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岚前传（钧迟）、岚之源》水起当归

28、25

　　钧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人拥有这种诡秘而强大的力量。
　　钧染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正聚气凝神地摸着原石的女子，灰褐色的眸子再次被那样的颜色笼罩了。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炽炎的金红色。
　　虽然这股焰力相比于那时炽炎的要弱得多，但毫无疑问的，这的确是与炽炎的那股异力相同。所以钧染才会那样震惊。

　　老酋长瞥了一眼身侧已然大惊的少主，默不作声地等着对方发问。
　　金红色的光芒并没有达到盛大的程度，却也能映亮一片黄昏夜色。但钧染清晰地看到，女子的焰色中掺杂着几缕绿色的元炁。
　　木属性？
　　然后绿色的光芒逐渐变强，渐渐盖过了金红色，宣告了女子拥有木属性元炁的事实。
　　“酋长，恕我冒昧，”钧染依旧皱着眉头看着女子，“这位姑娘是……？”
　　“请少主放心，她是我们的同伴；若少主执意要问的话，还请少主知道后不要为难她。”
　　钧染转过头来看着老酋长。
　　“她叫风未夷。”
　　“风未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老酋长见他的反应没有过激，便知道他并不认识眼前之人。想想也是，前一阵子风未夷的哥哥风择栖刚夜袭了一寒宫，轩辕和九黎之间又多了一条间隙，此刻若这轩辕的少主知道眼前人是谁那他还会让风未夷留在这儿启印吗？
　　“风姑娘是年落中人？”钧染追问。
　　“是也不是。”老酋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理应算是我年落的人了。”
　　这是什么答案，说得如此含糊？但钧染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他已经相信这盘棋的掌控权也有这老酋长一份了。
　　“所以酋长是希望让风姑娘加入侠岚，和我们一起训练？”
　　“正是。”
　　钧染看着原石前刚刚收回手、正好奇地打量左手手心上棕色印记的风未夷，思量了片刻。
　　然后他勾唇一笑，说，好啊。
　　与此同时，千鬼谣瞟见他眼神中的那份仿佛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戏谑——关乎权谋的东西。
　　这注定他一生受绊，无论权绩情爱。

　　继玄露扔出长/枪收拾两个皮孩儿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成弈此时又是头顶大冰块、身披素白霜地被玄露捆着拖了回来。一直在营地帐子里聊天休息的月鸾和朱雀一见两人这样回来了，都是心疼又想笑。
　　“玄露，干得漂亮！”朱雀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月鸾捂着嘴偷乐。
　　“小意思。”玄露把人拖到帐子中央的地上。
　　“你侬也太狠惹#&￥*%……咸露！快放开窝窝扣是你戈戈！”
　　玄露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个大冰块头，不屑的语气浓郁的很：“谁家哥哥天天给妹妹找事儿干？”
　　“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委屈的成弈看着玄露越发狠厉的眼神怂了，唔唔地猛摇着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幽海钧染都不在，没人帮他他还熊个啥？
　　“诶对了，另一个跑哪去了？”
　　“不知道，我只顾着追这个了，没注意。”玄露听见朱雀的发问回应了一下，坐在桌旁押下一口茶，“可能是跑回家了吧，这个点儿他不都回家吃饭了吗。”
　　这时候正好幽海进来：“你们都在啊——炽炎又回去了？”
　　“幽海，什么事儿？”玄露放下茶杯。
　　“也没什么，就是明天咱们一起去主殿那里祭拜一下，顺便带你们看看场地，毕竟——噗、”幽海看见地上一只躺尸的冰冻成弈没忍住笑了一下，“毕竟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大营了，总得有些像样的仪式。”
　　“主殿？这么快就建好了？”
　　“准确来说，是主殿前的一个广场，”幽海自豪地笑笑，“这个广场的版图还是我和老酋长一起设计的呢。”
　　“那很让人期待了呀。不过我们怎么通知炽炎？”月鸾还记挂着跑没影儿的炽炎。
　　“这个好说，过会儿找钧染让他去就行了。”玄露拿起盘中的一个梨子开始啃，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朱雀：“……”
　　朱雀：“我怎么总有种那两人绑定了的错觉……”

