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不服[穿书]》不会探戈

8、蓝辰其四

　　星光渐渐暗淡下去，暮色越来越浓重四野静谧无声，显得漏刻声音越发清晰……言念有些气愤地低低吼了一句——

　　“千与！出来吃饭！”

　　言念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里屋才传来开门的“吱呀”声，走出一个头发鸦黑披散在身后，身上只着着里衣的赤足少年，少年迷迷糊糊，嘴依旧撅着，不情不愿地站在言念桌前，散发着浓浓的“起床气”……

　　“你这就睡下了？”不知怎么的，明明气的不行，看到这样一张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脸，明明灰扑扑、皱巴巴嘴巴鼻子都要挤到一起去却依然挺好看的脸，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不让我吃饭，让我清洗……我没旁的事干，这地方不管白天黑夜都是一个样，不睡觉干嘛？”千与理直气壮地解释，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罢了，我忘了去烧水……为师收你做仗剑童子，日后在乌羽门行事好歹收敛些，否则出了大篓子师父亦是保不住你。”

　　“仗剑童子？仗剑童子！师父，徒儿记住了！”千与脸上阴霾一扫而光，旋即摆出一个十分讨好而乖巧的笑，“以后定然不会给师父丢人现眼！”

　　“伸出手来，为师看看。”言念猛然觉得这么自称”为师“，不知从哪一句开始，竟然如此顺口。

　　千与听话的摊开双手——

　　“之前你钟姨说了，想让你跟着周叔学剑术，刚刚你们在屋里玩火打架之际，你周叔跟我说你这双手，生来便是拿剑之手，为师剑术不精，教不了防身之术，所以剑术得靠周叔教你！”

　　言念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虽不及白准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生来就是调琴的手，但是骨骼匀称笔直，至于怎么就是拿剑的手，言念还是瞧不明白。

　　又偷偷瞧了瞧自己的手，拿剑的手有什么特质？

　　还是那个底下有半百弟子的周逸尘逮着谁都说“你有一双生来就是拿剑的手”？

　　“周叔？就是那个长得憨憨厚厚，看上去古板得不得了得周叔？”君千与流露出来满满的失望。

　　“他与你钟姨关系要好，你跟着他，我放心。”言念又拿起书简，指着桌上热好的饭菜，“先吃饭。”

　　好赖厨房里有点东西，言念厨艺也是吃不死人，就是白准送来的小菜，又做了道鱼香肉丝加糖醋鱼，虽然自己口味清淡食素但是与人食有“硬菜”看着才齐整拿得出手。

　　“师父您做的吗？”君千与惊喜得难以用言语形容，吃了两口几乎都要哭出来得模样，一碗饭没一会就见底了。

　　“慢点吃，锅里还有，我之前听宫奴说的，沿着洗妄海一直走，走上个把时辰，有个虹市，类似人间市场，有机会为师带你去逛逛。”突然想起什么来，“那只睡鼠呢？在里屋？起名了吗？为师也不知该喂它吃些什么，明个去问问药师，或者你钟姨，今个就喂它些米粒。”

　　“哎！”千与忙不迭应着，从床上抱起了那只白色的睡鼠，往厨房走去。

　　千与又喜滋滋跑出来，指尖沾着不少糖粒，睡鼠当真眯着眼舔得认真：“师父它爱吃糖，就叫她阿甜吧！”

　　言念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为师既是赠于你，你决定就好。”啧啧，几乎想穿越回去在《破天成神》底下盖一个评论楼——书里后来黑化的傲天大反派其实也有一颗少女心！

　　顿了顿又继续：“为师想好了，过去种种为师也不追问，只求你今后能有所寸进，一心只想走正道。我跟你周叔商量好了，你先跟着他修习剑术，假以时日，以你的天分，不出几年定是能叫人刮目相看。”
　　“以后呢？”
　　“以后再说，吃饱了就去睡觉！”

　　*

　　言念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做的第一个梦，那个穿着红袈裟的背影，那样叫人为之震颤的琴音。

　　是以又抽出《通音赋》，明日应该是能见到自己那具无患琴。

　　印象深刻也是原著中也有些关于这具别具一格的七弦琴的描写。

　　这具琴是言念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认了他为主，除却他与抱琴童子白准，他人弹奏皆无音。

