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金木良缘》云梦今朝

33、第 33 章

　　“说起来在你之前，皇室也收过民间女子作为郡主。”晚饭尚未开，闺秀们聚在一起赏梅吟诗，水华倩走过来，对着宝钗微笑，“只可惜不过是为了给一个皇家的名号然后送去和亲罢了。”

　　“和亲也是因为在外征战不利，而只能以女子来维护征战者丢失的朝廷脸面。”徐慧怡皱眉抢白，她不希望宝钗在她的府上受到侮辱。

　　南安郡王手掌军权，这话便是直戳水华倩心腹了，宝钗拍了拍徐慧怡的手道，“无碍，若有利于朝廷，我们自然做什么都义不容辞。”

　　“你这话自然说的轻松，若要你将薛家所有产业尽数上供给朝廷，你可也能愿意？”水华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宝钗，这个璩阳郡主不过是个义妹，却可以左右朝廷决断，年前她听父王说皇上有意将金陵商家通盗一案交由薛宝钗来办，这过了年下却又没了消息，昨日有传闻说皇上有将此案转交给其他王爷，不知道为何，北静王水溶这次被隔离在外。水华倩知道自己哥哥很有可能被牵扯进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薛宝钗。

　　“若是朝廷自有能人，薛宝钗定然让贤，若朝中大臣与贵胄无暇他顾，薛家亦不吝心力。”宝钗微笑，“而皇上今朝不屈一格降人才，自然是希望万本朝宗，关心民生社稷之举。”

　　“如你所言，难道你薛家就代表了民生社稷不成？”水华倩看着宝钗，妙目微横，“你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薛家在商而为民，在朝而为官，如华郡主所说，难道我薛家就不是启朝百姓？我薛家的在朝者就不是皇上的臣子？”宝钗微笑道：“薛家同万民一样，得享天子庇佑，而又尽己所能助天子惠泽万民，我薛家办事得力，为圣上解忧，自可代万民言。”

　　“果然商贾出身，伶牙俐齿，这张巧嘴哄的来官职，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保得了你的命。”水华倩见不能拿捏宝钗，只能从她的出身上来讽刺。宝钗脸色变黑，之前一直带着的微笑也放下来，看着水华倩道：“商贾之家，亦知广纳良善，盛世沟通贸易，逢灾开仓赈粮，总不比只知道开口乞讨的要好。”南安郡王经常上折请皇上增加军饷，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宝钗这话也属实是冒犯。

　　“你大胆！我兄长为国镇守，若无他们，你一介商贾哪有此立足之地，得享皇恩，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倒凭空捏造辱骂于他你可知罪！”水华倩厉声呵斥，但话落她便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并没有附和之意。

　　宝钗缓缓道：“我又不是说南安郡王，你又何必不打自招？皇上下令彻查朝内文武贪墨舞弊之事，所查之事无一不让圣上震怒，华郡主如此担心南安王爷，想来也情有可原。”徐慧怡在旁嗤笑出声，却也不看水华倩，她那个妹妹擅作主张将人请来，如今巴结不成反得罪，她到是乐见其成。

　　水华倩自知落了宝钗的圈套，当即反驳道：“只怕你比我还要担心吧，薛家货物仗着皇商之名比其他人贵上那么多，所纳银两怕是比国库还要多一些。”

　　“诚然我薛家货物价值昂贵，但我们的东西也非凡物可比。”宝钗微笑道：“之所以卖的贵些，也是因为贵客宁愿花三千两银子打造珠钗美玉，也不会用五百两银子加固河坝，开设粥棚。薛家仁善之名久矣，更早于皇商之荣，自然不介意帮贵客将那五百两花在正确的地方。”

　　在场的名门闺秀自然知道三千两一支珠钗或许夸张了些，但一两千两的头面是有的，更枉论那些珍贵的古玩玉器，宝钗看旁人脸色戚戚，又道：“其实无论猪宝美器还是黍麦稻粮，均有其价值与用处，其差别只在于是何等身份又需要何等东西。匠人得来美玉，以精巧工艺制作而换来养身糊口的银两，官员殚精竭虑，为国为民亦是为了能够带来盛世，而盛世君明民安，其得亦可反馈于官，不光家人安乐光鲜，自身亦可万古留名。”

