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有佳人》琼兮

74、惊遇太子

　　硕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就属群英楼了。之前杏娘特意与钱县令和沈主簿打好关系，今天中午又特意请人来酒楼里设宴，当然不只是表面上的感谢了。
　　因为是私宴，所以钱县令和沈主簿都把各自的家室带来了。钱县令正好带的就是钱夫人和钱巧容。
　　虽然只是一两天没见面，钱巧容却很兴奋地挨着杏娘说话，杏娘也一一笑着应了。
　　等到酒席正式开始后，各人又互相敬酒，没想到杏娘一个女子的酒量可真不错，钱县令和沈主簿都未必喝的过她。
　　酒酣耳热之际，钱县令就提出，在硕城城郊有一块地，足有一百多亩，也是朝廷的地，他正想做主卖给当地贵族，就问杏娘有没有兴趣。
　　杏娘早就得知这个消息，所以这段时间才经常到县衙走动，当即就表示很感兴趣，只看钱县令的意思了。
　　这事在酒席上也只是提个由头，真正要谈好这种事情还是要私自洽谈比较好。
　　说着说着，杏娘就聊到了自己想给府里增加部曲，但是苦于人手所限，找不到合适人选，只能和人伢子联系。
　　这事沈主簿却说，人伢子拉来的大多数不是老弱病残就是骨瘦如柴，买来当部曲恐怕没什么用。
　　杏娘见此事还有下文，连忙问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找。
　　沈主簿神神秘秘地说:"别急，眼下正是十二月里，冰天雪地的不用出门找，你在家等着就是。"
　　杏娘反正也是随口一说，如果能够招到合适的部曲自然好，要是招不到，也不急于一时。
　　一番谈天说地下来，钱县令和沈主簿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神智还清醒。心里对这个杏娘又满意了几分，纷纷叹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竟然被毒蛇毒瞎了眼睛，真是可惜。
　　等众人吃饱喝足后，酒宴也差不多该散场了，于是就由钱县令一家走前，沈主簿一家走后，杏娘等人走在最后面，缓步出了群英楼。
　　还没走出两步远，钱县令突然停了下来，眼看着正面而来的人，嘴唇颤抖。
　　因为钱县令的突然止步，后面的沈主簿一时停不下来，只能紧跟着凑了上去，把钱县令撞了个趔趄。
　　要是平时，钱县令肯定发火了，可是今天他却仍然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队人。
　　前面的人正要进群英楼，两拨人在门口相遇自然都看到了彼此，只见对面那队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青年，里面穿着白色镶金边长袍，外面一袭银白色狐裘披风，气质高华，未语先笑。
　　白衣青年看着眼前的钱县令，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仿佛春天已经到来般的温暖。
　　白衣青年似乎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胖胖的官员是谁，主动开口打招呼:"钱县令，好久不见。"
　　钱县令听到白衣青年称呼自己的官职，连忙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下官硕城县令拜见太子殿下!"
　　一语惊醒所有人，后面的沈主簿官位低微没有见过太子，但也听过他的大名，立刻拉着夫人女儿跪了下来。
　　至于杏娘就更加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引人注目了，于是群英楼前一下子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人，惹得周围行人的瞩目。
　　这时太子才笑容满面地说自己只是来办点私事，希望钱县令不要张扬，钱县令唯唯诺诺地应了，一群人连忙让开挡在群英楼门外的路，好方便太子殿下行走。
　　太子殿下后面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人，仔细看来却会发现老的那个是太子詹事，年轻的那个其他人没怎么见过，只是觉得长相白净英俊，看着不想边境人士。
　　然而其他人认不出太子殿下身后的年轻人，杏娘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就是柳家二郎君柳玉树吗!
　　发现这点后，杏娘赶紧将头低的更低了些。好在旁边有好几位夫人家眷，杏娘低着头站在里面并不太显眼。
　　太子殿下带着人从钱县令他们面前经过，眼光半点没停留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人身上。杏娘隐约看见眼前一道白影走过，一点翠绿在白色里鲜明的很。
　　杏娘暗自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不远处一个普通农妇打扮的女子抱着一个大声哭着的娃娃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夫人，夫人!小郎君醒了一直哭着找您呢!夫人!"
　　杏娘仔细一看，那不就是沈娘吗还有那熟悉的哭声，正是玮儿的声音!杏娘想起之前沈娘因为没有及时抱着哭泣的玮儿来找自己，自己还生气了的事，没料到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跑来了。
　　刚才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看见，杏娘想着太子殿下和柳玉树等人应该已经进了群英楼，所以就放松了些许，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从沈娘怀里抱起了玮儿哄起来，温柔地声音暖的快要把积雪都融化了。
　　"玮儿乖，玮儿乖，玮儿不哭了啊，阿娘在这儿呢……"
　　玮儿开始哭的可怜兮兮的，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鼻子都通红的。被娘亲抱在温暖的怀抱里，玮儿才委屈地瘪瘪嘴巴，没有再流金豆豆下来。
　　看到玮儿不哭了，杏娘决定和钱县令他们告辞，早点抱着玮儿回温暖的房间。
　　这样想着，杏娘转过身来正想和钱县令他们打个招呼，不料转身的瞬间就看见自己正面一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白衣青年，正是那位太子殿下!