　　母亲言因是梵音阁的掌门之女，这具琴也是镇阁之宝代代传承下来。后来传到言念母亲这代因着与世隔绝种种原因交叉作用，慢慢衰落……至于一夜之间千余族人被人所灭，而今只剩言念与白准二人。

　　梵音阁由盛转衰之时言念离家拜了清邛派掌门师弟百里景元为师，被其收作首席弟子。
　　当时千寅真人刚刚飞升，留下一张举世瞩目的“登仙药方”，吸引无数修真世家派弟子上千寅峰取经……

　　言念也代表清邛派上千寅峰上做杂役童子，后言念被君千与连同曾经师兄一同算计失了记忆，族人被灭之言念已入了这个“不见天日”的乌羽门。

　　这具琴后来下落不明，一直到言念来到洗妄海，见到同为梵音阁后人的白准，才悉知自己身世命运重新见到这具琴。

　　族人被灭却被隐了下来，一来白准于心不忍，加之门主也命他不准在言念面前谈此事。

　　到了第二日，言念却十分意外地睡过了头……

　　*

　　言念装作没“睡过头”这回事一样，醒来看着君千与也去了周逸尘教弟子练剑的校场那边，白准恭恭敬敬站在门外，桌边整整齐齐放着一碗已经没有冒热气的白粥外加一叠青菜。

　　脸上没半点异样，摆出一副泰山崩于面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在白准的伺候下洗漱用膳，慢条斯理得吃着，再一看桌边墙角摆着的计时用的漏刻，显示出的时辰相当于是“日上三竿”
　　……奈何脸皮如何之厚也有些挂不住。

　　再一问才知君千与已经去了周逸尘的校场。
　　他竟然能在周逸尘的管教下安安静静呆上半天，觉得颇为欣慰，孺子可教心情甚好。

　　原著里教琴往往是在洗妄海边，星月坡下有一个小亭，这儿偏僻更为静谧，少人烟足迹。亭子周围竖着好些石碑，石碑上记载着许多古老琴谱的残片。

　　背面勾画着许多简朴的演奏场景，线条朴拙写意，风格魔性又清奇，扑面而来的神秘感让言念觉得透着森森的鬼气，据说是后人描绘乌羽门的祖师爷弹奏的场景。

　　“上面这些音符……因着过了万年之久与如今音谱大大不同，师父您看得懂？”

　　　言念粗略扫扫，确实不识，偶有一两个能辨认出来的音符，并不成调，再往下扫，突然打住，想起梦境里那个鲜红袈裟的背影还有那具无身之琴，不敢去看无心确认。

　　“《通音赋》上九百八十一首曲子你通了多少？为师待会试试你深浅。”
　　“徒儿不才，只读了前章，目前能谈完的曲子不过十之一二，也还不太熟练……”白准摆开了琴，端端正正坐好，看着师父搜肠刮肚抽曲子考校自己。

　　“乌羽门祖师也通音律？为师听说是个佛修？”

　　“师父连这个也不记得了？传说祖师爷名‘摩天’，是个有万年修为的高僧，乃世间通音律者第一人。”白准老实回答。

　　有些如坐针毡，等着师父出题，而师父却依旧气定神闲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用这样细碎的功夫……近乎是折磨。

　　……言念捧着书简，又看着这琴身修长优雅，中间那四根仿佛见过让他心头一颤，伸手按了按，拨了一两个清音。没控制好力度指尖被震颤的微微酥麻疼痛，连着心里觉得莫名有些落寞。

　　手指沿着琴弦摸到琴头，上面有篆文刻的两个字：无患。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烫金小字早已暗淡没有光泽，目光随着手指继续游走，却见头端轻微的烧焦痕迹还隐隐能看出划痕……言念摩了摩那巴掌大的皱皱巴巴的黑黢黢的伤痕………低低默念了好几遍“无患”。

　　“无患”二字，即是先人筚路蓝缕以音律创此派的最初信仰，亦是梵音阁每一弟子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中间四根琴弦色泽材质与其余三根明显不同，摸起来更有弹性弹起来音色更加纯粹，这样别具一格也是少见。想来这具琴背后种种，也是需要自己揭开的隐藏情节。

