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拾亦

10、第 10 章

　　我刚在门口站定，穆如就从外面大力推门而入，嘴里还念叨着，“文思齐！子兮在你这儿吗？”然后，我的脸与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下是真的疼出眼泪来。我心里是懵的，脸是疼的。而且都已经被撞倒在地上了，那就索性坐着哭。可能是哭的样子太丑了？为什么我的小管狐忽然变大，将我整个圈住，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它身上的一股战意。
　　“小可爱，冷静一点。”我摸了摸它越来越红的尾尖，轻声哄着。慢慢地，小可爱变回小管狐的样子，缠在我的手腕上。思齐和穆如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子兮，进了空境，只有成为守树人才能在嘉城与空境之间来去自如。其他人只有两个选择，留在空境，安稳余生；或者将自己献给嘉树，换一个重生为婴儿的机会。”穆如小心翼翼地给我的脸上药，却用冷冰冰的语气对我说。
　　呵......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正好以婴儿的姿态出现在了嘉城，又恰好在叶落之日，说不定只是我有苦衷的母亲，凑巧在那段时日里生下了我，把我放在树下而已。
　　“穆如，你什么意思。”我抬手慢慢推开她正在上药的手，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怕你不是守树人，更怕你再走老路。”穆如偏过头，微有哽咽之声。
　　“子兮，我和穆如，还有木丫头，不过是家族中的棋子。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是不生于叶落之日，早像姐姐一样嫁予王公贵族，一生陷于权谋。哪怕穆如是女子，一样要上战场，不死不休。我们的木丫头就只能做个奸商，日日为国库的富裕劳心竭力。对我们三个来说，就这么待在空境没什么不好。可是你......”思齐重新为我束发，将其中的一些缘由娓娓道来。“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有平淡安乐去生活的权利。要是你成为守树人，想姥姥了就在家待几天，空境需要你回来就回来，上面的人管不了你，也不敢管 。如果你单纯不是守树人也没什么关系，姥姥会有人照顾好的，你大可放心留在空境开始新的生活。可万一......万一你二十年前，有一定要回嘉城的原因，那二十年后的你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这一次，不会再恰好是叶落之日，你也未必能活下来。你从来都不知道，由嘉树送出来的婴儿，有以命换命的本事。你双十年华那日就是为他人续命的时候。”
　　良久，我都未能开口说话。
　　拙樺喝着桃花酒，吃着木悉做的小菜，心头的火小了大半。饮下最后一杯，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清？白白浪费这个姓氏。就是个木头，不悉人情世故，也不通透。罢了，不管了。”
　　“不管什么？”木悉递了一壶酒给拙樺，兀自坐下喝着自己的茶。
　　“清木悉，你有病吧。不给解酒茶，反而递酒。”
　　“因为下一次我愿意给你酒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呵，谢谢哦！”
　　“把小管狐给了那丫头，脖子就有些冷，什么时候去要回来吧。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挪开。”
　　“哟，还记得有脸啊。你就不怕她记起什么？胆子倒是大，一直找一些理由去她面前晃。现在这么舍不得，当初怎么就不狠心扣下她呢？”
　　“连她的命一起留下吗？”
　　“可你现在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你以为重生的她，还是现在这个将一切都重新改写的姑娘。你分得清吗？还敢再爱一次吗？”空气里酒味渐浓，拙樺也醉得不清。不然这几句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那就不爱了。拙樺，刀锋划开的是她的背，我取的也是她的精魂，可是痛得彻骨的是我，不是她。她想救别人的心思胜过对我的感情，我不想强留。现在......能偶尔看看她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