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落花无语Z

59、Part 13：别隐瞒，对我说，别怕我伤心（1）

　　1.
　　寂寞的音符，孤单的韵脚
　　无声的歌曲，唱一地伤悲
　　如果真的有一种水，可以让人忘记前世的记忆
　　又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地饮下。
　　哭过，忘怀。
　　只能努力去忘。
　　就好像，从未爱过。

　　2.
　　苏洲，你有没有过特别后悔的事？
　　当然有过。
　　能说给我听听吗？
　　可以啊。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特别后悔我当年没有好好学习，现在没有出息，只能当个私教，想结个婚都要担心没有钱买房子买车。
　　不是姐说你，你就连后悔都是这么没追求。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当年要是好好学习了，你觉得现在会怎么样？
　　我至少，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健身房吧。
　　沈于归用手捂住脸，以掩盖自己痛苦的表情。
　　说来说去，你就离不开健身房了。苏洲啊苏洲，让姐说你什么好？
　　那你呢？姐，你有什么后悔的事？
　　我后悔，我在30岁的那一年，放走了那个我想要嫁的男人。
　　沈于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苏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要告诉她呢？还是该继续隐瞒下去。

　　3.
　　于归：
　　娃娃死了。安静，悲伤。
　　我很难过。它陪伴了那么多年。如今，就连她也离开我了。
　　如同，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也是那样难过。
　　你看，我难过的时候，总还是习惯于写一些东西给你。虽然你永远也不能看到。这么多年了，依然如此。
　　一如今夜。千年之后，我们依然给彼此安慰。
　　莫蓝
　　4.
　　2009年1月1日早上6：40，沈于归抵达南京。
　　阮经年站在车厢门口等她。依然是热气腾腾的早餐，以及他招牌式的微笑。那微笑，像极了莫蓝。这熟悉的感觉，让沈于归觉得他们之间这没有见面的一年多的时光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经年，我是来逃难的。沈于归苦笑着说。
　　阮经年什么也不说，只是接过沈于归简单的行李，之后，轻轻拥她入怀。他身上的气息，依然如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清新。阮经年始终是一个干净的男人。
　　于归，你瘦了，瘦得让我心疼。
　　阮经年轻轻抚着沈于归突出的蝴蝶骨。那语气，竟然那么像莫蓝。沈于归努力摇了摇头，将莫蓝的面孔从她的脑海中驱逐。她发现，即使有了新的感情，爱了别的人，莫蓝，依然是她心底里抹不去的疼痛。
　　沈于归想开口问阮经年，你好吗？有没有新的感情。
　　可是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沈于归开始哭泣，并且越哭越凶，怎么也止不住。好像这一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变成了眼泪。在阮经年的面前，她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伪装，将一个伤痕累累的自己摆在他的面前。
　　只有在他的面前。
　　阮经年也红了眼眶。他微微皱眉，不知道在对谁说着，我这样珍视的女人，我碰都舍不得碰的女人，他凭什么如此伤害。这个混蛋。
　　沈于归哭得更凶了。哭着哭着，自己都忘记了究竟为什么要哭。
　　阮经年低下头，亲吻沈于归的唇。他的嘴唇那样凉。他说，于归，不要哭。看到你哭，我那么难过。
　　沈于归止住了哭泣，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面前的男子。她不能允许这样的气氛弥漫下去。这太过危险。
　　沈于归说，你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凭什么吻我？
　　阮经年轻轻擦去沈于归的眼泪，对她说，你从来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凭什么抢了我的初吻？
　　沈于归笑出了声。
　　经年，你真小气，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耿耿于怀的。将来，你是不是还要把这个桥段讲给你的孩子听啊？不就是个初吻吗？也至于你惦记这么多年。对了，我是不是漂亮了许多。
　　阮经年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戳沈于归的额头，对她说，身上倒是瘦了，可是脸怎么还是这么大？
　　终于，他们的情感回归到了沈于归自认为正常且安全的建轨道上。

