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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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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五香
平安县的县令如今是悔不当初,他被土匪送来的金银迷了眼,将镇北侯的消息尽数告知,若是朝廷知道是他将消息传递给土匪的,别说乌纱帽了,只怕他的脑袋都要不保了。
“大人。”衙役在门外喊了两声,师爷出去听他把消息说完,回来后对县令道:“大人,有位自称姓玉的公子失了记忆,想求衙门帮忙寻找亲人。”
“寻什么人,让他们自己找去,没看见本官正烦着吗!”
师爷好像没看见他的气急败坏,小声在县令耳边道:“他说自己姓玉,您说会不会是……”县令一顿,玉老太傅是帝师,对方告老还乡后他还曾去拜会过,玉家的几个晚辈他也见过,如果那真是玉家人,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
县令只当自己绝处逢生,带着师爷就要去见那位所谓的玉姓小公子。
“等等,我这样直接见他也不好。”县令皱眉,“万一他谎称自己失忆,就是为了引我出来,不行,你先出去看一眼,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师爷听命,但他并没有直接暴露身份,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了玉川一阵后回禀县令。
“不是,不是。”县令烦闷地挥手,“玉家人只能算长得周正,除了文采外就没有其他可取之处,你说他长得姿容清俊,那就不是了,找个人把他打发走。”
“我们一有消息便会告知你的。”师爷听了吩咐,就去寻玉川他们,只是他心里还装着岭镇的事,随口敷衍了几句就不再花费心思理会。
傅时乐皱眉,心想这衙门未免也太随意了些,倒是傅安安这个土著一点都不惊讶。如今只是敷衍几句,将人赶走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再早些时候,没钱谁敢往衙门跑。
傅时乐总是忍不住将前世的记忆代入,等碰了壁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在现在看来着实天真可笑,玉川反倒比他看得开,并不怎么失望。
从衙门失望而归,玉川倒是十分冷静,不知是他天性淡然还是将情绪都藏得太深。傅时乐则是个大方的性格,他想着玉川刚刚也算救了自己一次,若对方一直记不起来,自己倒是可以收留他一段时间。傅安安虽然力气比同龄人大,但毕竟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傅时乐的观念里,这么大的孩子就应该读书享受童年,他现在让傅安安帮忙也是因为自己实在空不出手来,若是在前世,傅安安完全就是一廉价童工。
但玉川就不一样了,他力气比傅安安大,想必能干更多的活,长得也好看,肯定比自己能招揽生意,这么一想,他越发坚定了收留玉川的想法。
傅时乐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小店,他前日还在这小店里买了饴糖,掌柜见他面熟,放下算盘迎了上来,问道:“您要买点什么?”
“有甜面酱吗?”傅时乐第一句就问倒了掌柜,对方一脸疑惑地摇头,这题对他来说显然超纲。
傅时乐也是没办法,他之前想的两个赚钱法子,一个是炸串,另一个就是串串,他绞尽脑汁才想起一些配料的名字,而甜面酱就是刷在炸串上的酱料,作为一个四体不勤的富三代能想起炸串上的酱料是甜面酱已经是老天开眼,傅时乐只能忍痛割舍炸串,希望串串不要再让他失望。
“那五香粉呢?”傅时乐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再听到失望的答案,掌柜也受他影响,以为又是一个触及自己知识盲区的问题。
“有!”掌柜自信满满地答道,傅时乐松了口气,好歹不用再想做什么了。
“只是……”掌柜一个大喘气,傅时乐的心情也跟着吊了起来,“店里没有存货,若您要,需等到七日后。而且这五香粉价高,还需您先付定金。”掌柜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为了这五香粉他要去一趟沛城,若他带回来了傅时乐却不要了,他就要血本无归了。
“定金需要多少?”傅时乐也不为难掌柜。
