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开长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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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明亮的阳光从木窗外照射进来，三五只鸟在繁茂的树叶中叽叽喳喳地叫着，一缕微风吹进，绿叶摇曳，花香袭人。
灵均躺在木榻上，眼睫微颤，须臾，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掀开薄被，从榻上走下。
提起右手，试着去运行元气，只觉得体内的元气微弱，断断续续。
灵均打开房门，看见长生殿的弟子们，忙碌地穿梭于庭院里种植的各药草之中。灵均又返回了屋里，穿好衣物。
正准备出门时，如玉推门而进。
如玉见他穿戴好衣物，准备出去，急忙把他拉回屋里坐下，道：“灵均，你这是要去哪儿？切莫胡来！你身上还负着伤，不要乱动，免得伤口裂开。近来，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地安心养伤，不许乱跑！师姐会照顾好你的。”
灵均抿了抿唇，道：“我现在得去见师父，去认错。”
如玉拿起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灵均，道：“不急，今儿早明心捎了话，师父说让你先养伤。你当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呆在这里调养身体，充蓄元气。其他的事情，等身体好了再说。”
灵均用食指轻轻地摩擦着茶杯的边缘，杯中的茶水里倒映着一张苍白且毫无生气的脸。
他低着头，半晌道：“好，都听师父的。”
如玉稍稍松了口气。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递给灵均，道：“这是丹房今早刚练出的丹药，药效正好，你记得服下，明天我再来给你送。每天必须去药泉里泡两个时辰，对活血化瘀有很大帮助。还有，这些天，除了打坐就别做其他的修炼了。要是在屋子里闷了，就去后院走走，那里的花草挺多的。”
灵均接过瓷瓶，道：“谢谢师姐，我…”话未说完，便被如玉打断了，如玉皱眉道：“又要跟我道谢是不是，我对你好是图你这个呀。”
灵均急忙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地感激师姐。”见他忙去解释，如玉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顿了顿，如玉道：“灵均啊，修为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不是连师父也找不出原因么，这些都不怪你，又不是你想这样的。每次比试你都不要命地往上冲，又总是被人打得不省人事，带着伤被明心背到这里。我看着，心里很难受。”
见灵均沉默不语，如玉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就叫我。”灵均应声，起身送如玉离开。
如玉离开房间，走远了些后，轻叹一声。自从二十年前第一次输掉揽花会起，灵均便越来越沉闷了，希望他能看开些。
这日，灵均照例从药泉出来，准备回房打坐一会儿，修补体内缺损的元气。路过一片竹林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讨论声。原本灵均是不打算偷听的，竹林虽然很密，但是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灵均的耳朵里。
讨论的内容是关于他的。不由地，灵均驻足。
“哼，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次次都输掉比试，我们长青门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他竟然还有脸继续呆在这儿！也真是命硬，受那么重的伤还没死，还得我们采药伺候他！”
说话的药童，越想越气恼，索性把手中的药草扔在地上，一脸愤怒道：“这次对上逍遥阁主的得意弟子应不识输掉了比试，我无话可说，毕竟那是个实力不群的主儿。可上次呢？上次对阵的谁？是逍遥阁前十甲的垫底！他不是十八岁就修得仙身的天才吗？为什么天才会连一个垫底都打不过？！”
另一个药童把被扔在地上的草药拾起，放进竹篓里，说道：“别这么说吧，这好像也不能全怪他，这次的比试咱们不也去看了吗？他挺拼命的，那可是直接被精纯的元气打中，人都直接倒在血泊里了，那得多疼啊！听一个在这儿呆了好些年的师姐说，灵均师叔前两次也都被打得很惨…应该有其他什么原因吧。”
“哼，没实力被打那是他活该！……”
灵均的身形僵了僵，滞留片刻后，转身离开。
日子说快也快，在这里呆了三个月，庭院里的花现已完全开了，团团簇拥着，争相开放，招人喜爱。灵均运行着体内的元气，感觉元气充沛，估摸着已恢复了七八成。
灵均看着自己的右手，灵光流转，元气流畅。每次比试时，明明元气还很充沛，却总是在自己要进一步挖掘体内元气时突然失灵，这到底是为什么？
灵均把手放下，轻叹一声。
坐在花树下，长发和白衣随风飘动，他的目光望向远处。
