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红尘》南苑狐狸

6、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一阵浓雾过后，四周声音渐渐清晰。秦醉赵子尘站在一个小镇的中央，四周路过的人都颇为新奇地多看他们一眼。他们的服饰与这边的人不同，并没有断发纹身，应是东方的汉人无疑了。那女子纤弱稚美，长发曳地，一身白裙，飘然若仙。那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如刀削一般，一身青衣，甚是俊美。怎得汉人都生的这般好看？
　　“秦公子，到了，手可以放开了。”赵子尘看着两人相牵着的手道。
　　秦醉深深地看了赵子尘一眼，慢条斯理地松开手道：“失礼了。”可是却没有半分觉得自己失礼的样子。
　　赵子尘心中有些莫名，他这是什么意思？却不自主地有些脸红。只是她面色太过于苍白，有些脸红旁人也看不出。
　　“卖花糕了，卖花糕，正宗的山茶花花糕。”卖花糕的货郎挑着扁担从赵子尘他们身边经过。
　　赵子尘忙拦住货郎。“姑娘，要花糕啊？一文钱三个。”赵子尘用眼神示意秦醉，秦醉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掏出三文钱递给小贩，换来了三块花糕递给赵子尘。赵子尘笑的咬了一口，真甜啊，一脸满足地笑着对货郎说：“小哥的花糕真好吃。”
　　小贩看着赵子尘的便红了脸，刚才没注意，这才发现这姑娘竟然生的这般貌美，结巴道：“我我我，我做的花糕，是是是这楚寨一绝，不信姑娘可可可可可以去问。”
　　赵子尘笑笑：“不用问，一尝就知道了。那，敢问小哥你的山茶花是在哪儿采的呀！竟然这般香气逼人。”
　　货郎听了有些莫名，只有后面的玲珑山有山茶花，全楚寨人都知道。不过随即又开朗，这两人看打扮就不是楚寨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般想着，他指着南边对赵子尘道：“就是那边的玲珑山，说来也奇怪，只有那边长花长草，山茶花开的可旺呢，别的地方寸草不生！姑娘你这外来人怕是不知道吧！”
　　赵子尘笑笑道：“小女真不知，承蒙小哥赐教了呢，对了，还敢问小哥现在是几月？”
　　“九月啊！”小哥又莫名了，不知道玲珑山就算了，这姑娘竟然还不知道现在是几月？
　　“多谢小哥了！”
　　赵子尘对货郎道谢后，他见赵子尘再无搭话之意，便点头示意后，挑起扁担继续叫卖。赵子尘急对秦醉道：“我们快走，快来不及了！”
　　“莫非他们在玲珑山？”秦醉道。
　　“对，已经九月要入深秋了。这里的时节是按生魂的燃烧来算的，由春到冬，等到了冬天怕就是他们二人灯尽油枯之时了。”
　　“那怕是在下又要失礼了！”秦醉说完一把抱起赵子尘，脚下运起轻功，转眼便是十米开外“向南对吧！”
　　货郎听见身后的风声回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吃了一惊。他们竟然是会飞的，怕不是神仙化人吧，不然怎的生的那么好看？
　　秦醉轻功极高，虽带着人被拖慢了脚步，还是不出一刻的功夫二人便到了玲珑山底。果然漫山遍野都是正开的娇艳的山茶花。赵子尘轻声对秦醉道：“顺着花道走就好，这花是顺着生气的，花开得最盛之地便是生魂所在之处了。”秦醉轻提一口气，带着赵子尘顺着花道欺身而上，不一会儿看到了一间小茅屋，茅屋前有一男子，身材高大，眉目英俊，正在劈柴。
　　赵子尘感到身边的秦醉身体一抖，他轻声道：“之淮。”
　　李之淮听见秦醉的声音，惊讶地抬起了头，随即释然地笑笑，走过来拍拍秦醉的肩膀：“此地这般偏远，难为你能找来。”说完用眼神示意，促狭地笑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秦醉笑笑道：“这位是赵子尘赵姑娘。是我找来于你和嫂子瞧病的。”李之淮惊讶地看向赵子尘：“瞧病？”随即对赵子尘抱拳道：“在下李家堡李之淮，莫非阁下就是传说中毒手…..神医赵子尘？真心看不出，传说中的神医竟然是这般年轻的女子。”赵子尘轻身一福，虽是这种情况，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说毒手神医的，这究竟是要治病救人还是要下毒手啊？”李之淮也跟着笑起来，这赵子尘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怖。“是在下失礼了。”
