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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桃源 ...

  •   东海流波山,入海七千里,是这世间极东之处,更远处便是茫茫大海,茫无边际。

      这里偏僻之极,原本自然是渺无人烟,但就是在前段时间,魔教人士莫名地忽然从各地冒出,数日间便有数十个修真门派被魔教所灭,一时天下为之震动。

      魔教八百年后再次重新崛起,声势大盛。

      正道中以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为首的诸大门派,急忙商议。

      就在众门派商议之时,焚香谷突然接到传来的紧急消息,魔教中大批人物将在东海流波山这荒僻之处聚集,不知所为何事。

      所谓道义当头,势不两立,正道中人义愤填膺。未几,便以三大门派为主,派出门下精英弟子,以修行高深的长老带领,浩浩荡荡前往东海流波山。一路之上,更有许多正派之士加入,意图扫清妖人,为天下苍生造福。

      白祈祾一路上,着意打听,这才补全了一些事情起因始末的细节。

      然而这极东之地,路途却是极远的。魔教选了该处,只怕也是看到虽然中原为富饶之地,却也是三大门派根深蒂固之处,所以甘愿跑到边荒大岛。只不过万料不到如今正道昌盛,在诸位正道人士心中,义字当头,大老远的,依然冲过来要灭之而后快。

      这一路上,陆雪琪心急赶路,面色虽平淡无波,但白祈祾知她暗伤并没有痊愈,可陆雪琪坚持,她也不好多加干涉。

      二人除了必要的歇息之外,一直都在御空飞行,约莫这么全力赶了一日半,这才出了海。刚出海还经常能看到些小海岛,又行了七日,离岸远了,便只见碧海蓝天,天高云淡。

      经常是一日一夜不停飞着。

      白祈祾皱眉侧目望向陆雪琪的频率越发的高了。

      大海清澈蔚蓝,若不是海波荡漾,几乎就像晶莹剔透的深蓝宝石,一望无际。

      海风吹来,扑面凉爽,但白祈祾心中却是起了焦虑,她浮在半空中,深深皱起了眉。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任何岛屿了。

      到了今日,白祈祾与陆雪琪二人飞出东海已经十日了,这一次,更是一日两夜没找到海岛暂时休憩了。

      若是再找不到休憩点,随着二人体力的消耗,很有可能会在渺无边际的大海上迷路。而一旦在大海上迷路,陆师姐体内的暗伤也有可能会再次恶化。

      这些日子来,二人餐风露宿,白祈祾一直小心翼翼地牵引着渊瑯的本源驱散陆雪琪体内的暗伤,眼见着这几日暗伤好的七七八八了,眼下却是突然没了着落。

      白祈祾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脚下湛蓝的大海,抿起了唇。若是再找不到落脚之处,暗伤一旦恶化起来,就很难处理了。

      白祈祾正想着后招,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她连忙抬头一望,眼尖地发现在不远处的天际线边有几只海鸥在海面上盘旋。

      白祈祾心一动,惊喜极了,勾唇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有着落了。”

      说罢再不迟疑,与陆雪琪二人循着海鸥的方向疾速飞去。

      茫茫大海,渺无边际。远方地平线上,海天一色,如诗如画。

      御空飞行在这天地之间,忽忽然竟有出尘之意,心旷神怡,彷彿整个人都与天地化为一体。

      眼看着又飞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从天上看下去,整座岛上郁郁葱葱,植被遍布,周围近岛处的海水更是清澈湛蓝,如晶莹剔透的蓝玉一般,心旷神怡。

      二人全速飞了这么久,有些疲了,白祈祾转身刚想朝陆雪琪说什么,第一时间却愣住了。

      陆雪琪莲步轻点,虚浮在半空中,逆着光,精致的下颌线如雕刻般恰到好处的延展至天鹅颈,如画般完美的眉眼,白皙温润的肤色几乎在阳光下透明,白祈祾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天地间的光好似都因她黯淡了下来,陆雪琪就如天女入尘般冰冷圣洁,多瞧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好美。

      美到足以误人。

      白祈祾垂目,感受着心脏纷杂的跳动,顿了好几息,这才平复下来,想起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自如的打破眼前如画般的景象:“陆师姐,今日便在岛上休憩下来吧。”

