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号部门》黛蓝的夜

2、chaper2

　　宴厅里回荡着舒缓的音乐，贵族们宛如幽灵般游荡在宴会的各个角落，偶尔微笑举杯，彼此不能为人道的心思隐藏在完美无缺的假面下。

　　洛基垂下头，低眉顺眼的将菜盘子摆上白布绣棱花的桌布上，尽管里面的菜被他偷吃的差不多了……

　　不过洛基相信那些贵族是不会介意的，毕竟他们参加宴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都是举着酒杯到处走动，你的虚情对我的假意；至于剩下的时间当然和自己看上的女伴互诉衷肠。简直无聊至极。

　　所以有时候洛基还挺可怜他们的，瞧瞧来场宴会，竟然只能喝点酒精味少的和水似的，美名其曰为“清口酒”的玩意儿，摆在那些桌上的切盘、刺身、热菜、浓汤什么的，通通都是摆来看的。

　　何苦呢？所以他吃掉点，还能减少浪费呢。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帝国应该专门给他颁个奖什么的，瞧，他干的多称职，不仅服务的贵族舒舒坦坦的，叫他往东绝不往西，还减少食物的浪费，免得后厨辛辛苦苦做出来了，劳动成果都没人吃。

　　“哎，你是刚刚被监察官阁下抱着跳舞的那位吗？”想着事情的洛基后背被猛戳了一下，洛基不满的回头，眉头尚未皱起，就看见来人陈光瓦亮的额头，立刻勾起嘴角，讨好的咧嘴笑了笑：“格尔布管家，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告诉我刚刚监察官是不是和你跳舞了。”格尔布微抬着下颚，嘴角平直，眼睛吝啬的瞟下一点，这是他专门对着低等人才会有的举动。他家世代是贝列尼侯爵府的管家，早已被封了爵位，不过为感恩侯爵的慷慨，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服侍侯爵。所以已经是贵族的他，怎么能和那些为钱劳碌，服务侯爵的人一样。

　　虽然最近有点烦恼，但是不过侯爵手下的小角色，他没必要放在眼里。

　　“是的，格尔布管家。”洛基低下头，格尔布管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猜也能猜到必然是极度恭敬的，或者还有下等人的谄媚，呵，哪怕有一个管家堂哥又如何，还不是如同跳梁小丑。

　　敛下眼底的不屑，“提安娜小姐找你，请随我来。”

　　“小姐找我。”洛基惊呼，他们这边的动静瞬间引来附近人的注意。格尔布管家狠狠皱起眉，果然是下等的东西，真是没规矩，哪怕穿上上好的衣料又如何，根本掩盖不了骨子里的下贱。

　　“闭嘴。”格尔布歉意的对着被惊扰到的贵族躬身，随即对身后的洛基道：“跟我走。”

　　径直往前走的他，错过了洛基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

　　墙面被金色纹饰的墙纸装点，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光可见人，珍贵的名作挂在走廊的墙面上，昂贵的画框搭配简朴的笔画，洛基看不出究竟珍贵的是画还是画框，毕竟在他看来嵌金的画框应该更值钱。

　　红色单格子的地毯延伸到脚下，洛基胆战心惊的踩上去，小姐找他要做什么？是计较他和监察官跳舞那档子事，洛基并不笨，他想他是被迫的呀，错不在他身上，但是如果小姐迁怒怎么办，不知道他的堂哥能不能保住他。

　　当当当，格尔布管家走廊里的一扇门前停下，在那古朴的木门上，敲三下，每下敲击间隔的时间都相同，“提安娜小姐，我为您把人带来了。”

　　“请进。”片刻，轻柔的女声响起。

　　格尔布管家推开门，带着洛基走进房间。

　　米黄色的墙壁，白色浮雕图案装饰在天花板上面，浅色的天鹅绒地毯铺就在淡粉色的沙发下，几个酒杯和酒瓶随意的摆放在玻璃制成的漂浮桌案上。

　　化着淡妆的提安娜斜倚盖着蓝色缎面毯的沙发上，白嫩的青葱玉指正从手中的方盒里取出什么物事。

　　“格尔布管家。”

　　“是。”接收到指令的格尔布管家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只剩他和小姐了，洛基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房间里开着很足的冷气，而洛基却热的只想冒汗，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像一只忽然被扔到岸上的鱼，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或者过了几秒，小姐终于说话了。

