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兄弟情深》程怡萱

1、第 1 章

　　月月永远都无法忘记，她失去母亲的那一天。
　　其实那已经是二十年前。
　　现在已经回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场所有人都在哭。她抓着父亲的手，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母亲。
　　母亲安详地躺在小小的玻璃柜子里，脸部被奇异的肿起所扭曲，她要费很大的劲才能从那张脸上找到五官，并把它们组合成母亲的样子。

　　2020年7月的一天。
　　A城。永达广场。广场上的钟楼刚刚敲过十下。
　　一个瘦削的男人来到了这里。
　　新建好的摩天大楼的楼顶，废弃物刚刚整理完毕，看起来相当的空旷，他坐在护栏上，脚垂在护栏下面。
　　他向下面俯视，空荡荡，深渊。
　　不时看下表，上面的人在仰头看着他。因为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下面的人的表情，但他知道那一定充满了惊骇，以及兴奋。
　　毕竟你并不是时时都能看到，有人从36层高的大楼，要向下跳。
　　这时，男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回头。
　　“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
　　“太多事情想不开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在护栏上摇摇晃晃。
　　警察是两个，个子都不高，一个是青年，一个是中年人。
　　他从这儿看到两个在力持镇定，等警察们的眼光，从他混乱不堪的发型，以及，左边堆着的的酒瓶子看过去，他觉得警察们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张。
　　“嘿嘿，给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是不是迷了路……”
　　中年的警察强行打着哈哈。
　　而他耸耸肩，“显然不是，我怎么会迷路到这么高的楼顶上。”
　　但他并不是不想告诉警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就是在等待警察的到来。
　　“我昨天被楚科公司辞退了。“
　　他呆呆看着天。
　　“辞退……”中年警察低低自语。
　　“我在公司整整工作了二十年。”他的目光扫过青年警察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二十年前，我在这儿认识了我的太太，她还在家等着我呢，我们要去庆祝我们，认识二十周年的纪念，但她不知道，我被辞退了，就是因为我，迟到了两次，两次而已。”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眼睛发红，头发蓬乱，再不复刚刚开始说话时，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青年警察尝试向他靠近。“跟我说说行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换一个地方另起炉灶，也没有什么不好啊。他们不赏识你，是他们的损失。”
　　但男人大声的吼了起来：“你不懂，我从毕业开始就在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奉献给他们了，我最美好的二十年。换一个地方，有那么容易吗，我已经老了。干不动了，学不会新的东西，他们就把我辞退……扔到下面的小公司去……”
　　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就好像想要把心肝肺都一起，咳出来一样。
　　中年警察来跟他继续聊天，青年警察紧张的观察着周围，在他们后面后援的人则拼命拨打着电话。

　　“喂，您好，楚科地产，楚总？楚总正在开会……什么，请您等下……”
　　秘书乐小姐紧张地站起，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高跟鞋在木质的地面迅速踩过，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她轻轻把会议室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室内的会议仍然在继续进行中，屏幕上仍在继续播放着运营数据的投影，一个下属正在发着言，她认得那个是运营部的高经理。
　　她看向对面正中的位置。
　　所有的人基本上都在，除了那个位置上，空空如也。

　　“我是楚科地产的楚洛。”
　　道路被疏通，旁边的人看着青年从旁边擦肩而过，简直无法相信，以往在电视上见到的人，现在就出现在眼前，走向了大楼的最高层。
　　中年警察正试图将跳楼的男人说明，跳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看见坐在顶楼边缘的男人，目光停滞了下，拘谨的站了起来，：“楚，楚总……”
　　中年警察和一名警察，一起回头。
　　年轻的男人正从逆光中走过来。
　　他白色的丝质衬衫一尘不染，裹在休闲长裤的双腿显得轮廓修长笔直，领口最上面的扣子紧紧扣到最上面，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片漠然严肃。他的神情和往日在屏幕所见的并无什么不同，冷冽的气息总是让人忽视了他遗传自母亲的有些过分的美貌。
　　A城，甚至H省，Z国的女孩的梦中情人。
　　除了有钱之外，冷若冰霜的气质，高岭之花一样干净无绯闻，在众多换女友如换衣服的富二代们中的确是有些不同。
　　小警察小小的嘀咕了一句，他实在get不到女朋友在提到楚洛时突然兴奋起来的点，现在就想把小女孩揪来，看看这个禽兽的真实嘴脸。
　　看，那张脸哪有《男人》杂志精修图上那么完美无瑕，上面明明有个上火而起的小包包……
　　楚洛从两个警察身边擦过，中年警察伸手去拉他，：“别离太近——”
　　他置若罔闻，反而快走了一步，让中年警察拉了个空。

　　他直走到男人面前两米的地方，才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盯着瘦削的男人。
　　“张远，2000年进入公司，到现在正好二十年了吧。”
　　“楚总，你……你知道我的名字……”男人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楚洛点点头，他在来这里的路上，专门调出了张远的资料。
　　“我记得，去年看到过你做的绿源小区的设计图。”
　　男人有点激动了，“楚总，你还记得……”
　　“……今年，你项目计算中一个技术参数设置错误，导致项目浪费成本二千三百万。”
　　男人的行动一下子凝滞了，“你怎么会……不，不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别人……”

　　原来等待着楚洛劝说的两位警察瞪大了眼睛，这情况，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楚洛漠然盯着瘦削的下属，张远呼呼的喘着粗气，：“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那么多人员复核都没有发现……为什么是我来顶这个缸？”
　　他激动的向前一步，“你懂什么，我计算的参数也是可以使用的，十几年前一直是这个参数，近些年才调整过来……我吃的米比你吃的盐还多，我加入公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楚洛冷冷挑下眉，“哦？”
　　男人越说越激动，：“你算什么？你才进入公司几年？要不是老楚支持你，你凭什么坐在这个位置？我可是跟着老楚为楚科打的天下，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想把我贬到海威，那个公司里全都是被剥离出来的资产和人员……都是你在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
　　他咒骂着，又向前了一步，拳头攥起，似乎想向青年脸上挥过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男人一拳挥向青年白皙的脸，将青年的眼镜都打得飞了出去，而他也瞬间被扑上来的两个警察给抱住了……

　　楚洛抬手蹭了下破皮的嘴角，他皱了皱眉，才觉得自己的腿也是软的。他见男人已经被警察控制住，悄悄松了口气，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护栏，明明怕的想发抖，他却仍控制着自己向前一步，又一步。
　　头晕目眩，往下只看了一眼，心脏已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果然，恐高症，还是在纠缠着他。
　　无论如何看图片，和真实的深渊都完全不同。
　　年轻警察嚎叫一声，也扑上来拉他，似乎怕才救下来一个，另一个来劝说的再跳下去。
　　他笑了下，：“没事，我只看看，我还不准备现在就跳下去。”
　　但瘦削的男人在此时也挣脱了中年警察的手，在楚洛微笑的时候，猛地推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