      陆雪琪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白祈祾强势地打断了她,接道:“再调养一晚,你体内的暗伤也应好得差不多了。”

      陆雪琪闻言微抿了唇,幽幽地望了眼白祈祾,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白祈祾见她答应下来,心也是落定不少,若是陆雪琪执意不肯休憩,那也拿她无法。

      二人脚一踏上实地,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十几日千篇一律的埋头赶路让二人着实都有些疲乏。

      清澈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沖刷着洁白的沙滩,近海处,大都生长着一种中土未有的树木,树干高耸,却无旁枝,直插向天空,只在树顶分出大片的枝叶,枝叶下头,正结着如小孩脑袋一般大的果实。

      而更往岛里深处,除了这种高大乔木之外,低矮的灌木也渐渐繁茂起来。树林密布,却是看不到有道路,看来这里只怕是千百年来,都未有人到过。

      头顶处,海鸥在海岛上空鸣叫盘旋,清新的海风从海平面吹来,凉爽不已。

      白祈祾深深呼吸,在这边荒孤寂之地,满身都放松了下来。她有些疲乏,但还是勉强提了劲,拉着陆雪琪寻了一块空地,将周围的草除尽之后,就近寻了些还算干燥的枝木,就地生起了篝火。

      其实在陌生的地方起明火并不是明智的决定,可海风湿冷不绝,陆雪琪又常年体寒。虽是有灵气护体,但只有这火一升起来,白祈祾才会安心一些——这也许是人类几千万年以来流传在血液里的本能罢。

      陆雪琪生性好洁,却不是娇气之人,海岛上条件简陋了些,只能尽量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供她打坐调息。陆雪琪心性通透,也不扭捏,道过谢后便与白祈祾一齐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海岛寂静,除了潮汐海风,天地间再无任何声色。

      白祈祾望着眼前烧的劈里啪啦的木枝,出了神,陆雪琪就坐在不远处打坐。

      闭目调息时的陆雪琪不同于白天的那般绝世风华,恣情不可方物,现下的她反倒像是返璞归真那般,没了清冷的距离感,想来是没有那道深邃幽冷的眸光审视万物,陆雪琪的眉眼意外的柔和了下来,白祈祾细细望去,只能感叹有些人真的是造物主的宠儿,天生便揉进了这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没有一丝杂质,也生不起一丝的嫉妒之心。

      许是纵容,亦或是入定太过专注,陆雪琪并没有呵斥住白祈祾这种几乎赤白的目光,而是任由这种无礼冒犯的举动持续下去。

      所以当白祈祾回过神来之时,她已经盯着陆雪琪发呆了好一会儿。

      白祈祾生性便克己复礼,清修几年,若说一次还能以心性不定来作为开脱的借口,但最近,她已是不止一两次地做出如此冒犯师姐的事了。

      这是何故?

      白祈祾回想起最近自己最近的失态,有些迷茫,眨了眨眼,瞳孔失了焦。

      当真是自己心性不够?

      两世为人,前世今生,白祈祾都未曾体验过情爱一事,但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有体验过此滋味的旁人来,都能知晓这便是情之一字的缠绵悱恻之处,薄如蝉翼,方生方死。

      白祈祾心性通透,并不拘泥于喜欢之人同为女子之事,也并未对喜欢这种情感忸怩避讳。对于她喜欢陆师姐一事,她对自己承认的很是落落大方。

      但除此之外,未来的路,她也是真的未曾设想过。

      喜欢了,然后呢?

      白祈祾细软纤密的睫毛扇了扇,脸上一派迷茫。她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会儿又糊涂得紧。

      白祈祾喜欢陆雪琪,从一开始便清楚得很,这种喜欢,是她单方面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存半分想祈求陆雪琪回应她的心思。而她如此那般地呵护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在认认真真地对自己的感情负责罢了。

      只因为喜欢,便那般做了。

      但白祈祾错就错在她对“喜欢”这二字的理解,太过于浅显。她未经此事,也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喜欢”背后隐藏的潜台词。

