尽温柔与耐心。

　　“我希望袁董延迟或取消这次盛典，袁董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夏臻冷冷地回了句，俨然不吃他那一套。

　　“抱歉，不能。”

　　“或者《巫风曲》前传另请他人出演，不要打柏晨的主意。”

　　“不好意思，也不行。”袁青砚态度依然温和如春风，但说出去的话却掷地有声，不容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夏臻撇开目光，面色冷淡。

　　“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我们做投资首先考虑的就是回报率，亏本的买卖从来不做。之所以选中柏晨，自然也是看中他扛收视率的能力。臻臻，你处处为你的小男友着想，想让他接到每一部剧都是上乘之作，这我可以理解。但恕我直言，你这种考虑根本不现实。如今是影视寒冬，很多项目举步维艰甚至开不起来，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大制作的优质IP？明星要吃饭，经纪公司同样要运转，长时间没戏拍谁来养活他们？是，我承认有些小成本网剧的品质不比上星剧差，可按柏晨现在顶流的咖位，你让他和那些三四线的演员一起搭档出演，他的经纪人会同意吗？”讲到这，袁青砚略微停顿，然后继续说道，“臻臻，有句话可能我说了不太中听，像柏晨这样的当红流量如今接戏反而越来越没有优势，一般的戏看不上，主旋律大片又未必轮得到他。何况星芒想顺利上市就必须在今年内完成对赌，而我正好是他们最合适的助力。”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给柏晨递了个烂本子？！”夏臻没好气道。

　　“在我们搞影视投资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好本子烂本子的说法。好剧若无法投入足够的营销，仅凭观众自来水，那么只有被埋没的命。同样，即使是一部质量不怎么样的剧，如果擅长运营和策划，并不是不能打造成一部被市场看好的热作。营销是门学问，业内并非没有成功先例。”袁青砚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

　　“荒唐！”夏臻不禁提高了声音，如果面前有张桌子，她定会忍不住拍案而起。

　　评分可以刷，收视率可以注水，丑的可以营销成美的，烂剧可以营销成佳作……劣币驱逐良币，夏臻不否认这种乱象的存在，然而当这样的话从袁青砚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将他在夏臻心里最后一丝好感都耗光了。

　　明明以前的他不是这样！

　　还是说，这才是袁青砚真实的一面？！

　　正在这时，盛典进入最激动人心的颁奖环节。夏臻的注意力立马转向舞台中央，再也顾不上与袁青砚掰扯。

　　主持人介绍完评选流程与标准，紧接着，包括柏晨和顾天海在内的几名青年演员候选人依次走到了台上。

　　夏臻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变粗，心跳亦随之加快……其实她早就知道柏晨会胜出，但不知为什么，心中越发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