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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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灵山，山高三千尺，位于江南，乃是当时江湖人所称道的宝地之一。山内神道、狂魔两大教派乃是江南最强二教派，也为江南人所信任、称道。即便后者会令他们时不时感到恐惧，但后者绝不随意杀生，除非对方与人人闻之色变、见之胆寒的魔物、鬼物扯上关系。这也就让人们放了心。
人言以正道立身行事的神道修者们在尘灵山顶的佑福殿修行，教内弟子仙风道骨，白衣飘飘。师尊们更是如此。且殿内有一不成文规定，殿主绝不可是女子，也就是外人所说的道姑。哪怕是已经结丹的道姑也不行。通常无事可做的道姑们只得每日修武抚琴聊以度日，偶尔帮心上道长洗洗衣服。
再看半山腰那看起来魔气四溢之地，便是以“三斩三乱”为教义的狂魔修者聚集的归荒堂了。堂名归荒，所占之地却一点都不荒凉，甚至还在越来越好。一条名为寒蝉的河纵横归荒堂中央，无论男女狂魔都喜欢在河边待着。堂内弟子多扎高马尾，外披黑或亮银细铠，身着黑或紫衣袍、裙，脚蹬纹云黑靴，背后无一例外都是外形诡异的降魔双刀。当代堂主蓝婵作第一师尊，亲自指导的座下弟子皆是当世无双。
但为常人和常江湖人所不知的是，若想上山拜师学艺，不是直接选择教派，而是先到两派所处位置之间的中道殿修习数年，才能根据根性与所愿选择教派。这条规矩即便是皇亲国戚都无法违背、逾越——虽然也没有皇亲国戚敢来这地方。
修谌第一次见到凌辰便是在中道殿。那时的修谌正当志学，只为了一心变强而上山学习，可以说是心无旁骛。但当他看到凌辰时，一颗坚定的心被打乱了一半，甚至有飘摇的迹象。彼时的凌辰和他一样坐在台下听学，还一心一意的盯着台上夫子。
“哎。”修谌戳戳身旁的好友。“子慕，杨子慕，那位师兄是谁啊。”
中道殿每一批学子的着装都不同，例如修谌这一批学子的衣装是天青色短打上衣和白裤，加一件白色的短袖外袍，而凌辰身上的是他们往前两年的那批师兄穿的雅竹道服。不得不说那一批师兄运气不错，衣服是最懂美学的归荒堂堂主蓝婵亲自设计的，不像他们这一批直接马虎了事。
“这你都不知道？”杨子慕冲着修谌翻了个白眼。“那是给我们讲课的凌阮师兄的弟弟，佑福殿新晋弟子中最优秀的道长，芩琅子，凌辰师兄哎。别问我为什么他不穿那些道士穿的白无澄，中道殿的规矩是回来必须穿中道学服。哎对了，你听没听过一句打油诗？专门形容这对兄弟的。”
“什么诗？”
“湖光山色千万种，不及二凌一回眸。”
他们说闲话的空当，台上讲课的凌阮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一本书敲下来砸的杨子慕脑壳疼。他看了一眼哀嚎的杨子慕，转头看了修谌一眼。“修遥，把神道卷降魔集的《劝谕篇》背来听听。”言外之意，背不出来就不要吃午膳了。
“凡遇神清之魔物，莫贸进，唯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敌逸，方可斩之。”
“不错。你对它的理解是什么？”凌阮大约是知道会这样，干脆顺口问了这么一句。不想修谌忽然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支通体紫黑的笛子吹了几声，一位魔王当即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殿内弟子大多吓得半死不活，唯有杨子慕、凌阮和凌辰三人十分冷静。
魔王动作自然的往修谌身边一坐。“修遥，唤我何事？”
凌阮气得脸都黑了。“这，这，修遥！你这成何体统？！”
“哦，这就是你们凌夫子啊。”魔王和修谌一样笑嘻嘻的。“凌夫子好，在下乔刀乔潇湘，尘灵山唯一的魔王。”
“修谌你给我带着魔王滚出去！！！”
修谌求之不得，遂真的出殿门滚了。不忘拉上乔刀一起滚向半山腰的归荒堂。不想出了殿门刚跑到一半就被揪住，扭头一看却是笑意盈盈的凌辰正提着他衣领子带他往回走。
凌辰憋笑憋的辛苦，最终总算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师弟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在兄长讲课时讨论那打油诗。要知道兄长最讨厌外人胡言乱语，我倒是不厌。”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殿门，凌辰把修谌丢回座位上，转头去握凌阮的手。“兄长，就别和小师弟计较了。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嘛。”
在场的莘莘学子们皆被这波亲情秀搞得猝不及防吃了一口高糖。因为凌辰刚说完这话，凌阮便伸手摸了摸凌辰的鬓角，嘴角勾起一抹暖融融的微笑。
“凌辰师兄好俊。”
“凌夫子其实也没那么凶嘛。”
“这次得感谢一下修遥那个小混蛋，没他这一出我们还看不到呢。”一个女孩子大声叨叨道。