      酸涩,依赖,占有,醋意,和小孩子气。

      人总是会错以为,自己会是人性的例外。

      白祈祾也不例外。

      她想的浅薄,便也做的浅薄。一心只放在对陆雪琪好上,却从未想过,除此之外,她还应该做些什么。

      她太小看喜欢的力量,也太小看人性的贪婪,她恣意妄为地让喜欢膨胀、发酵,酿成一片润色,却忘了当一个人藏不住喜欢的时候,喜欢就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的事了,它是两个人的事,是整个师门的事,也是整个世俗的事。

      到那时,如果她不够强大,那么喜欢便足以将她摧毁的粉身碎骨。

      ***

      夕阳如血,在西边天际海岸线边,映红了老大一片云霞和海水。云霞蒸腾,形状各异,幻化无方。

      白祈祾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将视线从一片虚无的模糊里拉回来,望向陆雪琪身前盘旋着的渊瑯本源。

      本源散发着微弱的玄黑色,正随着陆雪琪淡弱的呼吸一起一伏。

      白祈祾腰间的渊瑯从本源外泄的一开始,便一直的在不断荡出阵阵热意,白祈祾若是将手放在渊瑯上,还能感受到渊瑯的铮鸣声。

      白祈祾将剑鞘从腰间取下,端在左手上,又取了手帕出来,细细擦拭着剑鞘。

      剑鞘通体玄白,很是轻薄,是由那颗蚕丝蛋的末屑被灵力混以天雷之力凝聚而成的。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但入手冰凉,极为坚韧,若是摒息细看,还能瞧见剑鞘上偶然掠过的几丝雷暴之力。

      海风从海面上迎面吹来,湿寒的空气混着草木的清香和木柴燃烧的烟熏味灌入鼻腔,白祈祾轻轻一窒,随后吸了吸鼻子。

      渊瑯为九天上剑,主仁杀之道,又带着一丝吞噬之力,本源于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时白祈祾将本源从剑身里抽出时也是事出紧急,万般无奈。但万幸是本源存于陆雪琪的体内,没有受到损伤,虽动用了本源之力为陆雪琪滋养暗伤,但这般亏损也是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待本源归剑,再好生温养,应无大碍。

      时间就在白祈祾温养本源,本源一番度化之后又温养陆雪琪体内淤积的暗伤之间悄然而逝。在这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白祈祾整个人心神都好似得到了净化般,平静柔和不少。

      不出意外,再过半个时辰,陆师姐的伤便无大碍了。白祈祾望着陆雪琪,无声地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月色渐沉,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白祈祾算的分毫不差,就在陆雪琪刚刚收归灵力,将本源还给白祈祾之时,突然在这原本寂静得只有潮汐、海风之声的海岛上空,炸响了一声极为尖锐的破空爆鸣。

      二人当即目光一冽,抬头望去,只见夜空天际,一道白色光芒如同夏日流星,灿烂无比地从空中划过,而在它之后,竟然还跟着几道光芒,色泽却是红、黄、白不一。

      二人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修道中人御剑在天空斗法,而且明显的是前头在逃,后头在追。

      在这荒僻之地,原本杳无人烟,此刻居然有人在天空斗法,想来必是正道人士与魔教中人在此相斗。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了对方所想,在这茫茫东海上急掠了十几日,正愁找不到方向,无论这两方哪一方是正道,都能随着他们回到师门里。

      当下二人心意相通,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再不迟疑,法诀一指,各自驾驭法宝踏空而起。

      渊瑯玄光大放,但在浓浓夜色中几乎与幕色融为一体,它载着白祈祾在这无边黑夜中发出一声巨大的破空之声疾冲而上。而紧随其后的天琊更是华光大放,耀眼无比,湛蓝色锋芒几乎划破了整个夜幕。

      但天上几人似乎都不曾料到脚下这荒僻小岛上居然还有人在,前头逃跑之人以为这是对方埋伏,后头追兵却也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对头设下的圈套。当下都是一声叱喊,前头白光回转,后头红光、黄光、白光转向,竟然都向冲在最前头的白祈祾打来。

      白祈祾心中一惊,但手头动作却极为迅速,几乎掠成一片残影,只一瞬,手诀便悄然成形,瞧那手法和速度,竟是比当初七脉会武之时又精进不少,想来这些时日,白祈祾的修为也是大有所涨。

