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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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棋院是一座标准的四方体建筑，大门前有大概十几层的楼梯。清晨的阳光并不那么刺眼，她和熙的洒满这个宏大的建筑物，笼罩上几分柔和。可是每天每刻，在这看似柔和的建筑物中，却始终上演的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战斗。围棋没有平局，对于每个来到这里的棋士而言，在棋盘上，只有胜负两种结果。
七楼的抽签大厅早已经站满了棋手，平时大家由于比赛安排，也难得凑在一起，此时也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聊聊天。和谷在抽签大厅里左顾右盼，却一直没有看到小光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在入口处的越智。和谷向越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这边，“越智你看起来真的是小孩子一个，你看，你和他们这些初段看起来一样大。”和谷看到越智的蘑菇头，“难道是发型的问题？我也考虑去剪一个算了。”“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和他们一样大，和谷前辈。”越智特意在和谷的名字后面加了“前辈”二字，仿佛在强调和谷已经要奔二十岁的事实。
“嗨，和谷，越智，大家来的可真早哦！”进藤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笨蛋！是我们来的早么？！明明是你来的太晚了！你看还有人比你来的晚吗？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卡着点到场了，这样如果错过抽签资格你不会可惜么？”和谷冲着进藤吼道。“喂喂，和谷，不要在公共场合这样吼我啊，很没面子的。还有，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唠叨了，真可怕。”进藤冲着和谷做了个鬼脸，心中默想，还好塔矢今早有别的安排不会出现在七楼大厅，否则让他听到和谷这样说自己，多丢人，自己又不是故意喜欢卡着点到，也不是故意喜欢迷迷糊糊，这不是天生的吗，要怪也怪美津子吧……
没有给和谷反驳进藤的机会，井上已经开始宣布抽签的规则了：“请各位棋手注意，我们会将所有符合条件的男棋手分为两组，每组的最后胜者可以进入KDR杯日本队的队伍。女棋手单独为一组，内部抽签，最后的获胜者入选。我面前的盒子中放着写着各位棋手姓氏的网球，大家按等级分排名由高到低来抽取自己第一轮的对手吧。”进藤有些好奇，明明是一支五个人的队伍，除去一名女棋手和塔矢，应该还有三个名额，为什么只把棋手分为两组？
“首先抽签的是，进藤光二段。”进藤在大家的注视下站起身来，走向前方的抽签处。进藤在盒子里抓了一个球出来，直接递给了旁边的井上。看到井上将自己的名牌和麻生的名牌放到一起，才知道自己抽中的是麻生初段。“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进藤扫视了一下底下就坐的棋手，麻生正笑嘻嘻的望着他，仿佛在说“我们又见面了”。“无论如何，一会要先买瓶冰镇饮料再回来对局。”进藤想到了昨天下午的对局，决定提前做好降温准备。昨天和塔矢还说到有空要和他复盘和麻生的对局，看来这次可以一次性研究两盘了。话说，这个麻生到底是何许人也？进藤胡思乱想着走回了位置。
“进藤，你竟然抽到了麻生！”进藤屁股还没有坐到椅子上，和谷已经激动地来扯进藤的衣角了。“唔，我竟然忘了问你，麻生到底是谁呀？下次你能不能多给我说一下新入段的男棋手，不要老给我讲那些女棋手了。”进藤略有些抱怨的对和谷说。“喂进藤，这不能怪我，你平时除了能清楚的记住塔矢的事情，还能记住其他谁的事情？”看到进藤张嘴要反驳，和谷补刀的问了句，“好吧，那我问你，你知道上周谁打进了棋圣的循环圈吗？”“啊？”进藤一脸白痴样看着和谷：“我不知道啊……你，你也没说啊。”“唉，”和谷叹了口气，“那你知道塔矢有没有打入循环圈吗？”“这我当然知道啦，”进藤一下子激动起来，终于有问我知道的事情了，“塔矢在参加景泰杯的决赛前就打入循环圈了，说不定他今年可以获得挑战权呢！”进藤眼睛闪闪发光，满是期许。和谷做痛心疾首状：“你果然一提到塔矢比谁都来劲……麻生是谁我已经对你说过不下三遍了，你怎么还没记住？”而越智在一旁直翻白眼，为啥塔矢总是这么引人关注？哼，早晚我也要让你们记住我的名字！
抽签很快就结束了，最终和谷和进藤又很幸运的分别分在了A、B组。进藤对和谷比了个V的手势，又挥了挥右臂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最后还说了句哑语：“和谷，记得一起出线呀！”
第一轮选拔赛紧接着抽签进行，比赛与KDR杯正式赛是一样的规则，黑棋贴六目半，采用快棋制，每人一小时，读秒一分钟一次。
比赛于十点正式开始，当进藤拿着冰镇可乐走进对局室的时候，麻生早就落座了。和昨天下午的对局刚好相反，猜先的结果是进藤执黑先行。进藤的脑海中想到昨晚和塔矢在路口的对话，迟迟没有下第一手。
