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尊主》庐江公瑾闺秀

6、笙歌6

　　他们如射出的箭，狂奔离去，压根没有听到何飒的叫声，听到了，勒马已经来不及了。何飒一喊完，他们大约跑了几十米，何飒的声音这时还在广袤的草原上飘荡，他们□□的忽然马儿齐齐悲鸣。

　　因为跑得快，看上去就像在空中跪倒飞落，从杜桑渝开始，十几个人纷纷人仰马翻，纵使摔在草地之上，仍有有头破血流折断肋骨的。

　　一时之间，马鸣与人叫齐飞，何飒捂眼，苏无苑立即心惊胆战从马儿上下来了，看了眼自己马儿松垮的马掌，惊呆在原处。

　　何飒听到看马厩细细的笑声，有些尖锐刺耳，当下对苏无苑喊到：“无苑兄，我去救人——！你去喊人来——！”

　　看到苏无苑胡乱点头，何飒立即朝杜桑渝他们跑去，将摔得最重的杜桑渝扶起，他额头摔破了一块，流着血，何飒在自己红色家服上撕下一块布往他额头上一扎，扶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捂住伤口，道：“桑渝兄，你捂紧点，我去看看他们。”

　　其他比赛的并且安然无恙的天山亲宗子弟们发现不对，立即调了马头哒哒踏着马围过来，却个个都是嘴角都噙着幸灾乐祸，默然看着外来学子人和马一并倒地哀嚎。

　　程雪嗤笑道：“真是没用。”

　　何飒已经是手忙脚乱，也懒得去搭理他，把这些人都扶在一块。

　　料想不到许无澜竟摔断了腿，何飒扶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拖到杜桑渝身边去，恰在此时，何飒见那些马背上高高在上的人纷纷翻身下来帮忙，用脚指头想他们也不会这么好心，不知道又有什么坏心思，正想喝断他们动作，一双手就将何飒拖着的许无澜给拦腰抱了起来。

　　何飒抬头看见是程澈，顿然震惊至极。原本想许芜澜和程澈不过是认识而已，这可真是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活像抱着他心肝宝贝的儿子。

　　程澈目中难得有怒火，听他对程雪怒喝道：“跪下！”

　　程雪本来是要去抬一个人的，忽然听程澈对他严厉的声音，顿然双目泛红，神情也是委屈极了，他小声开口：“大哥，不是我做的。”

　　程澈蹙眉，无法隐忍：“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动谁都可以，但阿澜不行。”

　　程雪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大哥…”

　　程澈不为所动，神情也是异常严肃。

　　何飒尴尬地看着，虽说程雪是可恶了点，但好歹真不是他做的，便温和道：“程师兄，这件事的确和程雪无关的。”

　　程雪听到有人为他澄清，本委屈打转的泪扑簌落下。

　　程澈低眉问向何飒：“那是谁做的？”

　　何飒看了眼阖眸殆倦地蜷在程澈怀中的许无澜，他那身曼陀罗花纹饰的家服红白相交衬得面色更是苍白，看着也令人十分心疼。

　　何飒平添一抹怒气，道：“还能是谁？你那小表叔在我们每个人的马儿前蹄左马掌取了两个钉子，若不是我和无苑兄没有比，恐怕这里还得多躺两个人。”

　　程澈平息道：“请何师弟先下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

　　何飒也无他法，道：好。”顺带把一旁站着的苏无苑拉走了。

　　二人走回不胜寒居，在白桦林小道上，苏无苑突然道：“生瑶兄，我想回家了。”

　　闻言，何飒也想栖霞山的宠着他师兄师姐们，哀哀道：“我也想回家，但是我才来一个月，父亲若是见我这么早回来，肯定打断我的腿。”

　　这事闹得很大，有几个人受不住直接下了山，何飒没事就去找躺在床上养伤的杜桑渝和许无澜一起聊聊天。约摸半个月，磕破脑袋的杜桑渝也活蹦乱跳、摔断腿的许无澜总算是能下地走路，而看马厩的人或许贬得不能再贬，因而只是重罚一顿，仍旧看马厩。

　　何飒想他得好好学些天山的剑术，早点儿回家去。

　　在两个月后的清晨，何飒还卷在被子里蒙头大睡，许无澜和苏无苑冲进了何飒的房间，周围也是嘈杂四起，不等二人叫他，何飒猛然惊醒坐起：“怎么了！”

　　“生瑶兄！死人了！”

　　“谁？！”

　　苏无苑道：“程雪他小表叔。”
　　许芜澜道：“看马厩的三角眼！”

　　何飒震惊，把红枫叶家服一披，套了鞋子就跟着他们去马厩，那里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杜桑渝正在人群里头，忽然冲出来干呕。

　　何飒立即挤了进去，见一具绿色干尸躺在马厩旁，血肉已经干涸，何飒勉强能从从他的身形判断出来是看马厩的没错。

　　然而，和他结仇的人恐怕只有何飒一干人，此事终于惊动了掌门程琰，何飒、许无澜、苏无苑、杜桑渝等十几个的学子被叫到练武场上。

　　程琰一身白衣站在他们面前，冷声问他们：“谁做的？！”

