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小孩》AM杂货铺

2、我家的王艺安

　　渡边淳一在《优雅的老去》里写到：“没有自卑，没有自负，也没有羞怯，优雅地和人生谈恋爱。”虽然这本书是写给即将步入老年生活的读者，但王艺安格外喜欢这种对待生活的态度。如果把这句话告诉初中的安安，也许只会被当成一阵风吹过吧。
　　王艺安倚靠在打印机旁等待取走下午开会需要的资料，现实显得格外迷幻。
　　“好的安安，我等你很久了。”
　　昨天在王艺安家楼下的绿化带旁，徐壑看着她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等我很久是指回国发展吗？他在等我什么呢？
　　王艺安的眉头渐渐拧成川字，又开始猜起谜底来。

　　徐壑在王艺安小的时候就会说一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在她初三那年，为了考入室内的重点高中，每天睡六个小时，黑眼圈比熊猫还深；土土的齐刘海盖在额前，现在看来倒有一些小黄人里格鲁小女儿的味道。两家的聚会把王艺安从书堆里拉出来，期间她又被问到了学文学理这样类似“喜欢爸爸还是妈妈”的问题。
　　“安安是想学文还是学理？”徐琴问。
　　“我……”
　　“还是学理吧，理科就业范围广，赚钱也容易一点。”王父呷了一口茶。
　　“可是我想读文……”
　　“你知道什么呀，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
　　“唉老王，”徐父笑了，“孩子喜欢什么就让她做呗，她不喜欢她学着也难受。”
　　“我是怕她以后没法养活自己。”王父摇了摇头，“学一门技术性的东西，还是好混口饭吃。”
　　王艺安的脸慢慢皱成了一个包子，毫无兴致地扒拉着碗里地虾仁。
　　“学你自己喜欢的。“晚饭后，徐壑走在大人们的后面，突然对王艺安说到，”我在学做饭了。
　　“啊？啊，是怕在美国吃不习惯吗。“
　　“一半是吧。“
　　王艺安点点头，用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黑眼圈吓到徐壑。
　　“以后可以跟我混饭吃。”
　　王艺安抬头，少年的侧脸已开始褪去稚嫩的气息，线条愈发流畅。
　　我也得学会做饭才行。王艺安想。

　　王艺安在澳洲修读研究生学位期间，租了一间带厨房的小单间。每天她都会尝试提高自己的厨艺，制作各个国家的料理。初到澳洲时，因为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倒是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光。这碗小小苦味汤里支撑她走下去的，大概就是亲手做出的美食，以及那句“跟我混饭吃”吧。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混饭吃，或者更确切的说，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就算不能够成为可以跟他并肩作战的人，也希望成为可以给他鼓励与支持的人。如果没有徐壑，可能她也不会这么拼了命了要变更优秀吧。
　　“也许现在并不算完美，但我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为我的人生全权负责了。“王艺安想，”那不如就在圣诞节这天告诉他吧，告诉他我的感激与喜欢。“
　　你对我来说，是年少多大的欢喜。

　　王艺安提着包装过的圣诞礼物下了楼，里面是一条巴宝莉男士围巾——其实她想过要自己织的，和小女生一样，但又怕他感到负担，还是选择了购买。
　　徐壑的车安静地停靠在路边，压住了一点树影，车窗在艺安走近的时候被摇下。
　　“哥哥圣诞快乐。”王艺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递上礼物。
　　“谢谢。我的礼物就晚点再给你吧。”
　　“没事的，今天是公司有圣诞活动吗？”
　　“嗯，他们组织了圣诞晚会。但我后来觉得人太多，有点吵，我们就自己过吧。”
　　“啊，好的。”太好了。她差点笑出来。
　　“你还在用这支手表啊。“徐壑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手表，是他前年寄给王艺安作生日礼物的。
　　“嗯，可好看了，还特别准时。“
　　“准时也成为一支手表特别的地方了吗。“徐壑笑。
　　其实只要是你送的我就特别喜欢啊。王艺安想。

　　感到快吃饱的时候，王艺安放下叉子，扭过头去看露天餐厅围栏外的城市。一切被黑暗笼着着，街道却又在闪着光，天上的星星不多，也还是有明亮的几颗。
　　就是现在吧，王艺安想。
　　“徐壑哥，”她握了握杯子，又松开，“我有话对你说。”
　　徐壑放下刀叉，点头。
　　“你一直是我妈妈嘴里，那种，别人家的小孩，学习好运动好，还玩音乐，”王艺安笑，“从小不知道被妈妈拿来比较多少次了。”
　　“但我真的很，”她顿了顿，“佩服你的，你真的很棒。也许是因为你这么努力，所以我才会想要变得更优秀。”
　　艺安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些年我们聊的不多，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是，你真的就像，星星一样，就让我知道闪亮的人是怎样的。就想，谢谢你。“
　　到底还是没说出喜欢啊。王艺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行星吗？“徐壑问。
　　“行星？知道啊。“
　　“行星本身不会发光， “徐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我们看到的是它反射太阳的光。“
　　一条挂坠是银色小太阳的手链。
　　徐壑把盒子朝发愣地王艺安推了过去：“圣诞快乐艺安。“
　　“你知道吗，你也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孩’，一直那么用功向上。我只能让自己更努力，才能让自己有机会成为你的依靠。”
　　王艺安怔住。
　　“现在我希望，你可以，”徐壑停了一秒，“成为我家的小孩。”

　　You are my sunsh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