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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摩托小哥 ...

  •   宁远拖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感觉背上像镶了钢板,快弯不了腰。他家母上大人于墨为了少花几分钱,特意给他订了躺硬卧,愣是把他躺成块铁板。
      硬就硬吧,问题是他不大走运,恰好这节车厢有个半大点的孩子,火车走了多久就哭了多久。
      宁远觉得这孩子有前途,放出去吃不了大亏,一顿狮吼功保准前路畅通。
      从口袋掏出小破机,按了下开机键没反应,然后晃了两下,屏亮了。
      划拉了几下,才找到联系人“二伯”,拨了过去。铃声响到快结束的时候才有人接。
      “二伯,我到了。”
      “哦到了啊,你等会儿,我叫你三哥去接你。”
      然后没有预兆地挂了电话。
      “……”
      什么人啊这?!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礼貌呢?
      被人挂电话是件很憋屈的事,但又不能当街大骂。宁远叹了口气,低头,眯着眼,避免与阳光有交集。
      县城的太阳在炎夏也是同样的刺眼灼人,但是没有小破镇摩托的喧嚣,没有随意闯红灯的行人,没有马路两边的各色小摊,没有......他熟悉的东西。
      于墨女士一句“手续怎么那么麻烦?”,就把他送回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可惜户口所在地只剩下他二伯一家。
      剩下这高中两年,他就要在这儿过了。远离朋友和熟悉的环境,想想就觉得凄凉。
      在他思考人生的这段时间里,时间爬过了半小时。别说人了,连团毛线也没看见……在他印象中火车站离二伯家也只有骑摩托十分钟的路,是车罢工了还是怎么?
      这次打给他三哥宁志成算了。接的倒挺快。
      “我五分钟后到。”
      然后对方挂了线。
      “我日?”
      一个人一天被挂两次线,心里的憋屈都可以撑破一只气球了!而且那声音好像不是宁志成的……
      又等了有五分钟,就听见有摩托的轰响。这响声有点震天,男装的型号,一通黑,还有金漆喷出了火焰的形状,够拉风的。在一堆小汽车里,显得很另类。
      可惜拉风车从自己身前飞过,而且上面坐着的也不是他三哥。应该是来接别人的。
      为自己默哀三秒钟,想再打次电话。
      然而那辆拉风的车又回来了,停在他跟前。
      “宁远?”
      宁远脑子没转过来,愣瞪着眼前的拉风小哥。
      小哥穿得扎眼,黑色短袖前身是只……凯蒂猫,白色休闲短裤上是只……史莱克。长得也有点儿扎眼。看着高挑,估计有一八五。发色有点浅,带着微棕。眉深且长,一双丹凤眼,唇角似乎天生带着轻微的弧度,似笑非笑,总有种戏谑。自带一种“老子不好惹的”效果。
      “宁远对吧?”小哥又问了一遍,眉头皱了,看着有点不耐烦了。
      宁远的魂还在上头飘,“啊……”
      “啊什么啊,你是不是?”
      被小哥那脸煞气吓得回魂了,“我是!”
      “宁志成是你的堂哥……你三哥对吧?我是他朋友,他没起床,让我来接你。”
      哈?都日晒三杆了,宁志成那混蛋居然没起床?!
      虽然知道这边的人不怎么待见自己,但也不致于连接都不来吧?
      看着宁远的表情变幻莫测,小哥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他的行李箱捆在车尾上。
      “上车。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宁远莫名替宁志成害臊,急忙跨上了车。
      小哥往宁远的腿瞥了一眼,“腿还挺长。”
      宁远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谁知小哥一加油,摩托蹭地就往前奔,吓得他转身一把抱住身后的行李箱,生怕这箱行当飞了出去。
      小哥从后视镜看着宁远的动作,莫名地想笑,可惜这笑声淹没在了风里。
      还好这路程只有十来分钟,不然宁远觉得他的铁板腰可能会拧成铁麻花,转不回去。
      一路上,宁远看着一路倒退回去的景,心里不是滋味。为了让于墨女士放心,他一直在她的眼皮底下长大,一直就读镇上,过着走读的日子。虽然这是个小县城,但好歹也是城里,基础设施比小破镇要好。这里的灯红酒绿,让他有点……心慌。
      二伯家条件还行,住在县城中心稍外围的小区。
      小哥载着他从小区的偏门进,小区的宁静被拉风的轰响搅得一踏糊涂。然而打太极的老太爷看也不看这边一眼,继续“搓麻将”的动作。
      只是一直在瞌睡的保安被惊醒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用一根黑色“擀面杖”指着拉风摩托骂骂咧咧。
      “你丫的摩托能不能安静点儿!下次让我逮到就拆了那破玩意儿!”