　　“你叫洛基，是吧？”提安娜抬眸撇了眼紧张的男仆，视线带着挑剔，微缩的背脊，没有特色的脸，冒汗的手心，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男仆，就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仆人无甚差别。

　　“是的。”洛基回答的尾音带着颤抖，他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视线不禁意的落在小姐的手上，红色的镶边，托出鲜艳欲滴的玫瑰，层层叠叠的花心里有一枚转动着的金色宝石。相当美丽的工艺品，洛基呆滞的想。

　　“好了，你走吧。”提安娜打量了洛基一会儿，觉得不像是那个身份的人。不耐的挥挥手，让他下去，这猥琐的样子看着就烦。

　　“好。”洛基巴不得这样，恭顺的走出房间。

　　提安娜把手上的工艺品放下，真是麻烦，她盯着指尖的金色宝石，不知道的人只会把这个当作装饰品，但实际上，这个可是侯爵府主脑的端口，侯爵府控制器，别看表面上侯爵府内几乎是古董的装修风格，实际上有无数只电子眼隐藏在暗处，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测着整个侯爵府，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主脑就会将其扫除干净。

　　当当当敲门声再次响起，“谁？”提安娜拨弄着指尖的金色宝石。

　　“我，格尔布管家，贝列尼先生找您有事。”

　　“请稍等。”提安娜将宝石放回玫瑰里，小心的把玫瑰收进盒子中，四处看了看，又拿出玫瑰，取下发箍，将玫瑰当作装饰戴在发间，再将盒子摆到玻璃漂浮桌上，离开了房间。

　　“洛基回来了？你不是被小姐叫走了吗？你这样子，她可看不上呢。”洛基刚刚把第二盘菜摆上餐桌，就听到身旁的讽刺。

　　“怎么，不会说话了，成哑巴了？”来人见洛基沉默，更加耀武扬威的嘲笑道。

　　“闭嘴。”洛基回头冷冷的瞟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人，眸中流窜的光芒甚是冰冷。

　　菲伯克被洛基那似是暗含戾气的目光扫到，没由来的腿软了半截，随后意识到他竟然被一个狐假虎威的软脚虾吓到。

　　见洛基正端着一叠空盘子，从自己身边过去，不着痕迹的伸脚，绊倒了他。

　　哗啦哗啦，盘子从洛基手中脱出，滑过一个小小的弧度之后，尖叫着的跌在地板上，碎成无数片，如同碾碎的白花瓣散落着，盘子上面的油污在白色的光滑地板上异常显眼。

　　“你这该死的仆人，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相当不巧的是，侯爵小姐正好和自己的好友在附近，所以盘子恰到好处的落在了她们身上，黄色的橄榄油，红色的辣椒酱，绿色的葱花将她们昂贵的裙装染的五颜六色，盘子的碎片落在她们的发间，看上去甚是滑稽。

　　提安娜气坏了，她特地定制了一款贵族布拉托亚的高定礼裙，就为了今天这场属于她的生日，她还想和自己恋慕的监察官告白，画了近乎半天的妆，而现在全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低等下贱的仆人毁了。

　　侯爵小姐眉头高高挑起，气愤使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双如祖母绿一般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她胸脯因为过于激动上下起伏，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周围其他的贵族小姐也被气的不轻，而听到响动的众人也把视线投过来，数双眼睛齐齐看向这片不大的区域。

　　菲伯克那见过这种场面，早因为不知所措跪在了地上，拼命暗示自己是洛基自己跌倒的，不关他的事。

　　洛基跌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摔坏脑子了，还是傻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就用自己身上的衬衣给小姐们擦拭身上的油垢，摘下落在她们头顶的陶瓷碎片。

　　“给我滚开，听到没有。”提安娜狠狠推开了洛基，还嫌不够丢人吗？油污都被他抹匀了，这裙子废了，更重要的是，提安娜隐隐感到那些或多或少扫过她的目光，明天除了侯爵小姐生日大胆向监察官求舞未果，还有笨手笨脚的男仆摔给侯爵小姐一身盘子……

　　她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料，这一切都怪这肮脏龌龊的男仆。

　　“给我跪下。”看见洛基几乎扑倒的跪下，膝盖在与地板的碰撞下发出碰的声响，提安娜才觉得心情好了点。

　　地板冰冷的寒气刺的洛基膝盖发疼，巨大的恐惧让可怜的男仆连话都说不出来，何谈辩解，哪怕他不是故意的，但事实已经发生，对于这群贵族来讲，故意和无意没有差别，惹恼了侯爵小姐的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身为侯爵府的男仆，竟然连拿盘子都能手滑，简直是不可理喻，明天就给我离开侯爵府，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提安娜就急匆匆的走了，她可没兴趣继续站那里做他人的笑料。

