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又生》犁地羊

3、牵手成功

　　琼州，醉笙阁。

　　二楼一处屏间，檀木雕得精致，户帘上凤凰绣的活灵活现，这一看又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包下的专坐。

　　沈云掩起折扇，指尖的酒杯晃了晃，空荡荡的瓷杯里顿时装满了清酒。

　　层层叠叠的红杉挂在身上，头发不曾挽起，发尾落在肩处，隐约中掩着一枚古玉串在发梢。
　　随着摇酒的姿势，古玉带着黑发撇向一边。

　　脸颊被酒气熏得微红。

　　沈云懒洋洋地瞥了眼一楼大堂满座的听书人，道：“现下这说书的未免也牵强了些，随便整点小故事便将人打发了。”

　　带着瓷杯，沈云摇头晃脑将酒送进嘴里。

　　末了，“啧”了声，目光顿在一楼正中央。
　　犀利不失微茫。

　　半晌，一字一句念到：“无，趣。”

　　白瑾咂了咂嘴巴，手腕一动整个人便从趴着的桌上站了起来，顺着指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一楼小场中手腕上系着红色绸带的说书人，道：“这书讲的是千百年前的事儿了，论真假，我倒还是——”

　　见白瑾不继续，沈云转过头。

　　正要开口问，便听见白瑾幽幽开口：“那说书的怎这么眼熟。”

　　沈云诧然。

　　再顺着白瑾的目光偏过头去，目光正好对上白衣说书的眼。

　　这二楼的屏间同大厅隔了莫有五六十米，照理寻常的说客应该不会听见他们讲话，偏偏这白衣说书在他刚评价完身子便转了过来。

　　手中的寻扇似有若无地点过他的方向。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都引起了沈云的注意，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想即刻击败令他看不顺眼的白衣书生。

　　“怎么？是何人。”

　　沈云说着，转身跨坐在二楼的木栏上，一只脚担在栏上，一只脚勾着白靴有一下没一下地向下晃着。

　　望着还在与他对视的白衣说书。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随后又指向自己。而后，极自然地比出一个倒拇指。

　　“哎沈云——”
　　白瑾硬是看完了沈云一套动作才开口。

　　毕竟沈云这琼州第一少爷的名头不是虚来的，繁令不顺他眼的都得挑衅一出。白瑾并未阻拦。

　　说道：“记不清了，好像见他不过没几日。怎么今日在这说书来了。”
　　“但这传说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在祖辈跟听过。不知今日怎就又来念了。”

　　“嗨，”
　　沈云摆摆手，他向来对白瑾的记忆力不抱指望。

　　感叹道：“瞧着派头，指不定是哪个小家门第的纨绔浪子离家出走，现下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卖身卖艺了。”

　　“是吧。”
　　“小书生。”

　　“……？”
　　白瑾诧异地回过头。

　　白衣书生已翩翩然站在他们身后。
　　一身白衣掀着把纸扇，手腕上的红丝带随着摆动的姿势在空中凌舞，衬得他极白。
　　高挺的鼻梁携着眉眼，高深又莫测。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白瑾不确定地望了眼大厅才望向他。
　　内心的诧异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想他的功力也是琼州境内同他这年龄段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况且又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竟然一丝都未发现这人出现。

　　倒是沈云，说完话后身子便已经正对着白衣书生。
　　俊俏的眉峰挑起，微红的薄唇“嗤”了声。

　　缓缓开口：“怎么了小书生，被小爷帅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

　　宋钦看着眼前放肆无畏的人，微敛下额，轻笑了声。

　　“嗯？”

　　沈云愕然，若不是他对自己的相貌了然于心，不然他一定会在下次的“四州美男大赛”上投这小书生一票。

　　良久，宋钦才止住轻颤的肩膀，上前一步，却立马被反应过来的白瑾的拦住了去路。

　　“敢问阁下何人？”

　　虽然沈云不作正腔，但白瑾仍能看出他心中的戒备。
　　尽管名声响彻四方大陆的沈家二公子在外人眼里是个傲慢纨绔，不务正业的花花子弟，但数年来对他伸手使诈的人不出一万也有十千。

　　宋钦收了扇子，深邃清幽的眸在白瑾和沈云见审视了几秒。
　　前者忠心护主，后者抬眉挑衅。

　　宋钦叹了口气，让人正以为他要开口。
　　却不想折扇在白瑾前挥了几下，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白瑾！”

　　沈云刚欲向倒地的白瑾奔去，宋钦已转瞬间来到他面前。

　　薄唇亲启：“他无碍。”
　　“在下只是，想同公子一人说话而已。”

　　温和又深沉的声音在此刻，莫名地抚平了沈云显露出来的急切。

　　片刻后，沈云感受到白瑾呼吸平稳，这才正视起让他心生威胁的白衣书生。

　　待他站直，才发现这白衣书生比他堪堪高了小半个头，身上未有半点武力波动。
　　不应该啊，想他虽然平日练功是有划水的成分，却也不至于未发现来人踪迹。

　　除非，这小书生是修炼百年又遁世的高人？

　　等等——
　　小书生刚刚说什么？
　　同，他，一，人，讲，话？

　　沈云扭了扭僵住的脖子。

　　半晌，开口到：“小书生，别被小爷的美色迷惑了——”
　　“小爷暂且对男人没兴趣。”

　　听到对面少年的发言，宋钦有些愣，随机清脆的笑声在沈云耳畔想起。

　　而后，迎上沈云眼眸深处布满疑惑的眼。
　　道：“是了，在下离家出走逃到琼州，正是为了公子的美色而来。”

　　“……”

　　沈云一时无话，若不是小书生提起，他倒是忘了他刚刚正绯议过他。

　　见沈云未开口，宋钦低眉，抬手将沈云搭在肩头的黑发拢起。

　　待沈云反应过来，耳畔便传来声响：“莫动。”

　　片刻后，一双纤长的手离开沈云的肩头，而手腕上的丝带不见踪影。

　　“果真般配。”

　　“……”
　　“无，趣。”

　　沈云偏头看了眼自己被束好的长发，“嗬”了声。发尾的玉佩随着偏头的动作晃了又晃。
　　倒也没解下。

　　“找小爷何事？”

　　语毕，沈云斜睨了宋钦，现出少见的正经，被人占据掌控力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真真不爽。

　　宋钦看着他极强的胜负欲，似是强忍笑意，又故作委屈道：“在下刚刚同公子讲了，为了公子的美色而来。”
　　低沉的声音在沈云耳畔落下，层层炸开。

　　这人真是……不知羞耻。

　　见沈云未开口，宋钦难得认真。
　　细长的手落在沈云的眉心，轻柔地点了点。

　　开口道：“宋钦。”似是怕沈云未入心，又念了一遍：“在下宋钦。”

　　一时间，沈云竟无法反抗宋钦的动作，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暖流从宋钦的指尖流入他的体内。
　　薄唇微张：“送卿？”

　　许是沈云不解之情太过明显，宋钦落手拾起他一旁垂下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道，“宋钦。”

　　不等沈云再开口，宋钦遮住他的眼，柔情似水：“公子照顾好自己，我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