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鹿虹

1、生而为人

　　“昆山有秘术，可化婴儿心头之精血为人，与之同生共长，便可替其消灾挡难，护其百岁无虞。”
　　——《奇闻谈》

　　西陵国在经历了百年的繁荣后，终于走向了衰败。西陵国的大将反叛，冲天的火光和震耳的喊叫声中，西陵彻底一分为二，结束了它繁荣的一统大陆的历史。这片大陆，随着西陵国的分散和国力的衰弱，出现了更多的小国，它们在暗处虎视眈眈一旦有任何的机会就会将已经衰弱不堪的西陵彻底瓦解。一个昔日强大的国家在一瞬之间就濒临覆灭的结局。
　　就在叛军即将冲破皇城之时，西陵国的惟一的皇子诞生了，传说那天天降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不断从黑压压的天空落下，将叛军烧的措手不及。有人说那是叛军惹怒了上天，引来了天罚，有人说那是真龙诞世时的征兆。但这终究还是成为了一段传说，见过的人再不愿提起那让人害怕的天火，而没见过的人将其说的越来越荒诞。
　　西陵最终逃过了覆灭的命运，却只剩下一副虚弱的身子苟延残喘。就连西陵当时软弱无能的皇帝都死在这场反叛当中。只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和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孩，幸亏赵皇后力挽狂澜，安抚住了一些忠诚的老臣，并宣布立刚出生的皇子凌华为皇帝，这才使这个国家得以残喘。
　　但西陵元气大伤，早已不复当年的威武，只剩下一副伤痕累累的驱壳，整个国家积贫积弱。
　　十年后，皇宫观星台。
　　夏日的燥热被晚风拂去，只留下了一地如水的月光和清凉。
　　晚风吹拂着站在高处的白发男子，下一秒仿佛就要乘风而去。他转过身来，出乎意料的是那确实一张很年轻的脸庞，和那一头白发极不相符却又意外的合适。
　　“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呢？”
　　一身大红色镶嵌着金边的女子从台阶的阴影里出来，艳丽的长相配着雍容华贵的衣服，这是一个极为尊贵的女子。这就是赵皇后了。
　　“师兄。”女子轻抬下巴，神色看不出悲喜。
　　白发的男人倒是轻轻地笑了，一瞬间的笑意清凉了整个夏日。
　　“十年了，你还是这样骄傲的像一只凤凰，永远不肯低头，即使是有求于人。”
　　“你可看到了什么？”女子淡漠的问。
　　“既是灭顶之灾，又是回转之机。”男子转过身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阿华的命也就是保住了吧。”赵皇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柔和起来。
　　身为国师，夜西知道她是来问阿华的，毕竟他也不是不知道阿华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可还是心里阵阵的酸痛。
　　夜西看着那一抹红色消失在夜色中，直到连影子都完全吞没在黑夜里，他才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叹息。为了她，他终究要对一个生命不起。
　　在西陵国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男孩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眼，可惜眼里却是如狼一般的凶狠。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是一些如黑灰一般的东西，一条一条的挂在那张还很稚嫩的脸庞。
　　一个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人蹑手蹑脚的过来，眼里冒出凶狠，狠狠地踢向了男孩。就在即将落到男孩的身上的那一刻，瘦弱的男孩突然腾地而起，狠狠的用双手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男人不断拍打着男孩，可男孩却怎么也不松开，直到男人慢慢的失去呼吸放弃挣扎，他才松开手。
　　此时地上的那个男人早已经失去了气息，面色酱紫，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
　　男孩很淡定的拍了拍手，没有因为杀了人而惊慌，他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他们这样贫贱的生命如果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关心的，在他生活的世界里从来就是你死我活，这是很残酷的事。要不是他天生力大，恐怕也早就死在了某个角落里。他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他要活着，他知道自己不能死，总感觉自己要等待一个什么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要等待的人到底是谁。
　　男孩瘦弱的身影带着血腥气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里。
　　风继续吹着，夏日夜晚的风竟也有些刺骨，他默默地抱紧了双臂，加快了步伐，希望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干净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