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九章 莲心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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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明和慕容黎走入屋内时方墨凝已端坐静候，身侧的小炉燃火煮着水，翻滚沸水里逃出的水汽在周身悠悠转转弥散开，氤氲间那抹纤影看着有些缥缈不实，总教人感觉下一刻她就会羽化登仙，乘着鸾鸟回到九重天上去。
“二位来了。”转头看到二人，抬手请君入座，一如平常轻柔的声音带了些病中的沙哑，面色因为水汽蒸腾也被熏出了一抹嫣红，看着比方才床榻上精神了一些。
“本是旧疾复发，也不是什么攸关性命的大病，却不想惊动了这么多人。”素手提壶娴熟的操作着每道工序，最后将两盏香茗递过去，“墨月的事，是我管教无方，在此代她向二位先赔个不是。”
青瓷的茶盏碗边制成荷叶状，微黄透明茶汤下还可窥见碗底两尾戏水锦鲤。
执明和慕容黎接过茶盏道着无妨，细品之后搁下青瓷盏慕容黎问道：“方才墨月来请时说凝儿有些私话要说，却不知是何？”
面前人敛了眸子，玉指轻点茶碗边沿描摹，再抬头时眼里全是坚定，还未反应便见她起身离席，走到两人身侧。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广袖一甩双手交叠于额前，前额轻点手背向二王行足了大礼。
见此情形执明和慕容黎皆是一惊，正要起身去扶却被对方阻止。
方墨凝直起上身看向两人，一字一句道：“这一拜，是谢二位这段时日以来的信任。小女有愧，先前心有欺骗，为此深感辜负。”
二王对视一眼，短暂的沉默后执明开口：“方姑娘有何事不妨先起来坐下说，地上凉，姑娘身子不好不宜久跪。”
方墨凝却摇摇头：“本是小女之过，该跪的。”
随后她又抬起头：“小女有愧，是为先前的瑶光行刺一事。”
心内一凛，慕容黎稳声询问，置在腿上的手却早已攥起：“凝儿……这话却是何意？”他看着面前神色依旧淡然的女子面上也平静无波，心内紧张着，害怕他听到的是自己最不愿相信的那种真相。
看对面二人似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方墨凝这才深吸一口气道：“先前已经确定张尚书身后那人是明帝表兄乐山侯，我无意觉对方身份存疑，一番查探之下发现其与东異某个已亡旧国似有关联。”
顿了顿，似是平缓片刻后她又道，“我思其密谋篡位是意欲对东異不利，恐吾王受困，便私自决定加快进度。”
“我借张沫瑶下毒一事让张尚书以为是陛下为了扳倒他设的陷阱，也让他听到陛下将其爱女毒害至疯癫的传闻。在其确认后本欲隐忍不发，也是我吩咐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劝说定了买凶刺杀的计划。”
“就连那夜去四凶堂买凶的所谓心腹……也是灵犀坊的墨卫假扮的，那名心腹在前去的路上就被打晕并催眠一番，事成之后才被送回去复命。”
心口处一阵闷痛，方墨凝指尖刺入掌心才稍稍将其压下，继续说道：“只是我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那四凶堂堂主也是旧国余孽，他想借血魔散将明帝变成一个嗜血的狂魔，届时乐山侯夺共主之位就会更加名正言顺。”
“虽然这次明帝得以脱险，对方也被扯去一只臂膀，但到底是我行事草率没有事先与二位商量，还连累明帝遭受无妄之灾，墨凝难辞其咎，愿受二位责罚。”
说完她再次伏身，宽大的外袍勾勒出内里包裹的轮廓，因为病痛而轻微颤抖着，却始终坚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审判。
良久良久，才从上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复杂的叹息。
沈慕然推门进去时，方墨凝已经坐回席上，身侧的小火炉烧得正旺，炉上架着的陶壶盖被掀开。只见她从一个木盒中舀起些许茶叶投入壶中复盖上壶盖，不消片刻清幽的茶香随着水汽飘了出来，闻着赫然是与先前慕容黎他们喝的不同的茶。
缭绕的茶雾笼罩了坐着的人，也模糊了她此刻的神色，樱唇紧抿，泼墨长发松松绾在身后，露出一小截雪白脖颈，剔透脆弱得感觉轻轻一拧美人就会香消玉殒。
沈慕然没有入座，而是径直走到桌边在方墨凝身侧坐下，一手搭着矮桌，鹰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侧颜。
抬手在上方探了探，拿了锦帕裹住提手拎起陶壶洗盏、分茶，最后双手捧起一杯递过去，汤色和茶叶皆是偏红。
“东異的银朱，上回东異来访巽之特意带的。”轻柔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屋内幽幽响起，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了他的心上，“想着你离家许久应会想念那的味道，方才特地让墨月取了过来。”
伸出三指接过茶盏，一口热茶饮下，因为在外等了许久有些僵硬的身子顿时也活络不少。
方墨凝正病着不宜饮茶，她为沈慕然又添了一杯后把陶壶放回炉上，问道：“听墨月说你一大早就过来了，找我有何事吗？”
沈慕然目光下移落到她身上的外袍，随后又转向垂了竹帘的窗外：“今日下雨，我心绪不宁，想到你有些担心就来了。”
“是吗？”冰凉的指尖缓缓触上左眼下方被处理过的伤口，轻轻的描摹着，“墨月……到底和兄长不同的，你今日确实不该来，听到了那些真相你也很失望吧？”
抬手覆上她的握住，沈慕然将那一双柔荑包在掌心，垂眸看着露出衣袖的手腕上狰狞的疤什么都说不出，方墨凝也并不抽回手安静的看着他。
直到桌上那盏茶最后一丝热气也消散雨中，才听得下方的人讷讷道：“你该恨我的……”我是最没有资格对你失望的人。
“说什么傻话……”方墨凝轻笑一声俯身靠在他身上，脸埋入肩窝，鼻间喷出的温热气息轻柔瘙着衣领处裸露的皮肤，惹得那人浑身僵住无法动弹。
挣扎犹豫了半晌，男子方抬手抚上怀中女子纤瘦的背，五年过去她还是一点肉都没有长出来，这样想着他又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方墨凝坐在自己身上，她的头也靠在了自己的胸口。
“最初的那几年，我是恨过你的……”听着耳侧强劲有力的心跳，攀在肩上的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攥着，但是沈慕然知道只要自己轻轻一拉就能松开那双手。
可是……可是……
熟悉的冰冷和疼痛如严冬酷雪暴虐袭来，方墨凝身子猛地一颤，攥着布料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她额头抵着沈慕然胸口重重喘了一口气，宛若一条缺氧的鱼；下一刻却又任由贝齿撕扯下唇，压抑着不让痛呼溢出。
嗅到熟悉的铁锈气时沈慕然才反应过来，忙低首去看却见血珠已从唇齿之间渗出，几道细细的血痕缓缓流下汇聚成滴，小小一颗落在衣袍上。
“墨儿！”屋内慌张的声音响起，阴沉的天似乎也被这句呼唤惊醒。雨势再次变大，同时也惊动了外头候着的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莲心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