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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傅坚持陪我出院,陪我回家。
      在家里,他一杯茶一部手机一部电脑在家里办公。听他的电话内容,好象他们总部资金链出现问题,内部大乱,他索性陪我呆在家里孵卵,静观其变。反正即使他离职,他还有金成,他终归是有底气的。他续茶,会给我也倒上一杯,他饿了,做好饭给我也盛一碗放跟前。碗也不让洗,他收拾厨房比我收拾得还干净,我一坐下他就给我拿我爱看的贾平凹,他象老僧入定般看他的《道德经》。夜里睡觉,我睡床,他住沙发。现在的独身男女都成了奇怪的生物,相互的依存度低,男人不需要女人为他打理生活,女人也不再需要向男人伸手,自己就可以挣钱养活自己。所以,婚姻对于我和傅,几乎多余。
      我和他之前的交往一直都是三大主题:工作、吃、性。我们这样静态的,无欲无求地在一个屋檐下日夜相对着呆上几天的日子还真没有过。而今,他一个大活人不停在我面前晃荡,我好不焦躁。
      偶尔,我也会把我的《道德经》拿来和他对翻,我问他:“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他答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我扔下书:“你们做商业的,看这种书,要你顺其自然,行无为之事还怎么勇猛刚进获取利益?不以获取利益为重,还谈什么经商之道?”
      “那是你还没看懂老子,道,即是道,道法自然足可立于不败之地。”
      我嗤之以鼻:“大美不言,大音希声......你说了,就俗了。”
      吃着饭,我抠着手机浏览新闻,不禁惊呼:“你来看,又有官员落马,许多项目被叫停......他分管的有你们的......那你的金成......”
      我张嘴瞪眼看着他,恐惧象潮水一样漫上来,勺子被我碰掉,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指着他:“你......”
      他过来握住我的手:“没事,没事,我没事。”
      我抓着他的手:“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准确地说,是你救了我......就象你说的,经商要谋取利益往往会不择手段,我曾经也是如此,但自从你给我讲了大哥的事后,我引以为戒,及时抽身,许多事情我不再深度参与,不过,这次这事情一出来,我可能要变成穷光蛋了,你的那笔钱,估计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了。”
      “原来你早知道?”
      “嗯,我已经被约谈过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和人比起来,钱根本不算什么,又不是没穷过。”
      我终于惊魂稍定,转而,又一把把他推开。
      平时我在家里宅着,能一个星期不下楼,现在,我直想往外跑。
      我想小宝,我想小宝想得发疯,但傅在,我只得忍耐。我不想让小宝向陌生男人叫爸爸,这对他太残忍。大人的复杂世界他还不懂。
      他看出我的不安,提出去看小明。
      他也知道,小明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维系了。如果没有小明,我实在没有与他和平共处的耐心。他的前女友叫我阿姨我能忍,他与朱修的事,却是扎在我心头的刺,我能原谅朱修,却无法对他的行为释怀。就象我和老陈离婚后,我能与李倩互称姐妹,却一直对老陈恶形相向一样。有人说,女人能体谅女人,是没出息的表现。可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既然可以出门,我提出要求,看完小明,我要去公司走一趟。
      宁宁父母住的小区,是全市最高档的住宅,以物业好而著称。家里收拾得整洁温馨,暖色调的家具和壁纸,依墙而立的巨大书架,显示着主人不俗的学识和修养。怪不得宁宁言谈举止总是那么温文有礼。她有一个良好的出身,她有爱她的父母。
      客厅里一只小音箱在循环放着低低的《大悲咒》,香插里插着藏香,香烟袅袅。保姆端过来两杯清茶,喝一口,燥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的欲望,相对默坐,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卧室的门开了,一个小人儿慢慢走出来,睡眼惺忪,犹豫着看看我,又看看傅,一头扎进了他姥姥的怀里。几个月不见,小明已经认生。
      宁宁的妈妈摸着小明的头发,不停垂泪:“我只有宁宁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长大,她喜欢音乐,钢琴学完学小提琴,专门请的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教她,我们那样培养她,也并不想让她出人头地,她只要开心就好,过她想过的生活......”
      小明吃着手指一眼一眼地偷瞄我。我向他伸手,他迟疑了半天,才试探着走过来,我抱住他,亲他。他张开嘴叫我:“妈妈。”然后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宁宁的妈妈愈发难以自持:“我可怜的孩子。”
      宁宁的爸爸始终克制,轻轻地拍拍妻子的肩,示意我和傅:“喝茶。”
      傅喝一口茶,开口:“作为小明的伯父和伯母,我们有义务照顾小明,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就给我们打电话。”
      宁宁的爸爸点头:“很好,有你们在,我也不用再担心如果我和你阿姨有什么不测,小明成为孤儿。”
      “老太太临去世前,立有遗嘱,这是她留下的存折和卡,存折是她的工资里面有十几万块钱,卡里面是拆迁赔付款......”傅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
      “我们不需要钱。”宁宁爸爸并没有去拿那个信封。
      傅接着说:“还有房子......”
      提起这些敏感话题,我以为会费些周折,但我看宁宁爸爸和妈妈都无动于衷,象是置身事外一般,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孩子,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要钱,要房子都没有用,我们只希望我的女儿他们能活着回来。”宁宁爸爸说着说着瞬间崩溃,掩面哭得象个孩子。
      傅艰难地解释:“现在老人不在了,三儿和宁宁没有消息,小明这么小,房子和钱虽然不多,但必须有个说法,这些钱原本也是老人留给小明的,关于房子,我约了律师,咱们需要走一些手续......”
