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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囿于 ...

  •   公司里的忙碌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几个项目连轴转,杜影云搁下笔抬起右手拍打左肩,既麻木又酸胀,脖子也僵硬得难以支撑,不得不站起身来动一动松缓一下。连日来都睡在简沁那个公寓里,她那里的空间和布置本就适合单身女子的,现在他这么个大男人硬挤进去,一天两天的可以,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张床实在是太小,真心舒展不开,有碍新婚甜蜜的互动。

      傍晚,难得两个人都能准时从繁杂的公事中抽身,杜影云过去接简沁,开口第一句上来就是,“晚上去我那?”

      简沁先是一怔,“啊?”一瞬后反应过来,皱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头转向窗外看风景,十指纠葛在一起。

      杜影云看出了她的不安,一手伸过去大掌包握进她缠绕在一起的两只手,温热的皮肤覆上,拇指指腹轻轻的来回摩挲,柔缓了声线,认真的说;“放心,我是个很干净的人。”

      两个人先到附近的超市逛逛,买生活用品,还有生鲜果蔬,一大堆,都是杜影云在挑拣合适的丢进推车里,简沁默默的跟在身后,显然的心不在焉。

      这一幢别墅,是杜影云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人就近给他置的,所以那时候的简沁也时常过来,对这里的房间格局并不陌生。多年以后再一次跨进大门,难得的是物是人也是,所有一切都没有大的变化,这算不算是岁月馈赠给她的最大的眷顾。

      杜先生在灶前掌勺,杜太太在水池里择菜,十年光阴流转定格在今时今日,他们成为了新婚夫妻。简沁把清洗好的菜一样样的放在沥水篮里,然后转过身来看杜影云。

      今天,三月的第一天,是属于春的时节,万物复苏,肆意生长,寒冷冰冻渐渐远去,太阳一步一步的走近,停留的时间也一分一分的延长,此刻恰巧影落在了那一座遥远的山谷里,残留的云霞浅浅的红,透过玻璃影射进来依旧亮堂,尤其是投在杜影云的身上,无端端加持了一个特效似的,就像电影的滤镜,朦胧,浅淡,以简沁这样的视角看过去,异常的暖。

      油烟机嗡嗡作响,陶瓷炖锅里煲着白蟹冬瓜汤,平底锅滋滋冒着热气,杜影云手持木铲来回翻炒,菜肴香气早已袭人,然后,关火,盛菜。

      简沁看得入神,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烧菜,那么自然,那么妥帖,那么平和。以前他从不让她进厨房,她就只能趴伏在门边踮着脚尖一个劲的往里张望,一心惦念着的是他亲手烹制出来的美味,又可以口福大开饱餐一顿。现在呢,纵使面前摆放的都是山珍海味也未必入得了简沁的眼,她只想这么看着他,不被打扰,不会破碎。

      简沁一直在得到,也一直在失去,日复日,年复年,诚惶诚恐,坐卧难安,却从未曾想过,失而复得是这般美好的一个词,还有更好的一个词叫现世安稳。

      杜影云把最后一盘肉末茄子盛出,就着身前的围布擦了擦手,然后去解身后的系带,一边走过来,一边把围布随意丢在地板上,去吻她那呆愣着的眼睛,“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柔柔的充满蛊惑,细碎的啄吻,一寸寸的向下蔓延。双手搭在琉璃台上,唇停留在她微凸的锁骨处,埋首抵在她那孱弱的肩膀,感受着简沁将手慢悠悠的环住他的腰身,她用下颌去蹭他耳侧的鬓发,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轻哼着旋律,像在安抚婴童似的。

      他嘴角的弧度上翘,加深,对于她的反馈相当得满意。

      “原来你烧菜的样子这么好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迟。”

      “我可以看一辈子吗?”

      “好,一辈子!”

      简沁被这样的对话逗笑,觉得傻,她跟他在一起好像就没有理智的时候。或许是杜影云让她太过于安心,她什么都信任他,自然不需要清醒的去思考什么问题,或许是她总会不自觉的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都当成是小时候,如此,自然是什么都不需要去想,智商为零,不胡作非为、调皮捣蛋算好的了。

      半夜,简沁被喉咙深处一阵阵的翻涌搅醒,胡乱的急切的摸索着去开灯,陌生的环境下一无所获,才惊诧这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一手紧捂住唇口,一手掀起被角,凭着感觉一路跌撞进到卫生间,也来不及去找开关,趴伏在洗手台上呕起来,清水似的液体,一口一口的接连而出吐不尽。

      夜很静,台盆上的水龙头哗哗的冲洗,她一手掩着散乱下来的长发,一手拂在自己的胸口上,头无力的下垂下颌贴碰在盆沿上,身体伛偻,费力喘息。

      杜影云几大步跨奔进来,开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赶忙双手扶上简沁单薄的身体,让她借力倚靠在自己怀里。

      简沁依旧陷在睡意朦胧里,十分困倦疲乏,又因着不适而周身虚晃无力,眼睛感触到刺亮的光线睁不开只能紧闭。但是身边突然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着的人,而且她知道他是杜影云,心一下子就踏实多了,终于瘫软下来,不必再费力强撑。