　　“圣上查的，是搜刮民脂民膏而无作为只顾自己享乐之人。”宝钗看了看水华倩，“华郡主说，我说的可是？”

　　水华倩脸色青白交加，宝钗刚才的话让她不知道是对是错。“我只是个女子，不需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水华倩环顾四周，似乎想找一个能够帮着自己的人，却发现之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有些胆怯，“本郡主自幼长在京城，自然不比你与商贾货贩相处密切。”水华倩努力想让自己和以前一样高傲，却有些色厉内荏之像。

　　“华郡主慎言，自薛公去世，薛夫人与宝钗以女子之身撑起薛家家业，其才智担当乃是我等楷模，如果华郡主一定要在这件事上纠缠，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徐慧怡厉声道。

　　水华倩看了看宝钗：“你倒是会找一条忠心的狗。”

　　宝钗冷声道，“华郡主与宝钗同为四品郡主，如此言论只怕让人不齿。”

　　“我乃——”水华倩正待表露身份，却看见宝钗身后的人，立时便没了声音。

　　徐慧怡本来被水华倩的话气的脸色发白，此时看水华倩的样子，立刻同着宝钗转身。

　　宝钗看见身后人身上的凤纹袖带和白狐披风，躬身道：“璩阳参见皇后娘娘。”

　　徐慧怡只知道今日宫中来了贵客，没想到会是皇后，“臣女徐慧怡参见皇后娘娘。”

　　后面的一众贵女也一应行礼请安，皇后身边是徐慧怡的继母和妹妹，看见园中场景，稍稍侧身，她们可当不得这礼。

　　皇后点头，“都起来吧，今日本宫私访好友，并不想张扬。”

　　徐大人的填房原是皇后的闺中姐妹，早先守了望门寡，在伺候公婆终身后由当时还是四王子妃的皇后说媒，嫁给了徐大人。倒也是夫妻和睦，只是生的一个女儿因幼时被娇宠惯了，处处掐尖要强。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皇后上前拉了宝钗的手道：“本宫记得璩阳还未曾见过本宫。”

　　“皇后娘娘袖带上有凤纹，虽不似多数凤纹那样张扬艳丽，却是自周唐以来皇室专用，寻常人不得仿制。更有，娘娘入府访友，身穿圣上亲猎的白狐披风，亦可见传闻不假。”宝钗知道刺探皇室行踪乃是大罪，何况她也确实不得见后宫之主。而因着宝钗的身份和之前的事，皇上对皇后没有召见过他的两个义妹也听之任之了。

　　“哦？什么传闻，说来与本宫听听。”皇后微笑道，早便听闻这薛氏女生的艳丽夺人，今日一见不光生的俊俏，更重要的是那种挥斥方遒之气，足以让她在众人中夺目而出。

　　“传闻，皇后娘娘喜爱白狐，皇上耗时数年亲猎，得做一白狐披风，娘娘身为喜爱，逢冬日出行必着此衣，更可见帝后伉俪之情。”皇上还是王子时就在每次狩猎时寻访白狐，之前因为这件事还被老圣人说过行事不知变通，而皇上说，白狐乃灵物，只有自己亲自寻来获猎才更有心意，若要学王公大臣重金雇佣他人寻访，不仅会耽误民生，劳民伤财，更会让那些本来相安无事的白狐丧命，实乃不善之举。

　　也是因为此事，皇上的名声才脱颖而出，若依宝钗所想，皇后喜爱白狐披风是真，皇上当年没钱也是真，况且皇上并非奢侈之人，即便继位后也从无大兴土木更无加重赋税之事。

　　皇后点头微笑，神色间十分温柔，“难得这些事还被你们记得，你应该叫本宫皇嫂才是。”

　　宝钗利落的应声道：“璩阳见过皇嫂。”

　　“方才本宫听见，慧怡夸赞你与你母亲的事，可见你这个郡主在民间的声望也不小啊。”皇后没有理会旁边想要说话的水华倩，她没有当着这些人处置她就已经是法外容情了。

　　“皇嫂谬赞了，其实他人传言，多少有些夸大之处。”宝钗自谦道，又拉过徐慧怡，“今日慧怡提及，璩阳到有一事想请皇嫂容准。”

