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上仙阿南传》洛水鱼

23、第九章 归来

　　远远跟来的那些仙魔，都在离仙魔瀑较远的地方住了脚，沧浪君和玄素终归还是跟了来，一齐远远的望着千丈高的黑魔障，等着胜者归来。阿南虽没几年的修为，可她今日所为，已无人再敢小瞧她。有人心里嘀咕，是不是北轩君十数万年的修为都给了她，所以才敢约了魔界战神单打独斗？
　　眼见着太阳要落山了，并没什么天地变色的术法使出来。忽的仙族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那黑魔障飞速的缩减着，半盏茶的功夫，千丈高的黑魔障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妄海上依旧只有仙魔瀑震耳欲聋的水声。
　　魔族的队伍也嘀咕了起来，开小差的越来越多，玄素嘱咐几位仙君约束仙族战士，并不对魔族动手，由着他们一波一波的撤了，和沧浪君驾了云往仙魔瀑去，迎一迎阿南。
　　可是直到魔族兵将撤尽，阿南也没有回来。
　　一望无际的仙魔瀑，没有丝毫异样，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沧茕和阿南消失之后，魔族失了主心骨，又被阿南这一闹闹了个摸不着头脑，很快便和天宫议了合。三月之内，各地战火皆灭，阿南却没有回来。
　　那日玄素和沧浪君在仙魔瀑上搜寻到余晖落尽。玄素一直忍着泪，可是当黑暗彻底笼罩一切的时候，她还是昏倒在了沧浪君的怀里。
　　沧浪君把玄素送到了归龙岛，第二日玄初、玄言兄弟也来了，带来了无数天兵天将，众人在归龙岛上住了一月，日日在仙魔瀑搜寻，一月后沧浪君放弃了，他送走玄初玄言，不再搜寻，答应玄素，“咱们就在这无妄海上，等阿南回来。”

　　沧浪君和玄素一等就是一万两千年。
　　万年的光阴，沧海桑田，天帝让玄初玄言来劝了几趟，玄素这个为娘的就是不肯离开归龙洞。不过终于她不得不回去了——她又有了身孕。
　　远古上仙之胎为天地灵气聚集而成。诞育一位上仙，不仅是上仙爹妈好好努力就是了，须得仙气聚集到位，又要机缘巧合，所以越是高贵的远古上神遗脉，越难开枝散叶。天帝夫妇忙活了五六万年，养下三位龙族上仙，已是万分的不易，而北疆的凤凰族，这不就剩北莳一只凰了。因着玄素和沧浪君一龙一蛟，天后当初还担心他们格外难一些，不想没几千年就诞下了阿南。照理异族结姻，孩子随爹娘哪一族都是随缘，阿南却来了个蛟身龙角两不像，不过她得了龙族上仙的仙骨，便算是龙族的血脉。
　　沧浪君的眉终于舒展了几分，把玄素安排去昆仑山赤锦狐狸那里歇着，自己先回终南先把荒芜了的终南女君府修缮整理了一番，才又把她接了回来安胎。
　　这孩子倒也没怎么折腾玄素，在她肚子里比阿南还少待了几个月，只二十七个月便分娩了。这孩子刚落地的时候虽是人形，不过因着玄素一直郁郁不乐，有些孱弱，一会儿便现了真身，是一只小小的蛟。
　　玄素看着怀里的小黑蛟，着实欣慰，这孩子的真身像极了沧浪君。沧浪君也是难得的笑了，道，“女儿随你，儿子自然和我是一样的魔族黑蛟。愿这小子和他姐姐一样有担当吧。”
　　沧浪君和玄素轮流化着真身在黑龙潭看顾这只小黑蛟近百年，待他的人形稳定了，才带上岸来。百余岁的终南小公子不过是个半人高的娃娃，一张小脸简直是和沧浪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到了进学的年级，沧浪君为他取名沧淇。
　　阿南小时候虽顽皮，到底是个女孩子，沧淇可了不得了。玄素因着失女之痛，又格外宠他些，小时候日日闹得鸡飞狗跳，大了简直要翻天覆地。
　　待到沧淇六百岁的时候，身量已经和沧浪君差不多高。唇红齿白，也是一双宽宽的桃花眼，颇有几分世家子的模样了。沧浪君觉得不能再纵着他，决定送他到哪位仙君处做个侍从。
　　沧浪君如今已经不是黑蛟魔君，仙魔虽已停战，可是再把孩子交给魔族总是不妥，玄素又是天帝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三公主，心气儿高些，一般的仙君入不得她的眼。
　　“我知道你与冥王鬼枭交好，可阿淇这么小，青冥山哪里待得？”
　　“大哥是孩子的亲舅舅，文韬武略也都没的说，可他喜欢紫阳那个老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老二娶了亲之后收敛了不少，我可不敢把阿淇交给他。”
　　“要说东海黎湛太子也不错，可近些年总和南海那个酒鬼不羁混在一起，我放心不下。”
　　“北疆彦予君不过是北莳女君的跟班儿，南荒文昊君的嫡孙白玦倒是不错，可南荒着实远了些……”
　　这边玄素还在纠结着，小仙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二太子着天奴来报，无妄海仙魔瀑有异，请……”
　　话没听完，沧浪君和玄素已经闪出屋门，跃上祥云了。