      “去趟医院?”杜影云虽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顾不上多想就直奔着她在的地方而来,依旧困顿,意识却已经很清醒,寻思着有效的处理方案。他的声线嘶哑而柔软,特别的催人入眠。

      简沁依旧闭着眼睛懒得睁开,酸水虽然还在上涌,但已经不猛烈能够压制住,嗫喏着说:“没事了……”

      杜影云拦腰抱她放在床上,盖好棉被,两个人都没来得及穿拖鞋,光着脚在地砖上站了那么久,早已冻凉。他回身绞了一把热毛巾来,裹住她的双脚捂着轻轻揉捏,看着她脚上的皮肤渐渐湿润有了血色,再往里折好被子压了压边沿,不让缝隙留着使得冷风有机可趁。

      再折回时,一手端着温热玻璃杯,一手掌心里躺着几颗药丸,缓缓俯下身,轻声说:“水心,先把药吃了。”

      简沁原本一手横支在额头上,感受着他一下一下的替她擦拭双脚,然后终于一点一点的暖和起来,早就已经昏昏欲睡,所以这会儿真的是懒得动弹了。皱着眉,嘴里无声的嘟囔了一下,以为就此可以昏睡过去和周老约个会了,却不想杜影云执着如斯,把物品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扶起她的半个身,把药塞进嘴里,又递上水喝几口咽下,宽大的手掌在她胸口处轻轻拍打顺气。

      此时此刻,简沁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但依旧紧闭双眼不肯睁开,微张的手,手背朝下贴覆在自己的眼睛上,不移开,湿润一片。

      她一直都不太懂得如何对自己好,一有情绪就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也懒得动弹,偏偏又依赖酒精麻醉神经的功效,所以在杜影云离开的这几年,身边根本就没有人管着她,应该说除了杜影云她也不甘愿让谁管着,她一直是这么放纵着自己过来的,喝酒伤胃,偏偏还是要喝,越喝越痛快。

      她还记得有一次也是深夜反酸,跑到了卫生间,胃又绞痛得厉害,瘫软下来就再也无力起来,挣扎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索性就这么趴伏在地上昏睡了一夜,幸好那时是七月酷暑,第二天醒来也没多大点事,除了青黑的眼圈,肿胀的眼皮,浑身的酸痛,其他倒也没什么,洗洗干净依旧上班去,又是一枚职场专业人士的形象。

      他离开的这些年,除了身边没了个管着她的人,还杳无音讯的消失在太平洋彼端,对她不管不问,也不跟她闲话家常,任她风雨独身,一路磕碰跌撞的走来,是真的苦啊,像一株无根的野草,被命运几番抛掷,却偏偏有灵魂有思想,所有的意识都那么的清醒,她一样一样的承受,心如刀割,痛入骨血。

      杜影云靠躺在半支的枕头上,揽了简沁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手抚顺她脑后的长发,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游移在她泛白的脸上,审视沉思。

      简沁扑窝进他的胸膛里,他独属的温热气息更加萦绕周身,伸手钩住他的颈,软着声说:“睡吧……影云……没事。”鼻尖在他胸膛前裸露的皮肤上蹭了蹭,像小猫一样寻了个舒适的地盘,沉睡过去,杜影云由心一笑,手掌贴在她的耳侧摩挲,“一直都是个不让我省心的……”

      经这么一个闹腾的插曲,两个人都疲惫不堪,相拥着沉睡过去,她贴附在他的胸口处,他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一室亮堂,灯光暖暖的笼罩着这一对有情人。

      次日是周六,杜影云醒转过来,看了眼时间就起身了,简沁依旧睡得沉,也睡得安稳,骨碌翻个身朝向里侧,双手下意识的挡护在头部避开了亮堂的光线,继续约会周老。

      身穿宽松居家服,额前的碎发未经定型自然的垂下,当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修饰的男人,安然的站立在灶炉前,与这世间万千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样,为自己的女人烧制早餐,却又大不相同,他的神思,不可言说的澎湃荡漾,一层高过一层的激起,不知道何时何处是顶点。

      面对着崭新的成套的锅碗瓢盆,杜影云神思恍惚,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快,转眼,他就成家了,仿若那一次的求婚就在眼前,那一刻的颤动就在刚刚,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这般闲适的为了她再一次的掌勺烹调,就为了暖一暖她的胃,打算日久深长,亲自掌控来调理好她的身体。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她的固执,医院是一个临界点,不到万不得已,任性如她是不会跨出这一步的,什么都是自己默默受着,不表达,也不抗衡,就这样熬,学不会屈服。

      杜影云失笑,亏得是从小长到大,年岁积累,对她了解甚深的,倘若是初相遇,他并不见得会对这样的一个她有足够的耐心去探寻思量,去懂得体谅,所以,命运就是冥冥中注定,安排好了这一生,他都是要守护着她,也唯有他一个有这样的资格,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能耐。

      这一辈子,就为着她,跨越了山川湖海,却甘愿囿于昼夜、厨房与爱,为着她,洗手作羹汤,小时候如此,现在,依旧是。

      就此,好好的相伴一生,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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