      小哥回头,也冲着保安喊:“你就没逮过一次!”
      宁远莫名地乐了,原来城里也会有骂人的保安,感觉心里头的灰败少了。
      小哥绕来绕去,终于停在12栋楼下,把宁远的行李箱卸了下来。
      “行,按701,会有人给你开门的。”
      小哥长腿一跨,骑上摩托,正想踩油门,被宁远握住了后视镜。
      小哥抬了眼,盯着宁远。
      “呃……这么麻烦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哥笑了笑,“我叫程信。工程的程,书信的信。”
      哦,程信,程信。
      名字挺简约的,但好听。
      “我叫宁远。”
      宁远说完后就想剁了舌头,人家见他第一句就叫的是他名字!
      程信也没介意,点了头,“我知道。你名字还挺好记的。走了。”
      宁远挥手,目送着拉风摩托远去。声音依旧震天。
      转身深吸了一口气,按了701。
      一次,没有人回应。嗯,等等。
      两次,没有人回应。再等等。
      三次,没有人回应。
      不懂事不过三吗?!宁远额上的青筋跳得很欢悦,想揍人。
      四次,有人回了。
      “谁啊?”
      “……宁远。”
      “哦,老四啊,我差点给忘了。”
      二伯您老年痴呆提前了吗?一个小时之内才通的电话!还是说您属鱼的?!
      铁门“咔”的一声开了。
      宁远拉着行李箱进去的时候,看见那“电梯故障”的警示牌,已经提不起气来了。硬是扛着行李箱走了七层。
      701的门开着,门口一堆拖鞋像摆摊似的。
      宁远随便挑了双穿着,一进门,一声“好牌”唬得他一愣。
      ……二伯在电脑上玩着欢乐斗地主。
      宁远深呼吸了一口气,撑起笑脸,“二伯。”
      二伯也没转头,仍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牌,“最里边那间以后是你住的。外头那间是你三哥的,这会还在睡,别去吵他。”
      “……哦。”
      笑脸也撑不住了,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
      客厅外头看着挺乱的,房间倒是干净利落。应该本来是杂物房,放的是临时折叠床。虽然杂物多,但是都整齐地排着队罗列在一旁。还细心地备上一张床上小书桌和小台灯。小小十平方的房间,和这个家有点格格不入。
      “老四,帮二伯煮一壶水!电壶在厨房!”
      宁远有点无奈,这真不见外。
      二伯曾在几年前搬了次家,这里的东西都变了样,但放东西的习惯倒没怎么变。
      宁远从茶几上拿了电水壶去煮水后,就愣着。
      他喜欢愣着,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最轻松。于墨说了他十几年,这个毛病也依旧没改过来。
      电水壶的红灯灭了,嘀嘀的提示音听着烦。
      宁远把水倒进热水壶,又听到了二伯的叫唤。
      “老四,下楼帮你二娘拿下菜!”
      有完没完?!
      宁远努力稳着自己暴躁的情绪,忍着没拿热水壶浇死阳台的小菜花。
      “我这就去!”
      这就是于墨女士多年训练他的教养,哪怕自己内心火山爆发,也顶多凝成一块花岗岩,不会喷发成玄武岩。
      走下了七层,见到了看着一地菜发愁的二娘。二娘四十多了,不显老,就是个子小,一米四多。听见脚步声,抬头,愣了愣,然后笑没了眼。
      “哎小远,几年不见,都成帅小伙了。差点认不出你。”
      宁远笑了笑,“我能认出二娘,几年都没变。”
      二娘一听更乐了,“就你小子嘴甜!刚一回来就让你下来帮忙,真是麻烦你了。”
      宁远心里还是起了暖意。
      二娘陈小湘算是于墨老朋友,于墨也是因为她认识了他老爸。
      “二娘我没事的,你也辛苦了……那么多菜你是怎么提回来的?”
      “你三哥一朋友顺手帮我载回来的,他有事先走,就没来得及帮我提上去。”说着把那“电梯故障”的警示牌搬到一边,提着一些菜进了去。
      宁远提着菜愣了愣,干瞪着二娘也没说话。
      二娘看着他笑了,“那是清洁工放的,清扫电梯的时候把牌放这,经常忘了拿走。要真出故障工作人员会在这贴张小红纸。我就说你刚才怎么走下来,抱歉哈,忘了跟你说。”
      他用跨越山海的劲头,艰辛万苦把行李箱扛了七层楼是为了什么?!