      “宁宁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我等她们回来了再说,我不去。”宁宁妈妈又哭。
      “那就再等等。”傅无奈低头。
      小明拉着我,叫着妈妈,指着外面,意思是要我陪着他出去玩。我带上水和一些吃食,陪他下楼。
      小明已经能跑得很稳很快,调皮地追着一只小狗要抓它的尾巴,小狗吓得夹着尾巴逃蹿,他追不上咯咯笑着折返,扑进我怀里:“妈妈,妈妈,是狗狗......”
      我纠正他:“妈妈是妈妈,狗狗是狗狗。”
      他笑得更开心:“是狗狗,妈妈。”
      好吧,这个我接受,我不是狗狗,我是狗狗妈妈。
      直到傅给我发微信提示我该走了,我才抱着小明上楼。
      聪明的小明预感我要走,死活不让别人抱,保姆试了几次,小明连哭带踢,最后还是宁宁妈妈哄着他带他去阳台上玩他的小秋千,我和傅才得以脱身。
      在路上,傅问我:“我把钱都留给了小明,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我没跟你商量,不是不尊重你,而是,这钱咱们不能要,咱们都是大人,不能跟一个孩子争......”
      我打断他:“你不用解释,你做得对,我支持你。”
      “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老人留下的东西我不能给你,我的东西都是你的。”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交到我怀里。
      我打开一看,是两个房本,连忙象拿了个热山芋似的又扔给他:“我不要,你还是留给你儿子棠棠吧,你要真有诚意,等你把事情捋顺,速速把钱还我,咱俩两清就好。当然,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知道你有困难,你先安顿你自己吧,这些身外之物,我并不看重。”
      傅的脸瞬间黑了。
      我才不要看他脸色,临下车,我对他说:“我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回去,你走吧,我忙完自己打车回家。”说完,也不顾他反对,连忙开门而去。
      我一心想摆脱他。
      杨杰比老三做事踏实得多。杨杰没老三有才华,也没老三有魄力,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勤恳。早来晚走,一板一眼条理分明。公司有他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杨杰一见我,便来扶我:“病好了?”
      我甩开他:“你才有病。”
      公共办公区多加了几张桌子,每张办公桌前都有人,大多我都陌生。杨杰带我一一认识:小田、小刘、小邓......
      原来老三的总经理室被杨杰占用,他领我进去,小心亦亦地问我:“我在这间办公,你不反对吧。”
      “你就是总经理,本该你用,”我说完,仍有些黯然。
      原本老三办公桌上放的小明百天照被杨杰收了起来,老三放在门口的他最喜欢的一块泰山石也被移到了角落,窗台放的铜钱草,因为没有及时浇水,已经干枯伏倒,轻轻一碰,纷纷折断掉落。
      我强忍着悲痛问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各安其职,一切顺利。”
      我把小张叫进来,叮嘱他半天,又叫进小冬。工作上的安排,小张负责,办公室里小的财务支出和结算我交给小冬。我让小冬管账,不但是看重她的老成持重,好象还真因为她是老陈外甥女的原因。她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总比别人多了一份信任。
      交待完工作,看看表,打电话给李倩。她开车来接上我,两人一起去接小宝放学。
      我和李倩能成为朋友,连老陈都称是奇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时时能暴跳如雷气急败坏撒泼打滚的泼妇。他一直怀疑我会不会对李倩和青青造成伤害,以致对我总是戒备。但看我和李倩渐渐相处融洽,他又得意起来。他觉得都是李倩的功劳,是李倩宽容大度忍辱负重。随便他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李倩当初对我的伤害,是因为我的存在是挡在她和老陈中间的大山,她必须不惜余力地将我移开,不论用什么手段。现在她已经达成目的,她又为当初的痛下杀手而愧疚,并对我温柔以待。做为失败者,我一点也不恨她,如果我和她换换角色,我并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在车上,李倩很自然地跟我聊些家常。看我脸色不好,细细叮嘱要我注意身体,不能吃辣,多喝汤,注意营养。我也很坦诚,简单给她说了一下情况,她表示理解,看我并无新婚的喜悦,有些担忧:“虽然你和傅的婚姻是权益之计,但现在老人已经过世,你总要为自己打算。”
      “走一步说一步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念想,只担心小宝......”
      “对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想好了,我不出国了。我不能这么自私,国庆在国内有一份正经工作,去了国外便一无所长,不会快乐,还有小宝,我虽然爱他,但不能替代你,不能使你们母子分离,青青的学习虽然不好,但她喜欢画画,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不再强求,也许她不能成为学者,却可以象你这样,做一个艺术家啊......”
      李倩夸得我肉酸,我哪里象艺术家啦,我有资格当艺术家吗?她是骂我的吧。但听到她不再打小宝出国的主意,我不禁又开心了:“谢谢你,小宝真幸运,有这么多人爱他。”
      “所有的怨恨与猜忌,都是你化解的,妹妹,我很敬佩你,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这次得的病,是心里郁结所致,我们伤你伤得太狠,你忍受得太多,我知道我做错了,所以,不能一错再错。如果说不能送青青出国读书算是牺牲的话,那就让她为这个家牺牲一回,她已经得到的太多,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牺牲,她以后的路还长,是得还是失都不一定呢......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你现在这心如死灰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最近发生太多事,我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还没缓过来神,会好的。”
      我拍拍她,两人相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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