“你才混蛋。再这么说我让乔潇湘问候你全家哦。”来自修谌的小声抗议。
“乔刀从不问候别人全家，直接吃掉。”来自魔王乔刀的接茬。
结局是乔刀吓哭了说这话的小师妹，再度被撵出大殿晒太阳。好容易等到下学，乔刀刚想拉修谌下山，却只见一袭雅竹道服先入了眼，修谌紧随其后跟去了膳堂。杨子慕蹲在他面前画圈，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赌咒。乔刀蹲下去听，只听得了一句让他三观尽毁的话：
“死修遥，臭断袖，有了道侣忘兄弟。”
什么玩意儿，原来修谌有断袖之癖的吗。乔刀一脸绝望的看向了膳堂的方向，决定去后山抓一只妖精小孩来煲汤。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像道士的人发现自己吃到妖精肉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大约很精彩。
不过他这个想法并没被实现，因为修谌用一颗魔丹平息了他所有的不悦。魔丹哪来的他不用管，反正修谌有的是办法。
“所以你把凌辰师兄拐到手了？”乔刀吞下魔丹一本满足。“感觉怎么样？”
“拐到个锤锤。”修谌毫不避讳的骂了一句，也不顾凌阮随时会来找他麻烦。“哪儿是我拐他，再多试探一下就变成他拐我了。虽说是我还小不能双修，可我实际是不想把名节丢在那群臭道士那里。还有，谁告诉你我有断袖之癖？我比我的笛子还正经！”
噗。杨子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笛子，只要是你的都不正经哈哈哈哈哈……”
修谌一个没忍住，转眼便扑上去和杨子慕打了起来。两个大小伙子滚得满身土，还把中道殿正院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凌阮临时下山去除魔不在管不了，便由凌辰草草平息了闹剧，顺便给他们一人丢去一套白短打，盯着两人洗衣服。虽然不是在任何一个门派的院子里，外在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凌辰端坐在大石上看修谌蹲在下面专心搓衣服的样子，无波的眼底带上了一抹柔情。少年把袖子卷上去后露出的紧实肌肉更加吸引着他的注意，毕竟那是自幼习武的特征。乔刀依旧在一旁骂骂咧咧，其中一句“狂魔修者并不是坏人”引得凌辰开始专心听他们说话。忽然，修谌一句“不要管臭道士的闲事”让他皱了眉头。
“你说神道修者是臭道士？”凌辰感到难以置信。江南人一向视神道修者为江南江湖的荣耀，居然会有人讨厌神道修者……？
嘿。修谌抬起头痞里痞气一笑。“很意外吗？我又不是江南人，是中原人，只是后来被那些臭道士刻意挑起的祸乱逼到了江南，父母双亡，弟弟也在江南边界丢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臭道士。”
修谌说这话的时候竟没有半点悲伤，这让凌辰陷入了尴尬。最终他仓促的道了歉，跳下大石准备跑路。
修谌伸手捉了他手腕，看似随意的把他往回一带。“师兄，你跑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手刚从水里抽出来还滴着水，冰凉的触感让凌辰打了个哆嗦。早春春寒料峭，凌辰忽觉愈发的冷了起来，差一点失了仪态打出个喷嚏。
“可我也是神道修者……。”凌辰纠结许久，总算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句话。不想修谌连表情都没有僵一下，依旧是满面春风。
“倒也无所谓。”修谌松了手，递给凌辰一方画了墨竹的帕子让他自去擦手。“毕竟，那时候师兄还小啊，又没有参与斗争。”
一旁的杨子慕一脸不屑的哼一声，顺手拿了修谌的捣衣棒来用。“师兄，别看修谌这不正经家伙现在天天看见神道修者就一口一个臭道士，他自己小时候还有个道姑师父呢。那时候，他跟那位道姑极亲，都快姐弟相称了。”
“杨子慕，打架没打够？”修谌的敌意。
“师兄你看看他，又想斗殴。”
凌辰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揉一揉修谌的头顶。“好了好了，打架是不对的。子慕师弟你也不对，大庭广众莫要乱说。”
乔刀看了一眼忍笑辛苦的修谌，翻翻白眼表示勉强习惯了这位说雇主不是雇主的混球玩意儿的一切作为。但他忽略了一脸笑意的凌辰在修谌身上顺手摸一把的行为，自然对接下来修谌转头冲凌辰闹脾气的行为感到不解。
“哇，师兄你居然是个变态。”修谌表情自然的假装哭丧。“我要去告诉那些整天就知道偷看俊俏师兄的小师妹，就说她们喜欢的凌辰师兄是个——”
凌辰不等修谌说完，快速伸手一把捂住了修谌那张持续喋喋不休的嘴。这个动作刚做完，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凌辰方才坐过的那块大石上。而凌阮从殿外急匆匆奔上来，直冲向那位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