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也算逍遥

1、001

　　（1）

　　在开门的第七天，顾瑾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一个年轻、知性、貌美的女人。

　　有几分眼熟，不过顾瑾依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您这儿包治百病是么？”女人一放下包就仰靠在了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了胸前，凌厉的眼神就像是在训斥下属。

　　“是的，只不过这——”

　　“我有病。”女人没听完顾瑾的介绍，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要是没病就不会上这儿来。顾瑾皱了皱眉头，她伸手拿过水杯抿了一口，示意那位病人继续说下去。

　　“您这水杯哪里买的？”

　　哪里买的顾瑾还真不知道，这是那不记得名字长相的前N任送的，正好自己的水杯摔坏了，就翻出了这么个旧物来。不过，这跟病人有什么关系？一个医生，应该也是一个良好的倾听者，顾瑾微微一笑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我这包治百病是——”

　　“我有相思病。”女人又开口说道。

　　很正常，这年头谁没有个相思病。顾瑾又抿了一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总觉得有几分压迫感和紧张感。很不幸，这水她没来及咽下去，而是喷到了文件夹上。因为那个美丽的女病人说：“我爱上了一条狗。”

　　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不稀罕，可人兽实在是太重口了些。抽了张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擦着办公桌与文件上的水渍，顾瑾实在是不忍心抬头看那张说出这么离谱话语的漂亮的脸庞。

　　“顾医生，你太激动了。”女病人的口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指责，“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开玩笑的么？我说的是单身狗。”

　　单身狗这个词顾瑾也经常说，只不过将这三个字与那张严肃的脸对上……她就很难将女人的话当做开玩笑。

　　在女人的视线下她收拾好了桌子，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纸，清了清桑在，终于说完了自己最想说的话：“您好，很抱歉，我这儿说的包治百病不是治所有病，而是单子上列的一百种病。相思病我不会治，您另请高明。”

　　（2）

　　在开门营业的第十四天，顾瑾很想关门了，她应该听自己老爹的话，滚回医院中拿手术刀，而不是租这么一个小得几乎难以让人发现的门面，谁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人们只会认为她顾瑾是一个江湖庸医。

　　“我都说了，是你的名字有问题，‘包治百病’，你这是忽悠谁呢？”手机里头传来的话语顾瑾听了不下百遍，她翻了个白眼挂了电话。没人来就没人来，大不了关门大吉。

　　吱呀一声响。

　　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那位漂亮的女病人。

　　“我有病。”女人的开场白依然这么与众不同，她坐在了顾瑾的对面，还伸手撩了撩发丝。

　　这个动作有点勾人。

　　顾瑾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位女士，我不治相思病。”

　　女人横了顾瑾一眼，目光泛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我头疼。”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本气势极为凌厉的人因为这三个字一下子变得柔弱起来。顾瑾愣了愣，直到女人重复了一次，她才缓过神来，哦了一声，抽出了一张单子，问道：“姓名？年龄？性别？”

　　“付怀，二十三，女。”

　　啪地一声响，笔掉落在了地上。顾瑾弯腰拾笔，再抬起头时候面色已如常。

　　女人忽地瞪了顾瑾一眼，起身道，“头不疼了。”

　　（3）

　　女大十八变。

　　这五个字用来形容是绝对不够的。

　　一百八十变、一千八百变、一万八千变……

　　“你敢相信么？本来一个又呆又愣的书虫现在忽然变得很知性、很漂亮……愿意我不是学文的，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哈哈，你是不是魂都吓飞了？”

　　“呸，当初刘玄德捡筷子掩盖住大变的神情，而现在我顾瑾拣笔来——”

　　“来什么？”

　　顾瑾噤声，她甚至掐断了电话。

　　谁知道几年不曾碰面的人会与自己待在同一个城市？谁知道会在长街的拐角就相遇？今天的付怀穿的很是休闲，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也不怕这骄阳的暴晒。

　　幸好太阳帽遮住了她的双眼。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顾瑾吓了一大跳就怕被人发现。

　　她疾步往前走直到往后看不见那条长凳才按了接听，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管那边的责备，应道：“吓死我了，我在街上看见她了。”

　　“我跟你说她有病！”

　　“行了行了当初这三个字你说得可不少，但凡跟你分手的，都是有病的。”

　　“……我这次是说真的，她有病！是她自己说的。”

　　“行了行了，这周六有个同学聚会，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

　　（4）

　　顾瑾是被自己的梦给吓醒的。

　　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真的是忘记了付怀。

　　可是现在又重新记了起来。

　　不少人说她是没心没肺，看来是真的。

　　她当初以为自己与付怀能够一直走下去的，可谁知道一毕业就散了。

　　一南一北，各自奔波。

　　当初爱得再惊天动地，最终也转头就忘。

　　“我们分手吧，我有病。”付怀的语气很严肃。

　　“好啊，你就是有病！”她很平静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顺口骂了付怀一句。

　　当然这只是梦境里面的内容。

　　具体分手原因，她自己也忘了。

　　（5）

　　大学同学聚会，顾瑾其实是一点都不想去的。

　　成家、立业，她都没有。

　　特立独行是她在大学的标签。

　　在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她决定以最邋遢的姿态去迎接那尴尬的聚会和无情的嘲笑。

　　付怀居然也参加了，这实在是出人意料。她的变化太大，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话题也不停地绕着她走。在庆幸自己能逃脱一劫之余，内心又泛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当初自己为什么和付怀分手呢？虽然哪会儿呆了点、木了点，可是她有才华、脾气好、长得也好看啊。直到干完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啤酒，顾瑾都没有想明白。

　　摇摇晃晃出去透明，噢，自己那个坑爹的死党正在与人狂欢。

　　夜风有点凉，低头看见的是那灯火辉煌的城市。

　　顾瑾打了个呵欠，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幽邃的眼。

　　“顾医生。”来人的声音压低得很点，顾瑾的心猛地一颤。

　　夜色惑人，美色更为惑人，付怀这厮越长越好看，倒不是说脸，而是说那一身气质。

　　“我——”

　　“我有病。”顾瑾打断了付怀的话，等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是你有病。”

　　“顾医生你确实有病。”付怀笑了笑，敛去了肃然的眼眸是那如星辰如月光般的温柔。“你眼光不大好，记性也不大好。”

　　“？？？”

　　（6）

　　烂醉如泥。

　　可能是因为有心事，顾瑾才会这么放纵自己。

　　一张张脸从陌生而又熟悉，或许以后会忘记，可是在那一刻却勾起了她大学的回忆。

　　太听话太温顺的付怀仿佛没有她自己的立场，因为纵容和宠溺而心生眷恋，也是因为这份温柔而心生倦意。

　　原来是自己提的分手啊……

　　可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付怀都让人讨厌。

　　自己死也不会吃回头草。

　　（7）

　　家里的鲜花堆满，一股腻人的味道。

　　愤愤地将花扔进了垃圾桶中，顾瑾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有病吗？一直送花烦不烦？”

　　“……那送银行卡么？”

　　“你有病吗？钱多的没地方花是不是？”

　　“……那包治百病的顾医生你治吗？”

　　“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