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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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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灯火辉煌的马尔福庄园。随意想象一下也知道里面有多奢靡的宴会,锦衣华服的上层人士,洒满金箔的红酒佳肴,只为了欢送少主即将前往霍格沃兹。
我止不住的粗声喘息在踏入那座城堡前被刻意止住,那根离开霍格沃兹前,被人悄悄塞到我手里的凤凰尾翼还安然躺在我的胸口上,温度灼人。我满身的雨水和泥泞估计又要引起一阵骚动,从正门穿过喧闹的大厅,我没有脱下隐身衣,以便不让任何一个人瞧见我这个不受欢迎的私生子。
明显阿布拉克萨斯没有我这样的顾虑。他仍旧穿着今天早上那件长袍,年轻英俊的面庞被阴郁布满。很不巧,他似乎没有放过我的打算,梅林的胡子啊,我加紧了步伐,差点摸到楼道的扶梯,他匆匆结束和魔法部副部长的谈话,看上去无比自然一手拿着红酒杯,一手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刚好压住了我隐身衣的袖子。
他压低了声音,装着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样子,也带着不知名的得意。
“不知道我可怜的卡瑞娜妹妹现在在哪里,如果在上学前一晚失踪,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会不会为这位伟大的信徒举办一场葬礼。”
“我想你担心你自己长袍上的泥水更有意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恶狠狠地抽出被他压在扶手上的袖子,“或者去看看回校的行李箱上有没有准备好脑子,也许厨房里的小精灵可以解决你的烦恼,用一个布丁来代替你现在白色头发下愚蠢的脑袋。”
“和我作对可没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我自然也不会错过你做的那些好事。你想我现在掀开你的隐身衣吗,让大家瞧瞧刚从时间旅行回来的卡瑞娜多么可怜。”
“阿尔文,这不明智,你知道的,闭上你的嘴,相安无事地前往霍格沃兹,然后假装互不相识,毕竟我们已经这么做好几年了,不是吗,我亲爱的表兄。”
他终于肯从楼梯前走开,只是留下一句,“我很高兴和你达成共识。最好也离里德尔远一点,装作互不相识,和你之前几年做的一样。”
我顿了一下,真可惜阿尔文看不见我自嘲的笑容。我知道我拙劣的演技瞒不过他,他一向在学院里和里德尔走得很近,哪里会不知道我对里德尔怀得那些龌龊心思。哪怕几年来我在学校里一句你好也没有和里德尔说过。
但是那次我在图书馆为魔药课教授寻找书本的时候,里德尔一个人站在那里和斯莱特林的几个人亲密交谈着,他聪明地用外貌掩饰自己偶尔流露出来的傲慢和自负,而我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愿意,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足够让你相信,他真心诚意地将你当做朋友。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或许是我的视线太过于坦白不加以掩饰,里德尔那懒散的眼神,总会有几个时刻,向我待的昏暗角落里飘来。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太过于玩味暧昧,完全不是他该有的样子。梅林的胡子都知道,即便只有我们两个人经过魔药学教室,他也不会有人主动说一句近来可好。
我一时没有收回视线,等我回神来的时候,阿尔文就站在我的面前假装正在阅读一本书,他轻声告诉我,不如说是警告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和里德尔扯上关系。
也是,作为格兰芬多的四年级女生,成绩平平,低头见人,时刻降低存在感,哪怕有时候马尔福的家主对我这样做颇多微词,认为我辜负了这个姓氏,另一方面却也暗自庆幸我的低调,基于我不光彩的出身。
然而正是这样不光彩的出身,让我在进入霍格沃兹前就认识了汤姆里德尔。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己孤僻、傲慢个性的里德尔,能够在雨天和我一起借着自己摸索的荧光咒语背抵着背阅读的里德尔。
我们经历相似,同样被巫师母亲抛弃在麻瓜孤儿院,同样因为天生不喜人的神情和个性被孤儿院的孩子欺负,不同的是,里德尔在被邓布利多带走后就成长为今日迷人的模样,而我被马尔福家族接近粗暴地带回金碧辉煌的城堡里,一连四年,如履薄冰。
正如阿尔文所说的时间旅行,自从得到时间转换器后,我整个暑假都沉迷于利用它前往里德尔离开前的那个雨天。实际上,我愿意被阿尔文这样误会,在他眼里做一个爱慕里德尔的卡瑞娜,可比被他发现我私藏的祸心好多了。他越是误会我爱得多么痴狂,我越是安全。可真是可笑,我唯一值钱的声名也被我毁得一干二净。
那是1938年,伦敦,又是阴雨绵绵。
南伦敦区的街道上。老旧的建筑物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沃尔孤儿院的招牌被雨水冲刷地只剩下几个字母隐约可见。我只能够死死地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我想里德尔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那个脸色沉静,手指冰冷的里德尔。
他会牵着邓布利多教授的手从沃尔孤儿院出来。在科尔太太走回孤儿院后,不动声色轻轻挣脱教授的手,问:“教授,我想霍格沃兹离南伦敦区应该很远。”
“当然了,也许你要坐上一整天的霍格沃兹特快。”这个回答没有得到里德尔的回应,邓布利多教授摇了摇头,低下头眯着眼和他交谈,“里德尔,霍格沃兹从来只评价魔法好坏。”
里德尔的表情看上去已经柔和了不少。