      宁远:“……没事儿。”
      二娘趁着电梯时间,拉着宁远说了些私话。
      “小远,可能因为你妈的关系,这家人都有点……嗯,心里介意。你二伯比较懒,又宠你三哥,所以以后有什么事……你体谅体谅。”
      他懂的,于墨和这边曾经闹得不太愉快,他的长相又随于墨,可能让他们看着心里不大舒服。
      “谢谢二娘,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二娘心里舒了口气,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许多事情比较敏感,看得也透。她就是怕宁远和这边有什么矛盾,她两边难做人。不用多说,他就懂了。
      “和志成比起来,你懂事多了。”其实,不该长得那么快。这句话,她没能说出口。说了也只会多添了笔无可奈何。
      “小湘,快做饭,儿子起来该饿了。”二伯头也没回地说,继续盯着他的牌……这回换成了拖拉机。
      “你那么闲你怎么不去做?儿子起了就让他饿着!”
      二伯也没理二娘的怒火。横竖也凶不过三句,还是认命地去做了饭。
      他跟进厨房打下手,边切菜边感慨。
      他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宁志成可能有个狗鼻子,饭做好的时候准点起床刷牙洗脸。
      宁远看了眼钟,十二点半,早饭和午饭合成一顿,真为国家省粮食。
      宁志成坐到饭桌才想起了自己这位堂弟,揉了把宁远的头发。这动作怎么看都像逗狗。
      “回来就住着就住着,家里有什么不懂的问你二娘。外头有什么不熟的去问程信。等会把他手机号给你。”
      “……哦。”那你干什么用?!
      他突然很好奇这家人和程信到底什么关系,什么事都能扯上他。难不成......是二伯私生子?!
      ……想多了吧。
      洗碗的时候,宁志成要出去。
      “去哪啊?今晚回来吃饭吗?”二娘冲着门口喊。
      “去程信那,昨天手机落他店里了,我去把手机拿回来,顺便和他谈点事儿。今晚就在他那吃。有汤的话给我留一碗。”
      二娘对此似乎见怪不怪,继续收着碗。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宁远说:“小远,那房间布置得还行吗?”
      “挺整齐的,谢谢二娘。”
      二娘摆摆手,“谢我干什么,房间是程信收拾的。改天去谢他吧。”
      “……”
      这时候如果跟他说程信是二伯私生子,他一定会信。

      晚上宁志成过了饭点才回来,还提着个……钥匙扣。
      那钥匙扣有点眼熟。一只海豚,还是粉色的……
      宁志成笑得有点诡异,“程信说这是你落他车上的,刚好卡在一个缝里,没掉路上。想不到宁远你……有一颗少女心。”
      宁远:“......”
      少女心个屁!
      那不是他买的!
      但是感觉解释了会越描越黑,干脆什么也不说,“谢了。”
      丢死人了。
      “改天去程信那道个谢吧。”
      我日又是程信?!程信是你家吉祥物吗?还是你家供奉的神?张口闭口都程信!
      宁志成没有体会到他的郁闷,转身回房间,快关门时顿了顿,“今晚吃太饱,汤就倒了吧。顺便把碗都放消毒柜消毒了吧。”
      “……”这俩父子毋庸置疑是亲生的,使唤人的能力都是一样的。
      心里抱怨,手上却还是习惯性地干活。
      于墨女士笃信佛教,曾找了个大师给他算命。大师说他这辈子就是个奴役的命,不勤奋就会一无所有。
      后面那半句没敢实践,反正前半句他倒是信了。
      消完毒后提着钥匙扣回房间,看了它,然后叹了口气,把这充满少女心的玩意儿塞到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
      然后又想起了程信。
      “论摩托小哥与二伯家的神秘关系,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请听宁远专家为您带来今日说法……”
      自己说完自己乐,对着天花板傻笑了半天。
      啊,宁远你真的有病。

  • 作者有话要说:  宁远和程信!二次新鲜出炉的摩托小哥和三好青年!第一次发表长篇,如果写得不好,请你们见谅( ̄▽ ̄)/收到朋友的建议,说第一章信息量太大,我慎重考虑过,就重新改了一下。如果以后有想提建议的,尽管提。
    还是那件事我想说一下,就是关于“宁远”这个名字的读音。由于受某电视剧的影响,我一直以为“宁”作为姓氏是念第四声,写了好几章好才发现其实还是念第二声……所以关于“宁远”的叫法,任君喜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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