我还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第三次了，需要证明的东西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清早，领事房前，灵均轻叩木门后，推门走进。见如玉正在审查账簿，他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静静等着如玉处理完事情。
如玉抬头道：“灵均有事找我？”
灵均应道：“嗯，我是来跟师姐告别的。我准备离开长青。师姐，还是要向你道声谢，若他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如玉闻言，沉默片刻，道：“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但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也好，终于不用再看着你被抬到我这儿了。下山后，你照顾好自己。”说着从木桌里取出一袋鼓鼓的钱袋塞到灵均手里，“带上这些，山下不比这里，做什么都得要钱。”
灵均收下钱，道：“师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如玉突然叫住他，灵均回头。
“灵均！再来让师姐看看你，以后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如玉的眼眶微红。
灵均折了回来，道：“师姐不必太难过，还会再见到的。”
如玉道：“我舍不得。你我虽无血缘之亲，可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般对待，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你要走了，太猝不及防了…”须臾，如玉又把灵均推到门口，道：“灵均你快走吧，师姐不拦你，想想这些年你在这里受的苦，我还在不舍什么。”
如玉将灵均推出门后，把门关上，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灵均站在门前，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到自己的寮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背上包袱，关门离去。
路上，遇到的同门纷纷侧目看向他。
“灵均师叔这是被赶出去了？”一个人小声道。
“看样子像是要走，不过掌门应该不会把他逐出师门吧……”同行的人答道。
“那他是要自己离开？”
……
灵均抿了抿唇。
光正殿内，灵均朝就于高座的秋芸生跪下，道：“不孝弟子灵均，拜见师父。”
秋芸生看向灵均，道：“伤如何了？”寻常语气却不失威严。
灵均答道：“已无大碍。弟子无能，有愧于师父，有愧于长青门。三次连累师门无缘仙首，灵均无颜再留下。此行，是来辞别师父的。”
见灵均背着包袱前来，明心虽已猜到，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灵均，你要离开？”
“是，师兄。”
秋芸生闻言，半晌，道：“去吧。此番叫你来，也正为此事。”
明心神色黯然，不语。
虽然不舍，但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灵均俯下身子，额头重重地扣在地上。沉闷的一声，在安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感谢师父将灵均抚养大，并悉心教导，传授仙法。”
再扣，“连输三场，灵均愧对师门。”
再扣，“若来日师门有需，灵均当倾尽所有帮助。”
三拜过后，起身。
灵均看向秋芸生，“师父，珍重。”又看向明心：“师兄，珍重。”缓缓转身，退出了殿堂。
待灵均走后，秋芸生望着灵均远去的背影，感觉近些年来心中淤积的浊气消散了些去，缓缓地吐了口气。
出了山门，灵均沿着山路，朝山下走去。
走远些后，原本一直挺立的身形，突然垮了下去，精神恍惚之间，脚底一滑，滚下了山坡，整个人不停地翻滚着，衣服被沿途的乱枝划破，身体横冲直撞地从硬石上碾过，滚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脑袋撞到顽石后，停了下来。
灵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对浑身擦破划烂的伤处以及头上撞破流血的伤口恍若未觉。
突然，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对着半空大吼道：“丢尽长青门的脸，让师父彻底失望，现在离开了师门，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吗？！哈哈哈哈…”
每一句都是对自己的嘲讽，每一句都用力吼出，仿佛要把压抑在心里二十年的憋屈和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吼了许久笑了许久，累了，灵均躺在地上微微喘气，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日比试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离开长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