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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叮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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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退居晋阳的元钦再次来犯。上一次双方大战,以萧确胜利、元钦的大将高泰自杀为结局。距今还不到半年,元钦即整合了兵力,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自晋阳赶往蒲津。
一方面是元钦为高泰报仇心切,另一方面也说明,上一次交战并未伤及元氏根本。
将要打仗的消息也传到了宫中,灵初的耳朵里。像这样大规模的战役,萧确是必然要亲自领兵的。
知道他今天要进宫,灵初在通往含章殿的宫道上等候。
没一会儿,前方忽然拐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来人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绛紫色官袍,面容清俊,步伐平稳而坚定,正向着灵初的方向走来。
灵初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微笑着向他招手:“六叔!”
那人闻言抬眸,沉静的眼睛里也浮上一抹笑意,片刻后到她身前,柔声道:“初初怎么在这儿?我还说等见过了陛下就去看看你。”
薛赞是刚从任上的夏州回到长安,先要去向薛廷复命。
灵初转过身,跟着他一道往前走,微微侧首看向薛赞,问道:“六叔,阿若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吗?”
当日灵初向萧确举荐薛赞,为他争得了柱国的位置。随后萧确又派他出镇夏州。盛乐险些出事的时候,灵初在长安城孤立无援,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己的这位叔父,于是让江淮送盛乐去夏州,暂时投靠薛赞。
此番薛赞回京,正好也将盛乐带回来与灵初团聚。听到她问,薛赞点点头:“方才是跟我一起过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公主的寝殿吧。”
距离含章殿还有一段路,两人慢慢走着,叙些别后之事。灵初虽不得自己父亲的欢心,但族中的长辈对她都很好,尤其是薛赞,在她年幼的时候,是他手把手地教她读书习字。在灵初的心里,是有几分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的。
当初举荐薛赞的时候,灵初给出的理由是他为人忠直。不可否认,她是希望薛家的人能够掌握一部分实权,好在乱世之中站稳脚跟,不至于像随风漂荡的浮萍一般,任由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不过薛赞的能力却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才半年多,他就将贫瘠而荒乱的夏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政通人和,百姓和乐,俨然乱世之中的一方小小乐土。听说他离开的时候,夏州的百姓倾城相送。
他回长安,主要的目的是随萧确出征。
夏州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城,治理得再好也于局势无补。在这样的世道,若要掌握实权,只能是通过征伐,唯有军功才能服人。
然而薛赞……灵初想到这里,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叔父。
与武风盛行的北地所崇尚的骁勇矫健不同,薛赞身上有一种当朝男子十分罕有的儒雅气质,这令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人。
灵初从没有见过他带兵,而作为一个柱国将军,他势必要独立率领一支军队的。
灵初有些担忧,正想着,已经到了含章殿的玉阶下。
考虑到他见薛廷是说公事,灵初道:“阿兄应该就在里面,六叔,我就不进去了。”向他微微一福,想要告辞。
“嗳,等等。”薛赞止住她,伸手往衣袖中摸了摸,掏出来一块白娟包着的物事,向灵初道,“给。”
灵初一脸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堆黑色的小圆籽,问道:“这是种子吗?”
“是牡丹的花种,”薛赞道,“去年刚来长安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念洛阳的牡丹吗?正好六叔在夏州碰到一位花匠,他那儿有许多珍稀的牡丹品种,我就向他讨了一些种子。”
灵初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还记得,心里暖暖的,一脸欣喜,抬眼看向他:“六叔,那这些花籽都有什么品种啊?”
“云粉、墨玉、流金……多着呢,六叔也记不清。等来年春暖,你种下去就知道了。”薛赞笑着道。
“好的,回头等花开了,我送几盆给六叔。”灵初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完,又仔细地将花种包好,放在自己的衣袖中。
“对了,”灵初不忘叮嘱他,“如果六叔一定要出征的话,千万记得要保护好自己,战场刀枪无眼,一不留神就会受伤……”
薛赞耐心地听着,她说一句他点一下头,末了无奈地笑笑:“知道了,小丫头。六叔这一大把年纪,何用你来嘱咐?”
灵初微微嘟着嘴,轻声道:“六叔一点都不老。”
少女娇俏的小模样,令薛赞心中也轻快了几分,笑着挥了挥手:“陛下还等着,六叔就不陪你了,初初先回去吧。”
灵初轻轻点头,目送他的身影上了玉阶,消失在前方的殿门内。她在阶下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萧确,心里有微微的失落。
正百无聊赖地往回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
“公主。”
灵初回头一看,不是萧确还是谁?
她走了上去,问道:“将军已经见过我阿兄了?”他是从含章殿的方向过来的,应当是天没亮的时候就进宫了。
萧确点点头:“战事紧急,我已向陛下陈说调兵事宜。”
灵初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
“这么快?”灵初微感诧异。
见他神色严肃,应该是宫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灵初不想耽搁他的时间,转身边走边道:“方才大都督可有见到我的叔父?他好像要随你一道去前线,叔父不擅征战,到时还要劳烦大都督多加照应。”
萧确闻言停住脚,转头看着灵初,微微挑眉:“战场死生无定数,就算是微臣,也不一定确保自己能活下来,怎么也不见公主关心微臣两句?”
灵初眨了眨眼,仰头看着萧确:“可是大都督从未打过败仗啊,从你亲自掌兵至今,不一直都是战无不胜的吗?”
“这可不好说,”萧确摇摇头,“元钦领了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微臣的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万人,胜负尚未可知。”
灵初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虽然很不像萧确的风格,但明天就要出征了,她也不能给他泄气,只好双手合十,一脸真诚地看着他,语气郑重地道:“将军久经沙场,覆城杀将无一不克,战神之名早已传遍关陇,相信此次定然也是战胜而归。”
“而且……”灵初澄净的眼眸对上萧确的,轻轻咬了咬唇,有些羞涩地道,“我会等你回来。”
萧确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公主会不会给我写信?”
灵初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要我写吗?”反应过来后暗骂自己一声,这不是废话吗?
她将手放下,点点头:“唔,若是有空的话,会写一写的。”
萧确笑了笑:“那微臣就等着,公主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