　　5.
　　一走进酒店大厅，沈于归第一眼就看到了笑容灿烂的周枚，以及她的未婚夫看着她时宠溺的表情。面对这样的表情，相信每一个女人都会觉得幸福。被深爱的男人这样注视着，公主一样的宠爱着。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便会希望，那一刻，就可以成为永恒。
　　把行李安置好，商量好这一晚，周枚过来陪沈于归住。周枚便和未婚夫离开了酒店，去准备自己的婚礼。
　　沈于归拿出糖葫芦给阮经年，却发现冰糖早已融化成水，流了一口袋。可是阮经年却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沈于归说，经年，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于是，沈于归带着阮经年去了江苏路上的教堂。一年多的时间，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教堂正中金黄色的大十字架，旁边手执橄榄枝的小天使的图案，温和的牧师，还有唱诗班那个高高瘦瘦的漂亮女子。
　　牧师说，上帝会眷顾每一个真心善良的人，并赐予他们幸福。
　　沈于归打开圣经的扉页，用随身携带的黑色钢笔重重地写下了幸福两个字。一大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滴在了那两个字上面。未干的墨迹，很快与泪水混成一片，模糊了曾经的样子。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默祷的时候，沈于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所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熟悉的赞美之辞，期待那一瞬间的灵魂的洗净。
　　阮经年伸手轻轻地擦去沈于归的眼泪。他的手指那样柔软，让沈于归再次想起莫蓝，让她以为，莫蓝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沈于归猛地睁开眼，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并不知道假如时光倒流，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她和阮经年在一起，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会比较幸福？沈于归不愿去想。一路走来，她只是拼命地向前看，向前看，不回头也不张望。因为害怕自己会后悔，会绝望。于是，只是向前看，向前走，向前追逐，不曾停下脚步。也因此，错过了许多。
　　沈于归摇了摇头，再次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

　　6.
　　那一天，沈于归和阮经年再次在湖南路上的回味吃了鸭血粉丝。沈于归依然放许多的辣椒。她与阮经年之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依然相处自然。
　　送沈于归回酒店的时候，他们乘坐74路公交车。当车子经过玄武湖隧道的时候，沈于归说，经年，我一直喜欢这条隧道。每一次，我在车上，看车窗外的灯光连成一线，像是要刺穿人的身体。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刻，内心获得短暂的平静。淡定这两个字，说起来那么容易，可是遇到我这样的情况，又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淡定？爱情是一场太残酷的战争。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的，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怕的是像我这样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如果对方太过强大，就只有从身体到精神一并沦陷。想留个全尸都难。阿枚很幸福。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嫁入豪门，如今却嫁给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因为她终于妥协给了时间。她清楚什么样的爱情对自己就已经足够。可是我不行。我固执而高傲地枪林弹雨中挺直了脊梁不肯倒下，伤得体无完肤也决不投降。典型的勇气有余智慧不足。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只在乎自己想要什么。无法妥协，所以始终不能幸福。
　　因为噪音很大，沈于归也清楚阮经年有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在隧道口出现亮光的时候，沈于归轻声说，经年，如果我们相遇在对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可是现在，我们只能是兄弟。
　　一路上，阮经年没有再说话。他一直在哼一首歌。哼得很轻。而且跑调跑得很严重。但是沈于归依然听清了，是满江的那一首《我们之间》。
　　你总说，有一天，如果我们还有缘，走一圈，还是回到对方的身边。我总怕，有一天，就算感情没有变，我和你，是在遇上别人以后遇见。

　　7.
　　晚上，沈于归和周枚躺在酒店的双人床上。
　　沈于归问周枚，阿枚，这婚怎么结果那么急？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你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突然说要完婚，我还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奉子成婚。周枚微笑着对沈于归说，没有丝毫的避讳。想来，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幸福。她说是，石磊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而且，我们都不想让这个属于我们的小生命夭折。所以才匆忙准备婚事。
　　沈于归想起那个叫石磊的男子，人像他的名字一样普通。
　　那是一个寡言的男人，不多说话，只是温和地微笑。好像旁的一切他都并不在乎，只有周枚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个晚上，沈于归和周枚聊起她们的大学时光。聊起她们的寝室，聊起那些相信爱与永恒的日子。沈于归这才知道，徐若水和一个同乡谈了恋爱，也正在谈婚论嫁了。而李芸萱，在澳洲，早已经结婚。孩子前不久都出生了。
　　沈于归说，阿枚，你看咱们那时有多么傻。以为爱情都是天长地久的，誓言都是海枯石烂的。可是其实，爱情却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一句谣言，一次无意的伤害，一个决然的转身，都会让自以为是的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什么也长不过时间。
　　于归，你还会想念莫蓝吗？周枚转过头，问沈于归。
　　会。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阿枚，他是我今生最美好的记忆，没有之一。我永远都不会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会永远爱他。你知道吗？啊枚，肖言的嘴唇很薄，不像石磊那样，有厚而饱满的双唇。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爱上他，是一定要受罪的。因为嘴唇薄的男子，大多性情凉薄。他们的爱与不爱，永远不动声色。你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心猿意马你也不知道。这就是高手。我没有办法与他势均力敌。从一开始，我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