　　仙魔瀑，沧浪君夫妇赶到了那日阿南坠落的地方。玄言玄初都在，指挥着三十二名仙伯，正小心翼翼的劈着一颗巨大而混沌的白球。
　　沧浪君瞧着这球，仙气缭绕，像是结的极厚的仙障，可不像阿南的修为能结的出的。上前问玄言道，“二哥，这是什么？”
　　玄言道，“今儿仙魔瀑有异动，钻上来这样一个巨物，仙气淳厚，想来应该与咱们阿南有关，只是这仙障太厚了些。”
　　沧浪君道，“不如让我用太阿剑试试？”
　　“万一这仙障是护着阿南的，怕伤着她，还是慢慢凿吧。”玄言的话音未落，那三十二名仙伯一齐往后退散，一直坐镇指挥的玄初掠到三人身前，口中说着“天雷下来了”，挥袖便结了一道仙障。
　　玄素还没回过神来，一道天雷已经带着万钧之势劈到那浑厚的仙障上，刚才仙伯们辛苦凿出的裂缝只稍稍增大了一点。接连五六道天雷劈下，变化亦不是很大，玄素却担心起来，喃喃道，“若是阿南在里边……不行，我去代她受天雷……”
　　沧浪君忙按住她，道，“你莫慌，天命不可违，阿南这一遭许都是天意。”
　　一连二十七道天雷劈过，天边恢复了风平浪静，那白色仙障表面布满了裂缝。
　　玄言蹙眉道，“二十七道天雷，是上仙的万年仙劫。应该是咱们阿南。”
　　近百人瞧着那颗巨大而混沌的白球，在天雷劈过之后，微微的颤动着。
　　三十二位仙伯正要重新上去，只听一声巨响，那仙球似是太阳炸裂了一般，耀眼的白光四面而出，把那些修为不够的仙伯轰出去了百丈远。
　　沧浪君他们抬袖遮了眼睛，待白光闪过，那白球只剩一个薄薄的空壳，一身白衣白裙的阿南静静的浮在其中，长长的黑发垂在身后，生死不知。
　　玄素想要冲过去，腿一软倒在了沧浪君怀里。

　　阿南醒来的时候，已在终南。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娘亲，玄素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又落下了泪，哽咽道，“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一万两千年，玄素其实早就失了希望。可是阿南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只是添了一万两千岁的年纪。那日仙伯把厚重的仙障劈开一条缝，她的仙迹一露，晚了五千年的万年仙劫便追了来，二十七道天雷，不知不觉中就躲过了。
　　阿南坐起身来，勉强笑道，“我回来没有睡太久吧？”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最近觉多了不少。”
　　昨儿众人见到阿南，皆被她的肚子吓了一跳。阿南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瞧她的肚子，像是快要临盆了。
　　沧浪君立在床前，硬着头皮问道，“这是……这是空蒙的？”
　　阿南连忙摇头，道，“我与他亲都没有成，更没有圆房。这是北轩……”
　　“君”字说了一半，玄素已经冲口而出道，“北轩君也还活着？你们……”
　　阿南知道娘亲误会了，红了脸道，“这不是北轩君的孩子，这是……我肚子里的就是北轩君。”
　　玄素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饶是沧浪君城府深些，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竟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北轩君……在你肚子里？”
　　阿南点点头，玄素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去追二哥回来，他昨儿心里又惊又喜的没有多想，今儿早上又来看过你，把这肚子怪到空蒙头上，已经打到黑蛟窟去了。”
　　沧浪君拦住她，道，“我不是让人通知大哥去拦了吗？想来不会闹大，让常煜再去知会一声吧。你先去请北莳女君进来。”
　　一听到北莳女君的尊号，阿南忽的想起自己与北莳女君的肚子定过亲，脸又红了一分。
　　眨眼的功夫北莳便进来了，冲到床边，握住阿南的手，颤声道，“这是真的么？哥哥还活着？”
　　阿南只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那无妄海下并不是三界尽头，而是万物之源，生机盎然。不过大抵只因我有始祖骨戒护着肉身才没有湮灭。北轩君的元神一直在我随身的定魂珠上附着，却没有肉身，后来我突然顿悟，把那珠子吞了下去，果然成功了，又好容易才从那下边爬上来。”
　　这一口气说完，阿南竟有些微喘。
　　三位仙君魔君听得微微张大了口，玄素问道，“你怀了多久了？”
　　阿南掐指一算，道，“一万一千七百七十二年，”又愁眉苦脸的道，“也不知何时能生下来。”
　　北莳略一沉吟，道，“哥哥肉身湮灭的时候十五万余岁……”
　　阿南咽了一口吐沫。
　　“我怀你只怀了三十个月，听说过最久的是南荒世子白玦在他娘亲肚子里呆了二十七年，你这个，着实太久了，”玄素又道，“不过，我瞧着胎气倒是很稳。”
　　玄素当年便有素手天医的名号，她的话让北莳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