　　“几位请随我来。”格尔布管家实时出现，躬身向几位小姐行礼，带领她们去换衣间换一身合身的衣服。

　　正主走了，其他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了，徒留下一片狼藉的地面和跪在地上的洛基。

　　“清理中，请见谅。”银灰色的金属机器人移动过来，将地上残留的垃圾扫净。

　　“清理中，请见谅。”洛基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低头就看见圆盘形的金属机器人停留在他脚边。

　　抬起膝盖，不顾及礼仪的挽起裤脚，膝盖已经青紫了。

　　“清理中，请见谅。”机器人的话依旧缠绕在耳边，洛基抬眸，却注意到眼前出现一双靴子，是浅咖色。顺着靴子往上的是一双修长的腿，深色的皮带隐藏在绣着花纹衣角下，亚麻色的头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深刻的五官，耀眼夺目，冰蓝色的平静眼眸倒影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把他衬的一文不值。

　　“别这么跪地上，地上脏。”监察官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场闹剧，罕见的觉得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洛基直直跪地上挺可怜的，而现在看见那双蜜糖一般的眼睛因为角度原因仰望着他，心中顿时有种被猫爪子扫过的感觉，他喜欢这双眼睛。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洛基慢慢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头顶璀璨的水晶灯下一闪一闪，刹是漂亮。

　　监察官不由有一瞬间看呆了，缓过神来时，手被握住，洛基扶着膝盖站起。

　　“谢谢。”洛基诚惶诚恐道，谦卑低声下气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

　　监察官在洛基离开后，低头玩味的勾起嘴角，作为一个仆人来说，手上的皮肤触感出乎意料的好，真是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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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小贱种回来了，呦呦，瞧瞧这样子，跟个叫花子一样，还手滑滑到小姐身上了，活干少了吧，你不是不想干吗？现在合心意了，对吧？”

　　“巴不得不干活，如愿以偿了高兴不，明天你就可以被扫地出门了，到时候我们的‘洛基少爷’啊，就躺大街上，拿个小破碗，日进斗金，多舒服不是。”

　　“今天这事你求你堂哥也没用，我告诉你，就算你求侯爵大人，侯爵夫人，谁都没用，哈哈哈哈，你说不定求求监察官阁下，他说不定会看你可怜兮兮的份上，给你份工作。”

　　洛基走进后厨，入耳的就是不堪入目的种种嘲讽，洛基扫到站在水池边喝水的菲伯克，知道是他透露出去的，握紧拳头，往菲伯克那走。

　　菲伯克咕噜噜灌完水，余光撇见走过来的洛基，放下杯子，讲究的擦了擦嘴，确定嘴上没有什么水渍，才上挑起眼皮，看了洛基一眼，恶意的笑道：“活该。”

　　“是你绊的我。”洛基深吸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牢牢锁住菲伯克，幽深的眼瞳让菲伯克感到些微的恐惧。

　　“切。”菲伯克嗤笑，忽然拿起他放在台子上的杯子，杯子里还有一半的水，直接倒在洛基头顶。

　　“那又如何。”菲伯克挑衅，上上下下打量了洛基一眼，捂嘴“真脏。”

　　湿透了的头发粘在洛基的脸颊上，水液沾湿了他的衣领，上衣被调料染的花花绿绿，膝盖上还有不少的油污，碎瓷片，狼狈的活像街边的乞丐。

　　“哦，对了，忘了说了，你今天得把所有的盘子洗干净，还欠了侯爵府三亿金。”菲伯克见洛基直愣愣的盯着他，心头有点发怵。

　　“看什么，格尔布管家说的，明天就给他收拾东西从侯爵府滚出去，三年内还了三亿金，不然啊，你就等着法律传单吧。”菲伯克后退几步，以防被洛基打死，周围人也上前来准备拉架，却没成想，洛基看了菲伯克一眼，转身离开了。

　　洛基一个人在侯爵府里横冲直撞着，等他终于停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三年还三亿金，洛基眯起眼眸，他倒要看看侯爵府没了后，还敢不敢让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