　　“何事，且说来听听？”皇后看看徐慧怡，这女子是前大学士的外孙女，她的母亲给徐桐留下一子一女，只可惜儿子任淮安县令时被强匪所杀，只留一女，皇后虽然私心里对自己好友的女儿有所偏爱，却也承认徐慧怡举止大度，性子刚强，到是与好友更像母女一般。

　　“璩阳想请在京中设立一女子学堂，专为有心以才能答报天下的女子设立。”宝钗其实在金陵已经有了一个女子学堂，但碍于名目，只能从富裕的百姓家中招收学生，要从识字教起，想达到目的得以他用，实在是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宝钗一开始只是想要几个得力的手下人，毕竟有些事就算她不在意，这个朝代也不能不在意。

　　“想法是好，但行之有阻。”皇后微微皱眉，“不若先在扶孤院安排先生和织女教导，也好让他们以后有一技之长可以谋生。”扶孤院是京中的孤儿院，专门收纳一些无家可归的乞儿，虽然比不得家中安康，但至少能让他们有立身之所，有果腹之粮，更是京中商人体现善名的好地方。

　　皇后说的也可行，徐慧怡看看宝钗，有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宝钗心知此事无法一蹴而就，便道：“璩阳多谢皇嫂，定不负皇嫂所托。”

　　“本宫什么时候说此事交由你去办了？”皇后笑着看宝钗。宝钗抬头，“皇嫂？”

　　“薛卿事忙，此事就交由徐小姐打理。” 皇后扭头看了看徐慧怡，“本宫想，你刚才说的话可并非虚言。”

　　徐慧怡立刻明悟，“多谢皇后娘娘赏识，慧怡自当尽心竭力。”礼毕徐慧怡站起来，嘴角不可抑制的上翘，而后看见她妹妹慧蓉，“皇后娘娘，臣女想请舍妹一起帮着打理，不知是否可行？”刚才水华倩被宝钗打击，以她的脾气定然会迁怒慧蓉，后母对她良善，她也自然不会放任慧蓉被她人欺负。

　　“此事既然交给你办，一应事宜均由你负责，本宫和璩阳只负责出钱便是了。”皇后看着眼神晶亮的宝钗，心下生喜，怪道皇上那样干脆的收了义妹，若是没个名目，说不得这姑娘要摊上个什么名声呢。皇后也知道她夫君的心思，宝钗确实是个不可多得之才，他有所喜爱也是正常，然薛家在四王八公之中不可小觑，皇上也因着宝钗，而愿意多给薛家一些时间。

　　“怎能让皇嫂破费，扶孤院学堂的一应所需可由薛家一力承担，皇嫂只要派个女官出来督促就已经很好了。”宝钗知道徐慧怡是想护着她那个妹妹，既如此她也帮上一下好了。

　　“好，那本宫到是省了心力，便交给你，十五之后，本宫会派甄掌事过来帮你们。”皇后看看后面蠢蠢欲动的几家女儿，从她们那年轻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一二，虽说自己还正当年，但比起这些花一样的女孩子，终究也是比不过的。宝钗和徐慧怡谢过后，皇后微笑道，“好了，本宫不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苓心，咱们回去吧。”

　　徐夫人点点头，转身对着女儿道：“你便留下来同大家一起说说话，也帮着你姐姐些。”

　　徐慧蓉刚才就想反驳什么帮衬之事，但因着皇后在，她什么也不敢说，此时听母亲让自己留下，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徐慧怡则已经拉过她低声道：“别想跑。”

　　宝钗看看这两姐妹，徐慧怡性子强，她这个妹妹却也不遑多让，只是更虚荣些，不过是小孩子脾气，看她在皇后面前的样子，有些虚荣倒也难怪。

　　另一边，一直被忽视的水华倩眼神阴森的看着徐慧蓉，都是她带皇后过来看自己出丑的，都怪她。其实徐慧蓉是想带皇后过来看宝钗出丑，谁想到丢人的是水华倩，徐慧蓉看见了水华倩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姐姐身边靠了一下，然后又僵硬的离开了一些。

　　徐慧怡浅笑，对着宝钗眨眨眼表示多谢。

　　水华倩看见了徐慧怡的眼神，更觉得她们是故意如此，神色上便露了出来，“薛宝钗。”

　　宝钗扭头，正看见一只手从自己眼前闪现，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只手的速度慢了一点，宝钗一把钳住水华倩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水华倩转着手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根本不可能，情急之下又挥手要打，宝钗一拉一推，将水华倩推后几步，拧眉看着她。