他的野心和欲望,在他跨出这个肮脏的福利院时,我就应该清楚,可是我太过于着迷他说话时候的姿态,轻易就忽视他每句话里隐藏着的危险性。哪怕日后,我的表兄不止一次警告过我的行为。
我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街角的里德尔,轻声的叹息,向他说了一声再见。
假期即将结束,再回到霍格沃兹,我不会再有合适的机会,肆无忌惮地使用时间转换器,只为了来看上他一眼。里德尔是被萨拉查亲吻过,风光无限的斯莱特林拥护者,连那天图书馆里施舍地看我一眼,应该都只不过是意外。
我匆匆结束了这场一整个暑假的大梦,披上从爱德华处借来的隐身衣,想要穿过城堡里拥挤的人群,去收拾我床上冗杂的行李。只是阿尔文简直是场噩梦,他是怎么知晓我的行踪,哪怕我穿上隐身衣也能够看见我一样。
只是我的呼吸越急促,阿尔文似乎就越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总是如此,自我来这座城堡后,就以捉弄我为乐趣。监视我的行踪,阻止我的人际交往。
我正想为难什么样的咒语可以给阿尔文狠狠一个教训,还不用暴露自己的踪迹,突然听见一阵娇羞的笑声,梅林,是凯瑟琳。她今晚依旧穿着华贵,那串珍珠链子上的龙心石将她的长脖子衬托得更为迷人。
宴会上,来自斯莱特林的凯瑟琳三姐妹围成一团,看着楼梯旁的阿尔文,用羽毛团扇遮住半边脸,吃吃地笑出声来。哪怕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我也大概猜出,是在议论阿尔文今天的穿着打扮,举止样貌。
平心而论,阿尔文拿着酒杯时慵懒的姿态,让他像是百年前油画上的贵族一样优雅。
凯瑟琳生得确实美貌,也确实没有什么头脑,一被她的姐妹们怂恿,就来找阿尔文搭话。
这个草包美人能问什么问题,左不过是些新学期必修的书本问题,教授更换。
可是阿尔文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彬彬有礼,谈吐谦逊,哪里还有刚刚在和我说话时的傲慢自得。
或许是被凯瑟琳纠缠得紧了,或许是察觉到我隐身衣下涨红的脸。当然更有可能的是怕凯瑟琳不小心碰到我的隐身衣,让大家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毁了马尔福家一向得意的荣誉。闻着脂粉味越来越靠近楼梯扶手旁我的位置,他终于肯松手放我离开。
我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当然也没有忘记回头和他比了一个粗俗的手势,我们都是恶劣的孩子。我换下那件已经泥泞不堪的衣服,带着1938年的雨水味,带着对里德尔的思念,在这间逼仄的房间里睡去。睡衣口袋里邓布利多的秘密,沉甸甸的。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我梦见了我被母亲遗弃,也梦见里德尔离开后,我被福利院的罗莎夫人虐待,梦见进入霍格沃兹时,多少人来巴结马尔福这个姓氏,就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嘲笑我的无能平庸。
一觉醒来,满身冷汗。天色依旧昏暗。雨水和烟雾描画出这座辉煌的城堡,骨子里的阴冷和杀人不眨眼的手段。
实际上,我是被人吵醒的,我这间逼仄简陋的小房间,第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客人,全部都是马尔福庄园里的仆人,他们全然不顾我还穿着睡衣的姿态,径直在我房间里开始搜罗起来。我亲爱的舅妈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仆人们搜查,一句话也不讲,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向我,倒像是我躺在床上唐突了她。
我一边压抑着由于恐惧引发的喘息,一边装出一副懦弱的模样,颤巍巍地用被子遮住自己,摸到口袋里那个沉重的秘密仍旧安然躺着,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为寄居者,但是存了一份看热闹的心情,我倒是忘了被人吵醒的不愉快,仔细听着仆人窃窃私语。大致也拼凑出一个故事。
有人夜袭马尔福庄园,满身的血迹将马尔福夫人客厅里华贵的地毯染得污秽不堪,那是魔法无法消除的血迹。要么是无比圣洁之物的鲜血,要么是黑巫师密谋什么邪术失败后的产物。只是搜遍了城堡内外,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除去地毯上确确实实存在的血腥味。
很快这种惩罚式的检查结束,家仆们凑在马尔福夫人身边等着她命令。最后一个房间,自然是阿尔文的。没有人敢去对这位少爷大呼小叫。也没有人能进去他满是魔法秘术的房间。只能任由他母亲在屋外一声比一声颤抖的呼喊声。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回应她。我倒不至于和她那样担心,阿尔文一向行事谨慎,哪里会在庄园里让人还抓住把柄,不过想来那摊血迹还是和他应该脱不了干系。
他现在会在房间里做什么,窝藏那个满是鲜血的罪犯?为他包扎伤口,温柔安慰?全部不是他的做派。
我冷眼看着楼下那位尊贵的夫人几乎要失却所有仪态,直到我差点失去耐心,那间房门才缓缓打开,阿尔文浓密的头发配上未曾睡醒的慵懒眼睛,倒像是真的睡得昏沉,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一般。仆人自然不会当真去搜他的房间,舅妈安慰了他几句以后,就蹙着眉头离开了。
如果说马尔福夫人关心则乱,那我就没有错过,阿尔文那件洁白的睡衣袖口上,被故意遮挡住的血迹,刺眼张扬。即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也戳到我的胸口上来。
我的猜想被彻底证实,我再也不能像无事发生一样嘲笑马尔福夫人的慌张。我想知道,他房间里的那个伤者,皮肤有多么苍白,笑容又有多么勉强。来自1938年的味道,飘摇且脆弱。
或许我该去为昨晚阿尔文替我保密的事向他道个歉,顺便去见见他房间里那个人。那个在阿尔文眼里,我该暗恋整个时光的人,我若是不去,倒是引得他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