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那就跟在你身边 ...
-
chapter.1
是夜。几粒星星散落星空，衬得行人寂寥。
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走在路上，他低着头，抿紧了嘴唇。常年带笑的眼中浮现一片迷茫。
行人很少，也无人在意这个裹着黑风衣的青年人。
男人走得快，像是要甩掉什么愁思似的。一束光突然由远及近，陈风眠下意识地抬头。
一个男生正低头看手机。
男生带着耳机，大声嚷着，一边毫无顾忌地走在马路中央。
昏暗的路灯下，男生耳钉闪亮，在货车的车灯面前却是脆弱无比。
“小心——”没有任何思考，陈风眠奔向男生，一把推开了他。
男生愣住了，和睡意全无的货车司机一齐望向地面。
男人倒在地上，血蔓延开来，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种颜色。红得令人心碎
男生颤抖地将手机放在耳边:“120……”
———————————————
陈风眠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中。他勉力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是——？
我死了？
陈风眠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虽然他是孤儿，但是好歹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她该有多难过。陈风眠有些失落。
世界处在阴影当中。
一片死寂。奇异又理所当然地，陈风眠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悲哀又苦痛。刚刚得知了她订婚的消息，悲伤才咽下，刚咂摸出味儿来，一切就结束了。
结束了——他死了。
他不觉得痛。浓重的墨似的黑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全部。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时间仿佛亦停于此，与这凝滞的空间一道。
不甘在陈风眠心中愈鼓愈大，最终化去了。
像一摊毫无波澜的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
不知过了多久。陈风眠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他浮在空中，面前是一扇青色的门。
空气中弥漫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四周悲伤涌动。
陈风眠从半掩着的门中看去，眼圈通红的姑娘正和医生交谈，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陈风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面对他的身体。
白双亭出来送医生了。他可怜的妹妹，正低声哀求医生延迟交住院费的时间。
医生叹了口气：“白小姐，这事你得和医院协商——陈先生还有别的亲人么”
白双亭摇了摇头，睁大了红彤彤的眼：“我会努力赚钱的，我要一直等他醒来。”
醒来？原来我是变成了植物人么？可现在我的灵魂为什么在这？来不及感动和悲伤，陈风眠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他正想走进去，看看自己的具体情况。可当他提起一只脚时，一股无形的力将他向后拉去。
陈风眠心中一颤，向后一望。
高挑纤细的一道身影，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和衬得小腿细直的铅笔裤，整个人白的发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陈风眠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好看。
周围人不少，医生、护士、病人，可陈风眠却定定地看着那个女生。
他的女孩。那个在他脑海，在他心间，在他唇齿中翻腾过千万遍的名字又被他念了一遍。
许诺。
仅仅一个名字，他便忍不住泛起微笑。
良久，他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却愕然发现他一直跟着许诺在走。
说是走，其实是介于走和飘之间的，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过他内心虽然是想跟着许诺的，但他并没有付诸行动。眼下这情况……倒更像是被拖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没有痛感，就只是像铁遇上磁铁，不由自主地被吸过去。
陈风眠快步跟上去，发现离近一些便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待人远了，便又被“吸”上前去。
眼瞧着快出了医院，陈风眠才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他死了，成了鬼且只能在许诺周围五米活动。
他一向乐天，小时候过多了漂泊的日子，也习惯了随遇而安。妹妹看着柔弱，但他也知道另一些情况，所以不用过于担心。
只是……他瞅了瞅眼前的女孩，风姿绰约，对于周围投射的多道打量目光也安之若素。过分精致的五官冷冷清清，却无端让人信服。
陈风眠早已习惯在混在人群中看她了。许诺高中就是风云人物，家里有钱，漂亮，再加上成绩好，当时追她的暗恋她的男生如过江之鲫，就连陈·校草·风眠也不能例外。但那时她尚带着稚气，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温柔的。现在二十五岁的她已经稚气全脱，却依旧让他着迷。
说来好笑，八年的暗恋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在许诺眼里，他恐怕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了吧。
许诺这时已经到了停车场，陈风眠连忙跟上去，他可不想待会跟着车跑。
许诺的车是红色的奥迪TT RS,普通的小跑。陈风眠飘在后座，看心仪的女生开车。修长的脖颈被遮住了，他只看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心里软成一摊水，原来认真开车的女生也这么帅。
被许诺吸引的大脑稍稍清醒一些，他才想到车祸之前听闻的她订婚的消息。心中酸涩，却又无立场说什么。陈风眠表面开朗大方，对感情却怯懦自卑，所以从未透露出他对许诺的喜欢。
可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狂热。
现在好了，再无机会。她已订婚，他已死去。
除了远远地看着她，他别无选择。
﹉﹉﹉﹉﹉﹉﹉﹉﹉﹉﹉﹉﹉﹉﹉
许诺去的是公司，她径直上了专属电梯。
陈风眠这才想起许诺已经在她父亲的集团上班了。而自己还在一个小公司碌碌无为。差距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旋即他又想到自己无需烦恼——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从这世上消散的吧。
总经理办公室。
许诺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助理正向她汇报：“许总，您的咖啡。”许诺有两个助理，汇报的这个女助理三十上下，身着职业套装，带着细金丝边眼镜，“助理已经在招聘当中了，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许诺摇了摇头：“暂时顶一阵而已。我去看了姜助理，她骨折不算太严重。”
助理恭敬地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出去了。”
许诺点了点头，看起了文件。
陈风眠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暗自想到：原来她去医院是为了看助理。许诺精神不错，面色也好，他也没想过许诺是因为自己生病才去医院。
不过，他皱了皱眉。墙上的钟已经走向一点了，从医院回来时她也没吃午饭。
许诺现在还在一边抿咖啡，一边看文件。
陈风眠站了有一会儿了，他跑到沙发上坐着。总经理室的沙发看着就高档，坐着也软。陈风眠有些乏了。
头猛地向下一坠，陈风眠突然醒了。他想揉眼睛，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死了。
陈风眠：……原来鬼也要睡觉的吗？
此时已经两点半了。许诺的咖啡已经喝完，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文件。
陈风眠已经想爆粗口了。这人铁打的吗？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如果不是长得好看又能干又善良谁会喜欢她啊哼！
自嘲的想法过去，又忍不住操心：她这样子身体怎么受得了。瞧这习以为常的样子，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怎么办？我这情况又没法劝她。陈风眠拧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
许诺毫无所觉，她坐在那里，便是美好的风景。
一边，陈风眠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