　　“华郡主，你三翻四次轻辱我的客人，我徐府不欢迎你。”徐慧怡话落，两个嬷嬷立刻往这边赶，宝钗转眼一瞪，水华倩的丫鬟嬷嬷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她们说到底也是奴才，怎能和四品郡主抗衡。

　　徐慧蓉张了张嘴，接触到水华倩狠厉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便转成了劝阻，“华郡主，你太失仪了。”

　　“放肆，本郡主如何岂是你能置喙的。”水华倩干脆的撕破脸皮。徐慧怡的两个嬷嬷已经站在她身边，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人赶出府去，这等奇耻大辱，她不会放过徐慧怡，还有薛宝钗，她一定要她们百倍偿还。

　　宝钗看见水华倩的眼神，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药可救。

　　徐府的嬷嬷还算客气，只是将水华倩请出去而没有动手。徐慧怡看了看宝钗，指了指已经离开的徐慧蓉，宝钗点头，让她自去。

　　入夜，徐府的年酒结束，宝钗回到贾府，莺儿赶紧过来，“今天东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容大奶奶身子不爽，年酒就不过来了，宝二爷听了非要过去看看，就跟着二太太过去了，结果回来了人就呆捏住了，吓坏了老太太，还说些什么仙境，死啊活的，让二老爷很是申饬了一番，关了禁足。”

　　“这和黛玉有什么关系？”宝钗没有回薛府是听文杏说黛玉被贾宝玉吓到了，碰巧皇后惦记着另一个义妹派了女官过来看，正看见贾敏训斥贾宝玉。

　　“二老爷关了他的禁足，但他院子里的人又如何能看得住，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了就叫着赶紧去看林妹妹，跑过来的时候林姑娘正在写诗，正想到好句就被宝二爷打断了，心思就不顺，几句话呛了起来，宝二爷就摔了玉，二太太听闻宝玉跑出来正过来看见，见宝二爷摔了玉，当时就晕了过去。”莺儿看了看宝钗，“然后姑娘就吓到了，二太太被抬走后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就到了，老太太也陪着过来了，正看见林奶奶训斥宝二爷。”

　　乱哦，宝钗叹气，“先带我去看看姑妈吧。”黛玉那边只是吓到了，估计贾敏那边才比较严重一些。

　　“林奶奶和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回来后就谁也不见，还不让我们去叫夫人，说是不许打扰咱们。”莺儿引着宝钗转了个弯。

　　宝钗点头，却也没有说话。等到了贾敏的房前，贾敏的丫鬟玉羡出来，“我们奶奶请薛姑娘进去。”

　　“好。”宝钗看看后面，“你们先去告诉黛玉我回来了。”

　　文杏和莺儿应声退下。宝钗进门去，“姑妈，是我。”

　　贾敏房里并没有熄灯，可见她还没有休息。“宝丫头，你过来。”贾敏招手，脸色有些疲惫，“我听闻你在金陵时对薛家的族中子弟教导有方。”

　　“是。”宝钗点头，其实薛家最难办的也就是他哥哥，剩下的不过是小菜而已，“只是我的方法恐怕对宝玉没有什么用。”毕竟是顽石啊，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这里就不是红楼梦了。

　　“不碍的，”贾敏揉了揉额头，“贾家还有其他子弟，并不一定只有宝玉一人可堪大用。”

　　“您的意思是说服了老太太？”宝钗不由得感慨贾敏果然是贾母最宠爱的小女儿。贾敏点点头：“母亲现在对宝玉的心思其实已经淡了些，她知道这是一个顽童，已经不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他身上了。”

　　“只是，老太太有心让宝玉迎娶史湘云，或许成亲后他能改变一二，但看宝玉今日之状，我有些担心他是对玉儿起了心思。”贾敏自然见过痴儿，但像宝玉这样的还是少有。

　　“我听玉儿说您准备和她出去巡游，不若借此机会让宝玉成亲，也省的若他不知轻重的和老太太说了，到叫大家难办。”宝钗眨眼，“至于贾府中的子弟，却要慢慢想办法才是，姑妈切莫担心过重，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多亏了你在。”贾敏长叹一口气，“我陪你去看看玉儿，也省的她担心。”

　　“正是呢。”宝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