　　也不知想了什么也不知出了多久的神，觉得刚刚颇有些感伤过了，苦笑道：“好在这琴身够黑，这烧伤不细看倒也是看不清楚，为师竟是、竟是都不记得这无患琴模样了，话不多说，你先弹弹那曲《吟思》。”

　　白准略一沉吟，便开始低头弹奏，心觉师父确实几分古怪，也是有几分老道，这曲子平平淡淡，既非初学入门为通音符晓乐感而习，更非稍通音赋者为习来有朝一日再众人面前卖弄的名曲，弹奏起来亦是没什么需反复练习的技巧或是荡气回肠跌宕起伏的情绪波动，平平庸庸的一首夹在这九百八十一首曲子之间，偶然翻到亦是不会留意。

　　自然是弹的乱七八糟七零八落，教人“不忍卒听”，言念自然料得到，于是又翘着腿翻了两页，“打住吧，弹弹那首《鬼葬》。”

　　挑这首曲子，单纯也是好奇是不是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拥有安抚魂灵的作用。在书的后卷，天下动荡，局势几乎瞬变，也是君千与“翻天覆地”的功力足够，反手毁灭一个门派，瞬间诛杀众人，掀起血雨腥风搅得民不聊生。

　　长期的恶战也导致洗妄海里怨念似海深的不愿投胎的亡魂日日增长，夜夜哀嚎，下游五溪湖被挤满几乎不堪重荷，布下的用来阻挡亡魂上岸的结界也是千疮百孔……

　　于是言念日日在海边弹奏这曲《鬼葬》，拼尽了全身琴艺洗净满江的“贪、嗔、痴、怨、恨、怒、怯”，还了这污糟腌臜世界一片清明。

　　……明明今日主题是考校，见着这琴却触景生情一般，矫情地神思恍惚。
　　“师父这曲《鬼葬》一共上中下三赋，每赋有十二片，每片又有七十二抄，不知师父考哪抄？”白准又收回了手，端端跪坐着问。
　　言念听得头大，头也没抬：“下赋第三片第一抄！”

　　“师父，这个不会……”

　　“上赋第一片第一抄。”

　　白准抬手开始弹奏……言念撇头看着洗妄海面，偶有浮上来的孤魂晒晒星光，头顶的掣风鸟见势俯冲下去，言念记得这种鸟，栾鹰是它的天敌，都能自由出入结界。鸟儿靠着吞些海里的恶魂为生。

　　这首曲子委实古怪诡异，音符化成肉眼可见的丝丝灵气，慢慢穿过结界，又破碎开成星星点点的光辉，若春风化雨般浸入海面。

　　言念看的过瘾，觉得这番景象也确实壮观，洗妄海底沉着的魂魄慢慢浮出来，海面一时黑压压若无底深渊……

　　掣风鸟扑腾着翅膀一个个俯冲掠食，又吓得那一片黑影顷刻散了，不过几个吐息功夫就搅得这一片水面风起云涌。

　　琴声突然止住，激荡的气流缓缓归于平静，海面也变得清明，徒留着几只掣风鸟依旧盘旋着。

　　“师父……后面的，弟子还未熟习……”白准脸微微发红低着头等训斥。

　　言念撇撇嘴懒得应。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坐于无患琴前，弹奏这样庞大的一大篇曲子，委实是个耗费体力的大工程。

　　又看了看白准：“看来为师过去对你太温柔了，错不在你乃为师之错！罚你抄《通音赋》前三十首曲子。”

　　“师父？”白准低低唤了声，仿佛不是撒娇或者抱怨而是单纯的困惑。

　　“《通音赋》第二首曲子便是这首巨作，上赋第一片第一抄，第二段漏了三个音，第三段重了四个音！磕磕绊绊弹了一半才说不会……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

　　“是……师父，徒儿知错了。”

　　言念站在亭子里，看着抱琴而去的白准，怒气稍稍平复，心觉应该能清净几天。

　　又瞥了瞥那一片石碑，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还有远远的校场，一边思量着一边漫步着，就爬山了星月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