　　众人皆不语。

　　程琰负手看着众人，点名道：“何生瑶。”

　　何飒：“我在。”

　　“听说你是何兰溪的儿子？”

　　“是。”

　　接下他就不问话，睨着众人，道：“跪三天，直到愿意承认。”

　　何飒以为是对他一个人，立即不服：“凭什么？！又不是我！”

　　程琰冷声道：“都跪。”

　　立马有几个人跪下去，而何飒不跪，许无澜也不跪，杜桑渝也不跪，苏无苑要跪下去时，被何飒伸手一拉，又站直了。

　　程琰冷笑：“不跪？不跪的人这三天都不许喝水吃饭，跪下的人都起来可以回去。”

　　说完，负手离去。

　　那些跪下的人纷纷唏嘘起身离去，边道：“幸亏我们跪下来了。”

　　苏无苑小声道：“早知我当时就下山好了。”

　　许无澜道：“不用担心，阿澈会来看我的，到时候有水有食物吃的，咱们一起吃。”

　　何飒看一眼许无澜，满是羡慕。

　　白日里还好，风吹着也不是很冷，一到夜里，风就像刀子一般，几个人站着摇摇欲坠，何飒道：“我们靠近一点儿吧。”

　　四个人立马靠近了一点，苏无苑道：“会不会有鬼啊。”

　　杜桑渝当下吃了一惊，道：“你别瞎说。”

　　苏无苑有些呜咽：“不是我们杀的，肯定是鬼杀的，都死成那样了…”

　　何飒想想惊悚起来，总觉得寒气透骨，道：“怎…怎么办…”

　　许无澜道：“不是吧…”

　　几个人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冷得，纷纷抖着身子，想那张白天看到绿油油干瘪的脸，就像忽然飞到眼前张口露出森森白牙朝他们笑。

　　“阿澜。”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四人顿然抱作一团大叫。

　　那声音无奈道：“是我。”

　　许芜澜登时立起身子看向走来的白衣人，欣喜道：“阿澈！”

　　他当下甩开何飒几人，跑了过去。

　　何飒：“……”

　　苏无苑小声呜咽道：“程师兄，真不是我们做的。”

　　程澈带着许无澜走了过来，道：“我知道，所以来通知你们都回去歇着。”

　　何飒：“啊？”这么快就放了我们？

　　程澈无奈道：“师父说，你们都下山去。”

　　何飒求之不得。跪谢苍天。

　　程澈道：“另外，此事不要向其他人说，就当做没发生过。”

　　何飒回了自己房间把东西一收拾，下了山回了金陵栖霞山。

　　栖霞山的枫叶已经开始泛红，从山脚开始蔓延，何飒从天山回了家，上山的时候碰到坐在石阶上的何笙歌，他一身枫叶红衣，嘴里叼着草，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头闷闷不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飒看见何笙歌是满心欢喜，蹭蹭爬着台阶跑过去，大喜道：“兄长！”

　　何笙歌闻言抬起头，见是何飒，双目放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阿瑶，真是巧！我今天也刚回来，你记得帮我打掩护，父亲问起，就说我去天山接你回来的！”

　　闻言，何飒立即停下步伐，一步一步爬着台阶，“哼”了一声：“你把我抛下自己去玩儿，还要我帮你，我才不帮。”

　　何笙歌一把拉住不搭理他还往上走的何飒，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可怜兮兮道：“阿瑶，好阿瑶，我请你喝酒，请你吃鸡，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呗，我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来，我的恨离，你也帮我收着，你千万别让父亲知道我去玩儿了，对了？你就说我在天山下等了你几个月！”

　　何飒扁了扁嘴：“我被天山派赶下山来，肯定也得被父亲打一顿。”

　　何笙歌顿然笑了：“打就打呗，你这么小父亲不会下狠手的，阿瑶啊，要不这样，到时候我让青罗给你送药。”

　　何飒：“……”
　　“哼，父亲说你回来会打断你的腿，我才不管你，到时候娘亲也帮不了你的，而且父亲看到了恨离肯定会关你三个月不离开栖霞山，不对，应该关五个月。”

　　说着，何飒伸出五根手指。

　　何笙歌满脸忧愁，的确，何兰溪对他们是绝对严格，确定原由有过便是说打就打、说罚就罚，绝无更改心疼之意。

　　而可以说，何兰溪最为喜欢最为关切的，还是何青罗，比如温婉教何青罗抚琴，不小心错了音符，便以规定罚弹十遍，这个时候，何兰溪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心疼他女儿的手了，说温婉操之过急。

　　在何笙歌跟何飒的记忆里，温婉从来都是被父亲好生宠着的，但是一到何青罗那儿，完全没法比！

　　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何飒与何笙歌二人。

　　二人丧着脸往山上走，一边商讨怎么逃过此劫，一边连连哀嚎命运不济，当踏上最后一阶石阶，过了前山的论道会场，过了天锁桥到了栖霞岭，也便是何氏住处，正门东院口。

　　此时，已经有一干师兄师姐来为何飒接风洗尘了，然见到何笙歌，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完全忘了何飒，纷纷惊喜万分叫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