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不好惹》吃葡萄会吐葡萄皮

9、第八章

　　我回到了农庄山间，不想昭衍比我先到，难得没有面带微笑，一双墨瞳如深渊般沉寂，正一脸肃穆的看我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向他走去。
　　“本君在此恭候月咏上神多时，”尽管温润，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忽而又轻轻抬手在我头上摸了摸，一如往昔：“我说过，你会回来。我是你唯一的依靠。”
　　“嗤……”仿佛听见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我亦抬起手臂将他至于我头顶的手掌轻轻挥去：“这世间我早已没有任何依靠，今后亦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见他双眼间似有暗流涌动，寂然的看着我，我不想在与他继续这沉痛又无聊的话题，似想到什么事一般，我狗腿地晃了晃他手臂道：“诶诶诶！昭衍大神，我方才一冲动点化了一名小仙，这个……天帝会怪罪吗？若真怪罪下来，会很严重吗？”
　　昭衍见状后渐渐恢复往日神色，那只被我摇晃的手臂突然拉开我的左手继而十指紧扣，微笑道：“嗯，很严重。”
　　“……”
　　很严重那您老笑这么开心干嘛？！我有些不适地想挣脱他的束缚，他却握的更紧，我便也作罢，由着他如此引我去天宫。
　　由南天门进入，一路遇到的守将、仙娥都极有素养，低头恭敬地从我们身边经过，不带任何八卦的色彩，只偶尔路过的几个女仙君、仙使，见我与昭衍紧握着的手，或好奇，或投以怨恨的目光，仿佛她们高洁的上神被我玷污了般。我不由翻了下白目，多稀罕。
　　之后的事情没有太大波澜，天帝只是象征性的正式宣封于我，以及一名奉命的仙使前来与我介绍天宫与附近几座重要仙山的神仙。当中提到了父神身归混沌后的九位远古上神，他们生来便是上神，无需经历飞升之劫，但各自命数中却有既定的不同劫难，其中包括阿婆熹月上神，以及昭衍那小混蛋。我突然想起不眠山附近小地仙与我说的话，原来当时仅存的另一个远古上神便是昭衍。那仙使说阿婆命里注定的大劫是情劫，可以说渡过也可以说未成功。因为情劫之数过去的两万年后，阿婆依旧身归混沌。至于昭衍，那仙使说他命定的是杀劫。
　　哦，难怪之前他剜去我内丹后，在我伤口上撒了令我血肉难以愈合的粉末，果然是想杀了我，我恍然大悟。
　　“少夫人！少夫人！”行至瑶池附近，耳边传来阿绿那小丫头愉快的声音。
　　“咳咳……”我假意咳了咳。
　　“呃……小神参见月咏上神。”阿绿朝我福了福身。
　　“嗯，不错呀，听闻你在司命星君那觅了个差事。”整理凡人命簿，倒真是圆了你一颗八卦心= =。
　　“哈哈……哈哈……是个轻松的活计，上神不必担心我。”阿绿谄媚道：“对了，有一事关于言庭的，不知当讲不当讲……”阿绿忽然间忧切的看着我。
　　“你说罢，你只管说你的，听不听是我的事。”
　　“我方才不小心看到言庭的命簿，说周朝新科状元自二夫人患疾病去世后便意志消沉，终日流连于花街酒巷，不久大夫人难产而亡，过了两年状元爷便郁郁而终，言老爷和夫人晚年丧子，不久也撒手人寰……”说及此，阿绿眼神闪烁地看着我。
　　“我知道了。”言罢，我便独自离去。
　　行至南天门，却见昭衍一身淡紫色衣边的白衣孑然而立，见我到来，他似乎勉强又有些疲惫的牵起嘴角，微笑：“小花，你这是要去哪？”
　　“你既然已经知道何必问我？”是你让阿绿进司命星君门下，是你替她安排的活计，又是你让言庭的命簿“好巧不巧”的让阿绿看到，事已至此，还问我作甚？
　　“你……。”
　　“再拦着我，上神不怕与熹月上神一般？”我莞尔一笑：“渡劫只成功一半，怕未过多久也同我那阿婆一样，迟早身归混沌。昭衍，难道你真不想我死？”
　　既然，我是你的杀劫。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我。
　　说至此，昭衍方才为了拦着我而紧扣我胳膊的手掌慢慢松开，终于一个手指也没碰到我。因是背对着背，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待我捏了个隐身决至状元府，已是李碧云难产而亡的两个时辰后，终究因为昭衍的阻拦而未赶上。
　　再见到言庭时，与他而言已过了大半年。彼时他正一身白衣醉卧榻上，旁边零零散散放着几个酒瓶，言府上下挂满白布，仆人皆是素服，好不凄凉。我欲走近些端详他，忽然看见他丧服内侧露出的锦囊，顿时吓得逃也似的疾步离开。
　　不知不觉间来到言府，言府上下也皆是素服，许久未见的言老爷正神色凄然的坐在书房座椅上，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言夫人平日虽有白发，但挽起发髻时用外层乌发遮掩尚瞧不出，此刻却是白了大半头发，与她真实的年龄倒也“相得益彰”。已为上神的我知晓她与言老爷为何如此照顾我，因为他们就是还未被阿婆捡到时我的亲生父母，此番轮回为言氏夫妻，许是冥冥中对我的愧疚才对我爱护至此。
　　我想，对一个人好，有时可能真的需要理由。
　　我施了个入梦术进入言庭梦里。梦里他一看见我便作势要抱我，我微微侧身闪开，认真道：“我不似你。”分不清爱情与友情。
　　“许是从前吃的苦多了，有人对我好些，便眼巴巴的倒贴上去。”可与你成亲两年间除了新婚当夜你特与我说的那番话，之后你一步也不肯踏入我的房间。
　　“言庭，今生今世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而我已无来世。
　　“丫头……”言庭眉眼泛红，欲语却止：“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刻我便来做个了结，你便也把我的物件归还于我。”说罢，他丧服内侧我的杰作——那个绣的歪七八扭的锦囊便飞至我掌心，忽而掌心生出蓝绿色火焰将其燃烧殆尽。
　　“你……何必如此。”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上回走得匆忙来不及与你道别，这回便是真的再见了。”愿你日后，无我也安。然后我便在他梦里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不要！”言庭惊醒，身上已无丧服，而是平日里穿惯的衣物。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生了！生了！少爷！”
　　“什么生了？”
　　“夫人生了啊！是个小公子，少爷您快去看看罢！”
　　言庭不可思议得看着她，紧接着一路狂跑至碧云苑。
　　是了，我捏碎内丹耗尽全身法力改变了他的命数却独独没有抹去他的记忆。看着自身逐渐越来越淡的魂魄，我想世间大约再也没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我这个“便宜”神仙终于什么也不剩。为人时，我贪婪的希冀父母能爱我多于幼弟；为仙时，我渴望遇到天界“高富帅”与平凡小仙女的爱情；为神时，我沉湎于与言庭若即若离的感情。而此刻，我则自私的希望言庭还能保留关于我的一点记忆，一丁点便好。
　　我终究也是个自私贪婪的神仙。
　　就这样想着，想着言庭，想着言夫人、阿绿，直到身归混沌，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想约莫我还未与昭衍道别，恭喜他得偿夙愿，成为万万年来第一个不灭于天地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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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错章节了，应该下章揭晓榴花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