　　“之淮，敢问嫂子现在何处？不妨带赵姑娘与她瞧瞧身子？”秦醉不知李之淮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明，只得想先见到花雨蛮再作打算。李之淮摇摇头笑道：“赵姑娘医术超群在下佩服，只是我与内人的病不在身而在心，怕是此生无法医治。你们还是请回吧！”
　　“之淮，你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秦醉急道。李之淮点头：“你哥我不至于糊涂，这是我与雨蛮二人之事，与他人无干，你们还是走吧！”秦醉一听，急怒攻心，他这是不打算走了，就这么打算和花雨蛮同归于尽，在九泉之下继续做夫妻“之淮你是疯了吗？”说完抓起李之淮的手：“今天说什么我也要见到花雨蛮，今天说什么你都得跟我们走！”
　　李之淮笑着摇摇头，秦醉的性格从小到大一向沉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这般拉拉扯扯地要见嫂子真是成何体统！阿醉，听哥的，回去吧！”
　　“哥，你不是信上与我说要与我在望亭山上把酒言欢共谈武学之道吗？不是说等我成亲之后我们的孩子依旧要结拜做兄弟吗？哥你都忘了吗？”秦醉抓住李志海的肩膀怒道，眼里甚至出现了泪光。
　　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秦醉叫他哥了，自打十七岁起他们二人结伴闯荡江湖开始秦醉就再未喊过。总是“之淮之淮”地叫着，李之淮有些动容道：“哥对你不住，这些事，怕是只能等来世了。”
　　“李之淮！！！”秦醉喊道。
　　“怕是没有来世了。”一道清冷的女声插进来，仿佛冰珠落在地上：“李堡主和尊夫人，怕是没有来世了。”
　　“你说什么？”李之淮惊道！
　　“李堡主可知这引人入梦之术叫什么？”赵子尘轻声问道，天儿似乎更凉了一些。
　　李之淮摇头，赵子尘继续道：“此术名唤梦煞，是自远古流传下来的秘术。需要秘术师以生魂为祭支撑梦境，一旦秘术师生魂燃尽便是梦境中人一同魂飞魄散之时，都魂飞魄散了，何谈来世？”
　　“你说什么？”李之淮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雨蛮竟然恨他恨到了要和他一同魂飞魄散地步？他以为她只是想杀他而已，他以为只要他在现世的他死了花雨蛮便会安然无恙的离去，自己在梦中死去她也不用承担杀夫的罪名被李家堡上下追杀。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和他一起死，不，是要与他一同魂飞魄散。
　　“我听李堡主之音怕是对尊夫人情义甚笃，甚至愿圆夫人杀己之愿。但是堡主真忍心夫人至此香消玉殒，魂飞魄散吗？”赵子尘问道。
　　李之淮呆若木鸡，一时间失了言语。
　　“李堡主，天儿越来越冷了，要没时间了”赵子尘轻声道。
　　“哥，告诉我！花雨蛮在哪里？”秦醉大声道。
　　李之淮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的沉痛让赵子尘和秦醉俱是一惊，赵子尘后退了两步，这种眼神她分外熟悉，和六年前所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在后山！”李之淮缓声道。
　　远方暮霭重重，氤氲出一种神秘的朦胧。风使四周的山茶花轻轻摇摆，也吹起了秋千上女子淡红纱裙与如墨长发。女子脚踝上，手腕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和着她的歌，那是属于南疆的调子。忽而间狂风大作转眼间漫山遍野的山茶花瞬间凋零，一场花事至此终了。大雪纷飞而至，雪花飘落在女子的肩头，女子像是没有察觉般看着他们淡淡地笑了，面若桃花，星眸生辉。她朱唇轻启，道：“夫君。”