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落花无语Z

61、Part 13：别隐瞒，对我说，别怕我伤心（3）

　　12.
　　天刚刚亮，周枚便起床。沈于归和周枚赶往她暂时租住的小屋。她将在这里，被她心爱的男人接回他们的新房，开始新的里程。
　　化妆，接亲，婚礼。一切按计划进行。沈于归做了周枚的伴娘。穿粉色短旗袍，将长发绾起。而 阮经年，亦是参加了婚礼。他看着沈于归，微微一愣。之后，笑着说，于归，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竟这么美。我是多想，看到你做新娘的那一天。
　　沈于归说，经年，我其实还是习惯你不正经的样子。我结婚的那天，一定请你来。
　　周枚盘了新娘头，更显得脖子光洁而修长。她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而沈于归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的一场婚礼。正式而隆重。她只想要那个她爱的男人，牵着她的手，在上帝的面前郑重地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
　　我愿意。
　　沈于归一直喜欢基督式的婚礼。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是一对新人一生的承诺。从此以后，不论贫贱富贵，疾病或是灾难，都不离不弃。
　　那一天，他们见到了许多大学时的同学。大家都赞沈于归成熟了许多，也美丽了许多。也有甚者大呼后悔，当初没有对她勇敢表白。
　　沈于归只是微笑回应。她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依然是那时的面孔，那时的笑颜。
　　周枚很开心地四处敬酒，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此刻的幸福。而沈于归，只是尽了伴娘的职责，替她挡下一杯一杯的酒。直到最后酒席散去时，沈于归的胃里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想来是她的老胃病又犯了。意识渐渐模糊，她只隐约听到阮经年对周枚说，放心，把她交给我，让我照顾她。

　　13.
　　沈于归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阮经年带回酒店的。只记得自己是坚决不肯去医院。还记得，阮 经年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坐了很久。
　　阮经年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这一次，沈于归竟没有想起莫蓝。只是贪恋这温暖。夜已深，阮经年起身要离开。
　　他说，于归，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
　　沈于归却拉住他不放。她说，经年，陪我躺一会儿。我好冷。
　　阮经年没有拒绝，合衣躺在了沈于归的身旁，拥她入怀。
　　阮经年身上的味道，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在他的怀中，沈于归忆起了2003年的10月3日，在莫蓝的房间里，他给自己的，那个唯一的拥抱。这一次，内心竟没有了疼痛。沈于归于是在自己的泪水中平静下来，安然入睡。
　　那一夜，沈于归睡得出奇的好。竟然无梦。天亮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头因为过量饮酒依旧有些隐隐地疼。沈于归发现，自己竟如一株藤蔓植物一般攀住经年的身体。于是不好意思地对他微笑，之后向旁边移了移。
　　可是，阮经年的手臂却不肯松开。他对沈于归说，认识你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还可以这么瘦，瘦得让人心疼。可能是一直以来你的气场太过强大了，强大到我有时候竟忽略了你量个柔弱的女子。于归，我看不了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阮经年说得格外正式，让沈于归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表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像从前那样，顾左右而言它，还是应该顺从地说好。
　　想了很久，沈于归终于说，经年，那一年认识你，我那么想认识你。可是你若即若离。现在，我这么不堪，你又何苦来招惹我。
　　于归，有些开始，注定无法避免，只是时间不对。我们是太过相似的两个。在意，却不表达。就像两只刺猬一样，害怕紧紧拥抱带来的伤害。可是现在，我愿意为你，一根根地拨下我身上的刺，你又是不是愿意，让我抱一抱你，哪怕被你刺伤。
　　老男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张嘴还能说出这么好听的情话。很感谢你安慰就要失恋的我。不过，我很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所以我觉得，你也不应该将就。沈于归假装轻松地对阮经年说。
　　阮经年直视着沈于归的眼睛。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他说，沈于归，我没有同情你。我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和你表白好不好？我爱了你那么多年，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只有你看不出来。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充楞。
　　沈于归笑着说，我可能是真傻。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的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14.
　　沉默中，沈于归将脸埋入经年的怀中。她不断地问自己，是不是爱这个男人。
　　爱？
　　不爱？
　　爱。
　　她就像是小时候，拿花瓣占卜时的样子，每摘下一片花瓣，就念叨着一句。结果每一次，都得到 她不想要的那个答案。
　　爱。
　　她爱他。不管摘多少朵花的花瓣都会是这个答案。
　　于归，你幸福吗？阮经年轻轻抚着沈于归的肩膀问道。
　　这问题，与周枚的有多相似。
　　你是指什么？
　　我是问，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经年，第一眼见到你，让我有一瞬间的迷乱。你那么像莫蓝。那个我用心去爱的第一个男人。那个时候，我那么想认识你，得到你，让你成为莫蓝的替身。你却正在为你的前女友守候。接触久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男人。若是你爱了，是一定不会让你爱的女孩儿流泪的。我知道，做你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可是，我却退缩了。你太好。这好，这幸福，我承担不起。我不能允许自己带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想念与爱而不得的遗憾去爱你。你我之间，似乎总也不合拍。
　　其实，我的身边真的从来不缺少爱。有一些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该安定下来了。可是，却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去年夏天的时候，陈子豪来到北京，想要见我一面。我去了。我们约在天坛见面。他现在在一家知名的药企，事业如日中天。他问我，于归，你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告诉他，还没有。我的灵魂始终漂泊不定，没有办法安稳。你呢？他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快出生了。他说，于归，你是一个不容易幸福的人。那一天，我抬头看着北京难得的蓝天白云，心里想，或许这一次，他说的是对的。
　　经年，也许你要说，你可以等。可以等我们之间30岁的约定。可是，经年，我请求你，不要这样。不要爱我。你是了解我的。我曾是那么高傲的女子。我始终以为除了莫蓝，我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低到尘埃里。
　　爱上肖言，不过是一段插曲。我现在竟然一下子说不上来自己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情。也许，只是因为他一首情歌，瞬间俘虏了我的心，如此而已。离开他，我很难过。可是，我难过的不是因为我失去了他，而是因为，我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沦陷了我自己。在莫蓝之后，我本来一直在有意回避着爱情。因为莫蓝，我开始惧怕爱情。害怕爱情里的痛。包括对陈子豪，我承认，我并没有负出全部。所以才能冷漠转身，全身而退。谁知，四年之后，我竟然仍然躲闪不及，再次遭遇。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怎么样去选择可以更幸福。可是，爱情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身边有多少爱你的人，你统统看不见。而，看的见的那一个，却不爱。
　　说完这些，沈于归感觉很累。而阮经年，只是安静地听她讲，并不去打扰她。