　　“好，炽炎的问题解决了。那……成弈他？”月鸾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地上的人。
　　“成弈还是……”
　　“就躺着吧，”玄露即时发言，遮过了幽海的劝说之词，“他需要好好清醒好好冷静一下，不用管他。”
　　幽海：“……”
　　朱雀&月鸾：“…………”
　　对不住了兄弟/成弈，我/我们真的尽力了！

　　。
　　夜色满天。
　　钧染独自在山间的道路上走着，月光的凄凉之色无声息地落入群山重影中。
　　他刚刚送走了老酋长和那个灰白发的男人，正折回轩辕的临时营地。

　　按照计划，风未夷留在了营地这里，从明天开始和玄露几人一起进行元炁的相关学习训练。
　　其实他根本不相信老酋长说的，风未夷算是年落的人。但既然老酋长敢把人交给他、由他带着训练，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埋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爆出来的隐形炸/弹。
　　不过这颗炸/弹的威力，兴许大不到哪去。
　　看得出来，老酋长的心思是向着侠岚本营的。他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手把这辛苦建立起来的“侠岚”毁掉……或者说，是不敢。
　　钧染莫名的有种预感，他们这支名唤侠岚的队伍，也许会在未来某天发挥什么重要的作用。
　　“是我多想了吧……”
　　他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然而他刚一踏进营地，立马就从不知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一个士兵，慷慨激昂的向他汇报着：“属下见过少主！幽海公子让属下给您传达消息，说是让您去通知炽炎公子明天去主殿祭拜。”
　　“……”钧染顿了一下。估计又是他们几个搞得什么，刚好炽炎没在。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钧染看着那士兵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头疼。其实按照轩辕一族的祭拜礼仪，众人进行祭拜仪式的前一夜是需要沐浴更衣、熄灶闭火的；同样的，祭拜当天赴往仪式地点前还要饮清茶三杯，以示清心静意。不过炽炎不是轩辕族人啊……而且天色已晚，炽炎和他锦妈应该已经吃饭了吧？
　　考虑了一下，钧染最终还是决定去炽炎那儿走一趟。
　　然后他牵出一匹马，一个翻身便上去了。

　　夜有恍恍白月，挥下的光芒三分柔和七分惨灭。这个夜中光亮时明时灭、黑影若重若轻，实在让夜中行人无心游景。
　　所以没用多久时间，钧染便骑着马赶到了年落里炽炎的家。路上有一些年落的居民看到他，但都知道这位是谁、与谁熟识，因此没几个惊讶的。现在不算很晚，路上路边倒也有出来聊天遛弯的人。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院子却漆黑一片，几个屋子都没有点灯。
　　钧染在院门前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下了马进去看看。于是他牵着马将其拴在一旁木桩上，自己走上前来敲了敲栅栏门。
　　一声又一声，却是无人回应。黑夜依旧是黑夜。
　　“炽炎？”
　　他迟疑地出了声。不会是已经睡下了吧……
　　钧染感知了一下附近的元炁。属于炽炎的火属性元炁反应确实是从他房间传来的。
　　钧染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些微妙的小表情。
　　居然已经睡了？难道炽炎和锦妈的生物钟是早睡的那种？
　　本来他还在想到底有没有必要让炽炎遵从他们轩辕族的礼仪，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既然他已经睡了，那祭拜的事便留到明日早晨再说吧，钧染想着。

　　“不过这个时候就睡觉了……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不知怎的，钧染忽然想起之前和炽炎在一寒宫相处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们一训练就是一整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和午休几乎都是在训练，晚饭后的时间自然也避不开要练习元炁。那个时候的睡觉时间可是比今天他看到的要晚多了……
　　等他本人反应过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虑那时的炽炎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甚至还有些……内疚的意思。
　　我在干什么，我竟然在关心他？
　　钧染愕然。
　　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的钧染急匆匆地解开马缰绳，而后迅速上马离去。
　　就像是逃跑一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简直想拿冷水洗个脸清醒一下。
　　我怎么会关心他，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他不过是我的利用对象、一个手头上的棋子而已，我为什么会关心他？？
　　钧染一边在内心质问着、检讨着自己，一边扬起鞭子飞快地驱马前行。两侧的树丛山石残影似的向后退去，一抹又一抹黑暗的颜色躲藏在夜的角落里。
　　可是没人看见，方才在那户人家院门前微微颔首、兀自想着事情自言自语的轩辕族少主，不小心勾起唇角时的神情有多认真、多温柔。
　　终于，那稍有一丝一毫柔和与温暖的月亮，又被星夜与乌云遮掩了起来、敛住了轻柔而迷幻的光芒。