　　杏娘立刻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还是旁边的沈娘扶住她才没让人摔倒在雪地里。
　　杏娘眼角余光划过后面的钱县令和沈主簿等人，见他们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边，显然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本来已经跨步上台阶了，一时回头后竟然突然大步过来，站在杏娘身后就不动了是什么意思。
　　杏娘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应该给太子殿下行礼才是，于是抱着玮儿跪在雪地上。
　　太子殿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叫她起来，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看到太子殿下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杏娘心里莫名有些发毛，总觉得被什么很可怕的毒蛇盯上了一样。
　　就这样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杏娘都忍不住想要先行告辞的时候，太子殿下终于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杏娘低着头轻声回答:"妾身名唤银杏。"
　　太子似乎点了下头，又继续问道:"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杏娘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眼睛感兴趣，于是按照以往的说辞回道:"回家的路上不小心遇见毒蛇，眼睛里溅进了毒液。"
　　太子殿下似乎对她特别感兴趣，突然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把遮眼的布摘下来!"
　　杏娘十分为难，她环顾了周围的一圈人，特别是太子身后几步之遥的柳玉树，若是自己把样貌露出来，别的不说，柳玉树很可能会把自己认出来!
　　正当她犹犹豫豫地纠结的时候，太子殿下又一声命令，语气极其不耐烦:"孤命令你把布取下来，你没听到吗"
　　钱县令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在背后连连给杏娘使脸色，又想起她看不见的事情，只能干着急。
　　杏娘又犹豫了会儿，这时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来，太子却毫无发觉似的紧盯着她。
　　杏娘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一把将蒙住上半张脸的薄纱取了下来。
　　只是她还想着不能暴露，于是双眼合上并不睁开。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当她露出真容来时，站在她面前的人惊叹的表情。就连钱巧容都长大嘴巴，话都说不完整"银杏姐姐……"
　　太子殿下猛地沉下脸色，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地说:"把眼睛睁开!"
　　杏娘无可奈何，几度迟疑，小扇子似的眼睫忽闪忽闪的要睁不睁，看起来勾人极了。
　　太子殿下阴冷的声音响在耳侧，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沿着大腿爬上自己的全身一样。
　　杏娘只好把眼睛睁开了，众人这才发现她一把眼睛睁开，就像把天边最璀璨的精华都集中在一人眼里一样，本来就有八九分的样貌，被一双闪亮的眼眸点缀的，就像天宫下凡的仙女。
　　太子殿下身后的柳玉树隐隐地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熟悉，看着非常像自己妹妹柳芝兰的眼睛。只是他想了想，妹妹身居惠妃之位，正在皇宫里受尽宠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这样想着，柳玉树就以为碰巧有两人的眼睛长得相似，只是心里到底存了疑:这样美丽的眼睛，世上难道还会有第二双吗
　　而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脸上又出现了常见的笑容，只是这次他的笑容真心了很多，他哈哈大笑出声，然后问道:"你怀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几个月了"
　　杏娘装作双眼无神的样子，却不知道珍珠的光芒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她只好低头继续回答这奇怪的太子殿下的问题:"他叫玄玮，快八个月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皱眉思索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又没了:"本朝为避讳皇家姓氏，其他的姓元者，皆改姓氏为‘玄’，这么说来，你的孩子也姓元了"
　　杏娘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文字把戏，只能装作无辜的样子说:"妾身不知。"
　　太子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杏娘怀里的玮儿说道:"玄玮，元玮。孤有一皇六弟，被父皇封为秦王殿下，名字也叫元玮，恰好也是八个月大呢……"
　　杏娘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心里十分惶恐，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说:"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要是太子殿下觉得小儿的名讳冲撞了秦王殿下，妾身愿意立刻替他改名!"
　　太子听到她这么说，退后两步，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孤可没有那么霸道，你的孩子就是真叫元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面的听到两人对话的钱县令、柳玉树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太子殿下，他们对太子殿下有所了解，知道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张笑脸，举止有礼，怎么轮到杏娘时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太子殿下却好心情地看着跪在雪地上的杏娘，嘴角露出的笑容不再是以往那样的温文和煦，而像面对猎物伺机而动的毒蛇的冷笑。
　　接触到他眼神的杏娘立刻低下头去，膝盖上的冰凉顺着大腿钻进了她的心窝。
　　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又说了:"你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在硕城你的丈夫呢"
　　杏娘低声说了自己先夫已逝的事情，没想到太子殿下又问她:"这样说来你以前的丈夫也姓元吧"
　　杏娘不欲与他多说，只点头应了。
　　没想到这个太子殿下接下来说出来的话，简直惊倒在场所有人。
　　"看来你注定要做元家的女人。这样吧，三天后是个好日子，你准备一下，嫁进太子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