在比赛中，兴奋和高度的专注力会让进藤忘记争胜的压力，但是今天的比赛却让进藤略略有些紧张。昨晚和塔矢的约定，塔矢眼中对自己的信任，对挑战中韩新锐的渴望，都让进藤出线的意愿更为强烈。这是盘不能输的棋。进藤突然想到了Sai，若他依然在自己身后，是不是自己可以有更多的信心？Sai……进藤试着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捻起一枚黑子——右上方，小目。
麻生的布局略显谨慎，和昨天充满杀气的对局迥然不同。布局阶段结束后，黑棋形成了较强的外势，而白棋则获得了较多的实地。在向中腹“小飞”了一招棋后，进藤略略抬头看了一眼麻生，见对方眉头紧蹙，表情严肃，更奇怪的是，麻生竟然对这步应棋开始了长考，久久没有落子。这倒让进藤有些吃惊，看盘面，应该是白棋好下的局面啊。
“麻生凉介，今年三月以第一名的成绩成功入段的棋手。今年只有十二岁，在入段前还参加了业余围棋最高级别的比赛‘清石杯’，也拿到了冠军。”和谷说完后还加了一句，如果你这次再记不住，我打死都不会再给你解释了，笨蛋进藤！
塔矢在十点钟准时推开了井上办公室厚重的门，如井上之前所说，今天约好了塔矢与《围棋周刊》的专访，看起来他们已经到了。井上一见到塔矢便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啊塔矢，你还是一样的准时啊。来，我介绍一下，这是《围棋周刊》的记者奈良大辅，”随后井上又向奈良记者介绍到，“这就是塔矢五段。”“不用介绍，认识的，认识的。”奈良记者明显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大步走向塔矢，伸出右手：“有幸见到塔矢五段，我是奈良，最近刚入职《围棋周刊》，大概您觉得我面生。”塔矢礼貌的也伸出右手：“您好，奈良记者。”
对于今天的采访塔矢并不奇怪，为了增加杂志的卖点，各大棋类周刊和报纸都会定期对最近有较高话题的棋手进行专访，塔矢还记得上次他拿到天元头衔的挑战权时，采访他的《围棋周刊》的记者还是个瘦高的业务五段大叔，大概是由于大叔自己的围棋下的也很好，所以总是会问一些专业性很高的问题。相比有些记者总是为了制造话题和舆论而问出的娱乐性较高的问题，塔矢明显更喜欢那个瘦高的大叔，但没想到，这次换了新人。
但奈良明显没有让塔矢失望，他的问题都围绕着围棋展开，也并无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加之他胖胖的身躯和生动的表情，采访很愉快的就进行了大半。“那塔矢五段，可否问一下，您是否觉得目前日本新锐的水平可以和中国相抗衡？除了您，您认为还有哪位日本棋手可以和陈灵轩一决高下呢？”奈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概是觉得采访的时间有些长，又或是觉得此问题有些尖锐，便向塔矢解释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最后一个问题了。”
塔矢却并没觉得有不妥，还是一样沉着的回答着：“坦白说，我并不能完全了解中国新锐棋手的水平。景泰杯很有幸和陈灵轩交手，在我和他的三番棋中，他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计算力让我吃惊，我相信在中国，像他这样厉害的年轻棋手还有很多，我们日本新锐是该意识到这点的。围棋的更迭速度很快，流行的下法也在不停的变化，现在我们认为的‘新人’，很快就会变为‘老人’，这就是围棋残酷的地方，我们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能取得胜利。”塔矢顿了顿，“至于我们和中国新锐是否可以相抗衡，这个问题让下个月的KDR杯告诉我们就可以了。我相信所有入选的棋手，都有能力去和陈灵轩一决高下。”塔矢认真的回答问题，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有着琥珀色瞳眸人的脸庞。其实在塔矢心中，他多想对奈良说，进藤二段才是那个绝对可以和陈灵轩一战的人。但很明显，这并不是问题的标准答案。怎样做出让观众、棋院、媒体都满意的回答，塔矢这几年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奈良离开时和塔矢再次握手致谢：“早听之前的前辈说塔矢棋士总是待人谦逊有礼，今天见到本人才知，您真不愧被称作棋坛贵公子。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塔矢听奈良说着，虽身边总有夸赞自己的人出现，自己甚至会有些麻木，但同样是夸赞的话从这个胖胖的奈良记者口中说出，却显得真情实意。“真是适合做记者的人呢”，塔矢想。
“啊，对了，如果下次见塔矢棋士，就该称呼您为塔矢七段了吧？”奈良看向井上，井上点点头：“是的，景泰杯夺冠后，按日本棋院的段位规则，是该直升七段。看来，日本最年轻的七段就要诞生了。到时候还烦请奈良记者再出篇专访啊，哈哈哈。”“没问题，我的荣幸，哈哈哈。”井上和奈良明显比一旁的当事人还要开心。
塔矢走出井上办公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不知道进藤的棋下的如何了，应该封盘休息了吧？”像是默默的达成了共识，在有比赛的时候，塔矢和进藤都不会在对局封盘休息的时候和对方联系或见面，但比赛后，两人却一定会在会所里将对局认真的复盘。
“那，我就去找芦原吃饭，然后下午回来看一下进藤的对局。”塔矢刚想拨给芦原，却恰巧有电话打了进来。塔矢翻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
绪方精次（九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