　　。
　　虽然少主回来的不早、看上去状态也不太好，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众人还是熄灯休息了，只留下夜间巡逻和驻守的队伍依旧在岗位上。
　　夜色愈深，然而有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一个黑影迅速地略过营地大门，用某种催眠烟雾放倒了一个帐子背影处的守军。
　　那身形看上去像是个成年男子，动作矫健敏捷得非常人能及。只见他隐藏在暗处，极其谨慎地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是一个浅蓝色偏白的瓶子，只有掌心那么长。他打开瓶塞，当即便有一只小小的、缀着紫色莹光的蝴蝶飞了出来，悠悠然转了个圈儿，而后轻飘飘的飞进了帐子。
　　不一会儿，那只蝴蝶又飞了出来，紫色的莹光从尾端变得白了一些。它乖乖地钻进了瓶子里，而后男子又将瓶塞塞好。
　　任务完成，男子收好瓶子，再次轻盈飞快地闪出了轩辕营地。在他不小心略过一处光线微好的地方时，那天生的翠绿色头发暴露在了光线中。
　　无人看见他，更无人知晓他。

　　。
　　此夜中，已经距离年落十几公里的一处峡谷道路上，一辆马车正疾速前驶着。
　　车厢内的锦织已然换了一身风格神秘庄严的服饰，一朵焰火般的祥云头饰卡在她侧边的鬓发上，垂落下几颗红晶石做的珠子。一根攀满了刻纹与神秘字符的权杖斜斜地倚在她身旁，就像是静候钧令的侍者。锦织放下了掀起的窗帘，又将视线放回身边的人那里——炽炎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如云似火的繁复暗纹层层向下扩散开，一眼看去似是冗杂却又有种说不清的华贵气息。顺着花纹向上看去，却是那双失了神的、暗褐色眸子。
　　如果看的够仔细，还能在那眸子中看到阴影一样的火焰花纹。那是催眠术的印记。
　　锦织一直看着他，眼睛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或是愧疚。

　　“我说锦织大人，你也别太担心他啦，”车厢外传来驾车人欢快的安慰，“等到了苍焰城咱就把他催眠术给解开，不会对他有多大影响的。”
　　锦织抿了抿唇，眉头依旧皱在一起。
　　“而且您也没什么好愧疚的，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我都听我老爸说了，责任的确不在您——”
　　“炽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锦织犹豫地出了声，双手依旧紧紧拢在炽炎左手上。
　　“哎，我相信炽炎会理解您的，您就放下心来吧。对了，我爸还说等您到了苍焰城有空找您聚一聚呢！”
　　“游皞，谢谢你，谢谢你们父子俩。”谢谢你们总是为我传达着消息，为我守着最后的港湾。
　　“不用不用，咱们这还谢什么啊。”车厢外的游皞急急应道，“回头等一切都明了了，咱们再一起好好搓一顿哈！我让我老爸请客！”
　　锦织终于欣慰的笑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正处于被催眠状态、犹如一个木偶人的炽炎，拢着的手又紧实了一些。
　　“炽炎，锦妈一定会守着你的，”她轻轻的、却又像是虔诚宣誓一般的说着，“一定。”
　　车厢外的游皞看着前路天边渐渐变浅的颜色，又加重了挥鞭的力道。
　　天快亮了，太阳就要出来了。
　　真相，也将一一出深渊中出来、重归于光亮与温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一个过渡章emmm……
不过这一卷终于可以结束啦！在最后把九小强全放出来露了个脸咯咯咯
我承认我写感情线贼磨叽……毕竟我没经验嘛嘎嘎嘎
敬请期待下一卷：前缘真相！
（是不是该来个番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