      那些法宝来势之快,容不得白祈祾开口喊停,她右脚猛然一踏,从渊瑯上径直飞出,躲过当头而来的白色法宝后,在空中连踏数脚,渊瑯在其身后幻出无数个残影,铺天盖地,若不是夜幕昏暗遮掩,只怕日色都能为之黯淡。

      白祈祾在空中凛然而立,夜风猎猎,吹得她衣角噼啪作响,飞舞间勾勒出她曼妙的腰际和清癯的脊梁。白祈祾睨着眸子,三千青丝瀑直而下,恍若夜间鬼魅般摄人心魄,她面色冷然地望着瞧她肆虐而来的余下几个法宝,法宝速度之快,几乎一瞬间便要穿透她的身体,但随后,不知是瞧见了什么,白祈祾眉眼一松,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笑里三分自负,七分轻松。她信手一捏,直勾勾地盯着疾速掠来的法宝,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握下。

      “嘭!”

      一声再小不过却清晰可闻的气爆声炸响在众人耳边,下一刻,天地都好似掉入了一个慢动作的立场里般,艰难晦涩之极,好似空气里的灵力也被凝固住了,想要调动无异于痴人说梦。

      “缚。”白祈祾无声笑了起来,像是恶作剧完成般薄唇轻启,略带顽意地轻轻吐出这个字。

      少了灵力加持调动,被束缚在白祈祾面前的那几个法宝像是失去操控般都黯淡了下来,静静地浮在白祈祾身前,再无寸进。

      陆雪琪瞧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白祈祾,反而是从一开始白祈祾遇袭便抱着手,冷着脸在旁觑着。倒不是她对白祈祾生死罔顾,到了一定境界,双方一出手,若无隐藏和变数,胜负基本就已是定局。

      更何况——陆雪琪的眸子幽邃而深沉,她眼帘微垂,眸子一划,视线便从白祈祾的剑尖扫向了白祈祾含笑的眉眼——她也想瞧瞧白师妹的修为,到底精进到何种地步了。

      但说陆雪琪那边心思翻涌,白祈祾却是言笑宴宴地望着眼前的三把灵器。

      她的眸中划过一丝暖流,眼前的这三把灵器若说她不熟悉,这天底下便再也没有熟悉这三把灵器的人了。

      可白祈祾离灵器近,不代表那追击的三人离白祈祾近。

      那三人站在远处,却怎么也无法调用灵器,一时间互相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凝重,脸色难看起来。

      虽说这三人修为都不低,反应极快,发现了他们追击之人也朝这个不速之客出了手,心下都隐隐感觉,刚才这一下出手,只怕中间有些古怪。但现下局势尚不明朗,己方的灵器还都脱了手,一时间也不敢再做其他试探,遥遥而立,三方竟是诡异般沉默地对峙了起来。

      过了一会,却见那不速之客身后一直站着的人走近了些,那人一袭白衣,在深沉的夜色中借着光若隐若现,瞧那身姿曼妙,应是个女子。

      那女子偏头轻声不知和那不速之客说了什么,待那不速之客点了点头后,那女子竟是缓步踏上前来。

      三人机警地对视一眼,戒备着后撤一步,空手赤拳,呈防御之态。

      却见那女子往前走了两步,片刻之后,身后渐渐升起一柄剑。那剑瞧着好生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就在四人蹙眉凝望之时,那柄剑却陡然出鞘,冰蓝色光芒刹时间铺满整片夜幕,将沉寂的夜照得亮堂极了,恍如白昼。

      四人一时间都有些晃神。

      此剑既出,无人不识。

      天琊。

      那女子在天琊之前傲然而立,如墨青丝瀑流直下,她神情冷淡,向不知身份的双方宣示着自己的身份。

      青云门小竹峰陆雪琪。

      “陆师姐!”

      “陆雪琪?”

      两声惊呼,却是从双方人口中同时传出,一方惊喜,一声轻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喜欢的战队被淘汰了,所以我才能如此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写文。
    我没有哭/(ㄒoㄒ)/~~才怪。
    感谢在2020-08-07 19:01:29~2020-08-10 15:3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墨 10瓶;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21/4/7 修文:
    没了爱情滋润的我,对爱情的表达,好干瘪。
    T-T我也不想介样,可是真的没有爱情就没有灵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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