“价钱的一半,需半吊钱。”傅时乐掏钱的手一顿,任他之前再大方现在也忍不住抠抠索索起来,但想着鲜美的串串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咬牙数出半吊钱交给掌柜。
傅时乐本想再买些饴糖,如今也只能作罢,好在家里还有些存货,等明天的浓云泼墨卖完他也不用愁钱了。再次空手而归,还掏出了身上大半的铜板,见时辰不早了,他们这次没有再去绣坊,而是直接坐着牛车回到了村里。
今日回来得早些,三人随意吃了些冷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傅时乐感激玉川的救命之恩,却还不敢让傅安安与对方睡在一个房间,把傅安安拉到自己房中,将他的屋子留给了玉川。
第二天照旧起了个大早,傅时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当年,他傅大少爷每天睡到自然醒,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可如今为了生活,每天只能苦哈哈地睡两三个时辰。
眼见傅时乐差点一头栽进锅里,在一旁的玉川连忙拉了他一把,得到一个睡眼朦胧的道谢。
玉川偏头就见他掐了自己的腮帮子一下,揉了揉眼睛继续干活,虽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但玉川的常识还是有的,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见过的哥儿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而不是像傅时乐一般,每日为了生计奔波。或许正因如此,他的目光才会总是不自觉地停留在对方身上。
而在玉川眼里,充满了无限惊喜的傅时乐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瓶颈,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没能点亮生火的技能,傅安安哭丧着脸看着自家叔叔,第一次对自己崇拜的叔叔产生了怀疑。
“咳。”傅时乐也很是无奈,他本想学会生火之后就让傅安安早睡早起,遵循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生物钟,可惜的是无论烧得多旺的火到他手里之后就会很快熄灭,百试百灵。
“还是我来吧。”玉川终于看不下去了,坐在傅安安边上看他生火,傅时乐悄悄松口气,继续做自己比较擅长的浓云泼墨。
傅时乐没有做得太多,依旧是两大背篓,他深知饥饿营销的好处,更何况平安县就这么大,浓云泼墨不是必需品,哪有大人天天买给孩子吃的道理,倒不如这样正好,也不浪费。
傅安安被留在了村里,傅时乐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喂院里的鸡,并表达了多养几只小公鸡的意愿后就趁着月色赶上了牛车。
驾车的人也姓李,却不是李家村的人,他生母早年改嫁,带着年幼的他来到李家村,又让他改了姓。虽然他底下还有几个异姓弟弟,但继父还算厚道,待他不算多好却也不薄。加上自己能干活,娶亲分家之后他便买了牛,在临近几个村做起了这牛车的生意。
李家村虽然十分排外,村民也不喜欢出远门,但这毕竟是独一份的生意,平日也总会有用到牛车的地方,是以村民对他还算客气,而他对傅家的态度也不同于其他村民,算得上温和了。
只是傅时乐这几日带着个男人同进同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他性格老实,顶多好奇地看几眼,却不会碎嘴。
傅时乐还有困意,一上车就随着牛车的颠簸开始点头,完全没有察觉到旁人的好奇,牛车又陆续经过几个村,接上了同样要去平安县的村民。
玉川不喜欢这些村民打量的眼神,他抬头回视对方,让刚刚还在好奇地村民齐齐打了个寒颤,低头不敢再看。
傅时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清醒时,牛车已经到了县里。
今日的情形和平日没什么区别,浓云泼墨刚摆出来便被一抢而空,他正准备收拾东西,远处一个虚胖的身影像炮弹一般冲了过来。
“还……有……吗?”许是跑得太急,他每说一个字就要喘口气,等气喘匀了,才满怀希冀地抬头,亮闪闪的双眼看着傅时乐,傅时乐被他期待的眼神看得一噎,顺势露出个极为为难的表情宣布了噩耗:“今日的已经没了。”
小胖子于创等了三日,一日起得比一日早,可还是没能吃到心心念念的浓云泼墨,他盯着傅时乐手边的空背篓,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