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萎火

1、第一章

　　夜渐深了，城市中心的灯火霓虹还在亮着，老城区的灯却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忽的一阵风吹过，街道树上的枯黄叶子便又落下了不少，显得树枝稀稀落落的。

　　一个黑影在小区的楼道间徘徊、活跃着。它体型娇小却身姿矫健，它到了一栋小楼面前，谨慎的往后退了几小步，猛地一跃，越到了一户人家的窗前，窗户很小，只容得下它走上几步，窗玻璃在月色中倒映出了它的影子－－是一只黑猫。

　　而屋内的世界，窗帘半掩着，不太看得清全貌。空间似乎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地上还有什么东西散乱着。

　　床上熟睡着一位少年，头发稍长，平铺下来遮住了眉眼，一双眼紧闭，眼下有些青黑，面色似乎有些苍白，他身上的被子盖至胸口，两只手放在被子旁，手紧紧的把床单握着，似乎是有什么梦魇困扰着他。

　　猫那铜金色的瞳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少年，玻璃上却好像倒映出了其他东西，一只蓝蝴蝶闯入了镜中，它偏了偏头，转而去追蝴蝶，恍眼又不知去了哪里……

　　天还没亮，从窗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是一片漆黑，床上的少年却已经醒来，从床边柜子里随便扒拉了几件衣服，胡乱地往身上一套，急急忙忙的冲出了出去。穿过了几条街道，一路小跑到了一家门微掩着的亮着暖黄灯光的早点店。

　　“钟大妈，我来了。”少年冲进去说到，气息微喘，手靠在门上，面露浅笑。

　　“哟，是小舟来了吧？快快快，进来帮忙。”被唤作钟大妈的中年女人吆喝道，见少年来了，脸色多了几分笑意。

　　“大妈，馄炖皮还没擀吧？您先把馅拌着，我洗过手就来帮您。”少年嘴上说着，便迅速冲向了厕所去洗了把手。

　　这孩子，也不知道歇歇，钟大妈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得心生几分感慨。

　　多勤劳的孩子啊，要不是……心头想着、手上的活做着天渐渐的亮了起来。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来的多是赶着上班的人，钟大妈把桌凳摆好，又怕有客人闲店里闷，便叫了柳下舟往门口放了一小套桌椅，之后给再她打打下手。

　　只见大妈先把馄炖下锅，下锅之后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她迅速的拿起小碗，用小勺把盐、胡椒、虾米等的佐料一一放进去，这时的馄炖已经熟透，用网兜捞出，分到各个小碗之中，再滴上几滴香油，几丝葱花，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馄炖就做好了，通常只需把钱往小桶一放，多了的自己找零，便可以把馄炖领走。

　　大妈的馄炖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价钱公道，味道又好，街坊邻居时不时就来吃上一碗解解馋，而少年则是近些日子才来的，每天早晨去帮助钟大妈做点杂活，大妈管他的早餐，下午时他就到其他地方去做工。

　　……

　　夜深了，巷子里传来了打斗声，参杂着几句对话。

　　“柳下舟，你别不知死活与我们老大作对，乖乖识相一点。”漆黑的巷子里，几个男人对柳下舟喊道，神情带着几分不屑，攻击却是不停。

　　“我到底欠了他什么呢？”少年双手抱着头躲避着猛烈的攻击，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这么小的声音说给什么玩意听呢？这是？什么欠不欠的？你这tm条命就是他给的，当然也应该由他收回来，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吧？啊？”

　　“况且你这小身板还能活多久啊？”
　　“就是，识相一点多好！兴许还能留个坟头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
　　“哈哈哈哈哈…”

　　……

　　那几个男人冷眼望着柳下舟，再说了几句警告的话之后便驾车离开了，只余得少年一人在巷里。

　　地上有几滴红点，被少年用手捻起灰尘轻轻覆盖。

　　夜渐渐地深了，冷风打在少年的身上，柳下舟蜷缩了起来，一动不动，似乎是陷入了昏迷，直到天明才从巷子里出来向钟大妈的馄炖铺子走去，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干，他抬起衣袖，再随便擦了几把脸，把灰尘拍去之后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了。

　　那群人打的都是身上，面子里看不出有什么，只有经历一夜蜷缩的柳下舟才感觉到伤口作痛。

　　……

　　柳下舟赶到小店的时候，钟大妈已经准备开张了，她今日起得利索，等到柳下舟赶到的时候，已经把东西差不多备好了，正在收拾桌椅。

　　“大妈，我以后可能来不了了。”少年走到了钟大妈面前说，面露了几分羞愧，声音有几分沙哑“明明说好在这帮您的……”

　　“这…孩子啊，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吗？如果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不说大妈也不会好去过问，但你要记住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好好保重好身体，要时不时的来看一下大妈我。”大妈走上前去揉了揉柳下舟的头，轻轻抱了他一下。

　　这时早餐铺里已经来人了，大妈便顾不上多说些什么，再交代了柳下舟几句话之后便忙活了起来。

　　柳下舟回到了他租的房子，收拾了一下衣物和证件，向房东退了租，用床单简单的把衣服一包，望了望窗和狭小的空间，叹了口气，推了门，走了。

　　柳下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心头却想起来江南来，柳下舟的妈妈就是江南人，小的时候总是会温柔的摸着他的头，说着鼓励的话语。

　　心里想着，到了火车站，该到了买票的时候柳下舟看到了大厅字幕上闪烁的地址，大厅人声的嘈杂，却忽然的慌然无措起来。他缓慢的走到了卖票处，又把装衣物的包放下，再从衣服夹层掏出几张微皱的纸币，递给了售票员。

　　买了票，车子还需要等待一会儿，于是柳下舟到了候车厅，这个时候正是旅游旺季，候车厅人流来往络绎不绝，周围一片嘈杂的交谈声。

　　柳下舟等待了一会儿，听到了广播念到了他的序列号，拿起了包裹走上了去水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