　　15.
　　等沈于归说完，阮经年再一次把她揽入怀中。沈于归并不拒绝。她想要这一刻的温暖，但是，她又不想有什么非分之想，于是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
　　她说，我可提醒你，抱抱是可以。你可不要非礼我。不然你是要负责的。
　　沈于归，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非礼了你，然后对你的一生负起责来。你说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你听我说。我当然懂你的感受。那一年，我认识你。我就知道，你和我棋逢对手，注定免不了一场对弈。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承诺为她守候三年。我父亲教导我，永远不可以食言。于是，我只好让自己退回到兄弟的位置，刻意疏离。等三年过去，我才明白，你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一直盼望如鲁豫一般，有一天，事隔多年，我们再相遇，可以找回初遇时的悸动。我一直想，我可以等，等到你30岁的那一天，要你做我的女人。可是，你偏偏遇上个肖言，又一次把你伤害。昨天你下火车，我看到你那么难过。不管你是为莫蓝，还是为了即将结束的那一段不正常的感情，都让我在那一刻决定要将你拉出来。我不想再等了，于归。我不允许任何人，再这样去伤害我用生命去珍视的女人。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于归，你爱上的，不是肖言本身，而是你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你始终，还是放不下的。肖言是你过往的影子，你在用你的爱，偿还着那些你充满遗憾的过往。而肖言，带着那一首直觉出现在了你需要的时候，仅仅是这样。傻瓜，你的爱，我怎么能不懂。那种心疼，那种辛酸，那种渴望被爱却得不到爱的无奈，我都懂，因为现在，我正经历着这样的一份爱。
　　沈于归，现在，在我阮经年的世界里，我只看得到你。就试着让我做你一天的男朋友，好不好？或许一天之后，你会同意把我转正也说不定。于归，回到北京，也许肖言会回心转意，也许你会爱上别的谁。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我会等你。你了解我的，言出必行。我会等你幸福的那一天。如果是不能，那就等你到30岁，让我来娶你。
　　阮经年的话，霸道得不允许沈于归有丝毫的辩驳。
　　沈于归想，这个男人，这么好。
　　可是，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所有，与他好好地爱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