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伊始莫作尘》白衣染霜华

22、第二十二章

　　日子过着过着便到了冬至。自那日起莫亦尘和秦未伊少说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一个在卧房，一个在书房，看似还在同一屋檐下，实则连个照面都打不上的。
　　秦未伊成天除了看书练剑便是鼓捣她那些说不上名字的药材，而莫亦尘也几乎是闷在房间里，两人默契地避开了与对方相处的所有的可能。
　　然而冬至是要一家都聚在一起吃饺子，却是躲不了了。
　　秦未伊一早便坐上了正堂与二老闲聊，眼见太阳高悬莫亦尘才姗姗来迟。
　　坐下之后他倒是乖巧，规规矩矩地应着二老的话，秦未伊舒了一口气。
　　聊了许久，小辈们也都到了，围着二老承欢膝下，秦未伊终于清闲下来，无意地往莫亦尘那儿瞥去。
　　他双掌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身体也有些发抖，秦未伊仔细瞧他穿着，与前日并无太大差别，想来也还没开始发寒，先前竟不知他如此畏寒。
　　秦未伊附耳与桃夭道：“去，帮姑爷拿个炭炉。”
　　桃夭取来递给莫亦尘，莫亦尘问了两句，回过头看了看秦未伊，便把炭炉放在了桌上。
　　不知为什么，近来特别畏寒，往年虽不如莫亦轩那般一件单衣扛风雪，却也要比普通人强些，而且近来不似往常，冷起来只从旧伤处冷，而是从手脚冷遍全身。
　　紧握着拳，瑟瑟发抖，却就是不去碰那个炭炉，像是在跟谁较劲。
　　秦未伊看了会儿孩子们嬉戏，视线再落回莫亦尘身上，见他冷的发颤却不碰炭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他了。
　　午时桌上终于架起了锅，开始煮饺子。
　　屋内暖和起来，莫亦尘不再瑟瑟发抖，半晌，却觉倦意袭上，怎么甩脑袋都清醒不过来。
　　撑不住往秦未伊方向歪了一下，秦未伊出手揽过莫亦尘：“乏了？”
　　莫亦尘清醒了些，挣开秦未伊的臂膀，端坐好：“没。”
　　“乏了就去了歇会儿吧，饺子也吃过了，大清早的是折腾了。”秦未伊却仿佛没听到莫亦尘的话。
　　“没有。”莫亦尘盯着秦未伊，仿佛想证明自己的清醒。
　　秦未伊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即刻去将军府上？”
　　“嗯。”莫亦尘应着也起了身。
　　莫亦尘不喜坐轿，说轿子太慢还费人力，秦未伊便陪他骑马出行。
　　出了门，冷风让昏昏沉沉的莫亦尘稍微清醒了些，但依旧觉得身上乏力，骑在马上竟有些喘息，口中呼出的雾气糊了满脸。
　　秦未伊侧身看他，蹙了蹙眉，觉得有些不寻常，想上前问症，但又怕那固执的人赌气，便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将军府。
　　莫老将军亲自出来迎，道：“哎呀，怎么还特地过来了，大冷天的，别再冻着。”
　　“莫将军难得在京，自然不能怠慢的。”秦未伊道。
　　“父帅，你多虑了，弟妹内力深厚，自然是不会畏惧这小小严寒的。”莫亦轩道。
　　“这倒是，来来来，进来坐吧。”
　　坐到堂上，几人边开始话家常，秦未伊看着性子清冷，实则见识颇广，若真要她说，也能滔滔不绝，莫老将军是个健谈的，秦未伊便配合着他从天南扯到了地北，老少两人似乎有说不完话。
　　就这样又坐了两个时辰，莫亦尘只觉手脚都没了知觉，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想端起茶来暖手，麻木的手一个没抓住，险些翻了。
　　秦未伊终于挑了挑眉，也不多说，直接捞过他冰凉的手，抓在自己的掌心里。
　　莫亦尘错愕地看向她，迎上的却是一双不容抗拒的眼，莫亦尘心里一颤，一时间忘了反抗。
　　只一瞬，秦未伊便收回了视线，热度从相触的地方传来，游遍全身，她在给他渡真气。
　　知觉渐渐回来，莫亦尘想抽回来，犹犹豫豫地抽了抽手，秦未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碍于父亲又不好大动，万分尴尬。
　　莫老将军看在眼里，满意地朝秦未伊直点头。
　　说是一堂武人，炭炉还是点上的，同样的，暖和起来莫亦尘便觉得倦意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子有些东摇西摆，堪堪熬了许久，最终还是靠在秦未伊肩头睡了过去。
　　莫老将军见状道：“天色也不早了，就散了吧，我看尘儿也乏了，未伊，你带他去歇着吧。”
　　“好。”
　　秦未伊看着靠在她肩头清醒不过来的莫亦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揽过他的腰往房里走去。
　　把莫亦尘放下后秦未伊就点了盏灯，坐在床沿，就着灯光研究医书。
　　大半个月了，身子却毫无动静，不应该啊，怕是，没成啊。
　　“唔……”莫亦尘睡梦中揪了她的衣角，像小猫一样地蹭着，发出呜咽一样的嘤咛。
　　秦未伊回过头看他，这大半个月莫亦尘都跟她别扭着，就算碰了面也是恍若未见，这般熟睡乖巧的模样倒是许久没见了。
　　秦未伊执起他的手腕，想探一探他的脉，畏寒嗜睡，怕不是有些体虚。
　　这轻轻一探竟是惊醒了莫亦尘，原以为他如此困倦，睡得应该挺沉，谁曾想如此浅眠。
　　莫亦尘睁开的眼正对上秦未伊微微惊愕的眼，相执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你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莫亦尘第一时间收回自己的手，盯着秦未伊质问道。
　　秦未伊将手顺势合抱到胸前：“我要是不自觉在这儿待着，估计莫老将军就要出手押着我待着了。”
　　莫亦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二人现在身在莫府，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有些赫然，口上却不松：“待着便待着，动手动脚算什么。”
　　“我见你畏寒嗜睡，想帮你探探脉。”
　　“不用你管！”
　　秦未伊摊开手示意好的。莫亦尘翻过身背对着秦未伊。
　　空气沉静下来，门外簌簌雪落的声音，屋内油灯燃烧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冷气嗖嗖地钻进二人之间被拉起的那一线，深得像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